第十三章 長順鏢局
順王府,清暉園,白粉牡丹花謝花開,已過去了幾日。
云瀾亭坐在亭子里賞花品茶,不過京墨不在,是府里的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江濤,跟隨在一旁。但旁邊還跟著那只小白,小白正歇在一方凳子上吃肉干。
這時,小莫從院外走了進(jìn)來,因是云瀾亭有所差遣。近段時間以來,那位京神醫(yī)不愛見閑人,輕易不讓人進(jìn)院子,小莫的任務(wù)一直未有進(jìn)展,心急如焚。原本已經(jīng)想著,若是事情辦不成,怕是小命不保,得趕緊收拾東西逃命去了,沒成想今天就見著王爺了。
可他一走到近旁,小白就停下吃肉干的動作,呀呀的叫起來。被云瀾亭輕撫了兩下背上的羽毛才消停下來。
小莫看著小白有些兇狠的樣子,簡直像看到它的主人一樣,都讓人滲的慌。小莫定了定神,見禮后說道:“王爺有何吩咐!”
云瀾亭并沒有看向他,依舊撫著小白的羽毛,淡淡說道:“之前做的衣裳京墨都沒穿,請繡工來府里再做上一批,到時問問京墨的意思,看她喜歡什么樣的!”
小莫告退向院外走出時,再次聽到王爺?shù)穆曇魝鱽恚骸昂笕账葧r,你點(diǎn)幾個侍衛(wèi),隨我去悅賓樓。相府柳小姐相邀,可不能讓她等了。切記,讓底下人嘴嚴(yán)實(shí)點(diǎn),勿讓京墨知曉?!?p> 小莫頗為慶幸,如若他逃出王府,那些人也未必會放過他,沒想到恰是此時得到這么重要的消息。因京墨數(shù)度對他疾言厲色,小莫此時頗為幸災(zāi)樂禍。他心道:你一個江湖草莽,如何跟名滿京城的相府千金相較,之前再怎么寵愛,相府千金一來,不照樣撇一邊。
直到他走出院外,云瀾亭與江濤對看一眼。江濤此人雖不茍言笑,但向來穩(wěn)重。他屏息聽了一會,確認(rèn)腳步聲已走遠(yuǎn),方才說道:“我已經(jīng)與沈都尉碰過頭,借了一百位禁軍中的好手,到時裝做賓客與廚子小二,提前埋伏好。”
他看著云瀾亭,欲言又止,他想問:如若相府沒有轎子出來,如何能取信于人??伤麤]有問出口,王爺自然會想到這些,也自然會部署好。
云瀾亭說道:“你自小陪在我身邊,不比旁人,有什么問題可直言?!?p> 江濤方才問道:“到時相府那邊可怎么辦,若是有人監(jiān)視,可就......”
云瀾泯然一笑,回道:“洪澤回來了,丞相不愿蹚這渾水,只愿明哲保身,可洪澤與他父親不同,他一心為國效力,這事,他自會辦好?!?p> 江濤放下心來。這相爺長子柳洪澤,與王爺是至交,為人高潔剛正,自是不必?fù)?dān)心。
這里,京墨背著手,晃悠著從屋里走出來,帶著些壞笑看著云瀾亭道:“看著你一幅翩翩君子樣,騙起人來一套一套的。”
云瀾亭伸出食指搖了搖,也學(xué)著京墨平時俏皮的樣子說道:“君子不虛行,行必有正。我做的是忠君愛國之事,是匡扶朝政之事。方法只是小節(jié),行的是正事就不違君子之道?!?p> 京墨本也是隨口調(diào)笑一句,不在這上面多說。她走近小白,蹲下身看著,這才幾天,它已經(jīng)吃胖了小半圈,都要變肥啾了,對云瀾亭說道:“小白不能再吃這么多肉了,這吃胖了可怎么辦,會飛不起來的?!?p> 云瀾亭笑了笑,不在意道:“這有什么關(guān)系,小白是你的寵物,也不用自己出去覓食,飛不起來也沒關(guān)系的。”
京墨驚訝道:“寵物,小白可不是寵物,它會的多著呢!遇到危險會大叫,打架時還能幫忙啄人,它還能送信呢!”
云瀾亭點(diǎn)點(diǎn)頭,道:“哦!這么厲害呀!”他一手扶著桌子低下身,與京墨的頭幾乎抵在一處,對小白說:“那之后只能委屈你再吃干豆了啦!”
今日的太陽正好,院子里的牡丹開的更好,江濤覺得自己似乎有點(diǎn)多余,遂告退離去,留下云瀾亭與京墨在院子里賞花賞人。
云瀾亭這些日子養(yǎng)的更為冰瑩剔透,京墨這樣近距離的瞧著,鼻尖還聞到了些許香味,分不出是什么香,想來回到王府這用度還是挺不一樣,她看的有些目眩神迷。
直道聽到云瀾亭道:“你上次列的藥材,皇兄都差人送來了,就在屋里?!?p> 京墨清醒了過來,有些無措的站了起來背過身去,她理了理落在身前的頭發(fā),輕聲道:“是那幾口木箱子嗎,我聞出來了,那我去整理藥材了?!?p> 云瀾亭直起身來,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心情極好的喝了起來。
京都,最好的酒樓在北城,最好的店鋪在北城,最好的鏢局也在北城。
長順鏢局就在北城的春雨巷,最為氣派的一棟宅院。宅子并非新建,但是近年重新漆過,顯得像是新居。據(jù)傳,四年前,這府宅子是一位富商所有,后來富商不知何故,家破人亡,此宅子被長順鏢局的黃總鏢頭以低價買到,隨后,黃總鏢頭在京都站穩(wěn)腳跟,生意越做越大,名頭也越來越響,將原本的第一鏢局甩至身后。
此時,夜已深,但還有人未眠。在黃總鏢頭的書房里,或者說只是放了書的房間,時人崇尚風(fēng)雅,不管愛不愛看書,總有人備著這么一間書房談?wù)?,仿佛這樣才顯的莊重。
可本該風(fēng)雅的書房里,此時有些劍拔弩張。
黃總鏢頭剛才收到了一只信鴿,送的信里寫道:“五天后,巳時,三王爺僅攜四名侍衛(wèi)與相府千金相會?!?p> 他收到信后,立即著人請來快刀門大弟子楚放。黃總鏢書的書房,書桌都是很少會用的,最常待的地方,就是一邊的太師椅。他坐在太師椅等著,以為楚放很快會到,可卻讓他等到了近子時。
黃總鏢書身形圓潤,將太師椅坐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他總是一幅善面,是江湖上有名的及時雨,救人于危難。可此時,可能因等的太久,他臉色陰騭狠厲的看著半開的門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聽一聲不算重的踹門聲傳來,進(jìn)來一位身著深灰色短打男子,應(yīng)是年近三十,有一雙看著十分精明的眼睛,背上背著一把刀。黃總鏢頭聽到踹門聲時,就收起那陰狠,掛上了慈眉善面,說道:“何事惹得楚大俠不高興了,可說來聽聽,在京都地界,在下還算有些薄面,看能否幫的上忙。”
進(jìn)來的這位是楚放,快刀門長老座下大弟子。只見他臉帶幾分不屑,跟盜匪巡山似的慢悠悠走到另一個太師椅。落坐時,還踢開了擺在太師椅邊的架子,那架子上的還擱著一盆紅色珊瑚樹。
珊瑚樹“咔擦”一聲音碎成了渣。只見黃總鏢頭額頭青筋暴起,再也維持不住那幅慈面,一掌拍下,將茶案擊的粉碎。
聽到聲音,守在院內(nèi)暗處的鏢局弟子立即沖了進(jìn)來,圍在了楚放面前。
可楚放依舊是那幅誰也不放在眼里的樣子,呵笑一聲,略彎腰躬身行了一個不帶一點(diǎn)敬意的禮,說道:“家?guī)熣f過,以黃總鏢頭的江湖名頭,我們這些晚輩自是要恭恭敬敬,可如果我們有哪里做的不對,還請您看在家?guī)煹姆萆?,不要跟晚輩計較。”
這句話梗的黃總鏢頭一口氣差點(diǎn)順不下去,別人不知道,可快刀門與長順鏢局合作數(shù)年,能不知道他的名聲是怎么來的。還抬出師門讓他投鼠忌器。
黃總鏢頭緩了緩,擺擺手,讓弟子們都出去。書房內(nèi)再度只剩下他們兩人。黃總鏢頭懶得拐彎抹角,直言道:“楚放,你這是什么意思。合作了這么久,你快刀門好處也收了,這是要過何拆橋。”
楚放帶著幾分痞氣,說道:“好處?不過些銀錢身外物,這一路上我派折了多少師兄弟,是你這些銀錢抵的了的?!?p> 黃總鏢頭怒極反笑,說道:“這其中的危險你們事先早就知道了,你師傅是改投佛門了,會將人命看在眼里?他可是說過,武林之巔本就是尸骨堆起來的!”
黃總鏢頭看著楚放,已經(jīng)明白,快刀門明擺著過河拆橋,這后面必是有了更好的高枝讓他們攀。他平息了幾下怒氣,拱手送客,說道:“生意不成仁義在,你們不做也沒關(guān)系,大家今后見面也還是朋友。”
楚放還是嗤笑一聲搖搖頭,走出門外。
黃總鏢頭看著窗外,心道:“江湖門派何其多,你們又算什么?!?p> 楚放出了長順鏢局,走到路口,那里正等著幾位師弟,都是二十來歲的年紀(jì)。其中一位看到他后,上前問道:“那黃豪青可有為難?”說完,他又自語道:“諒他們也不敢!”
楚放回道:“他們確實(shí)不敢!不過師傅可說過,讓我們別再惹那三王爺,以后見他們就避吧!”
師弟問道:“那三王爺雖是皇親,可咱們高來高去的,他們也追不著咱們,怕什么?!?p> 楚放搖搖頭,說道:“不是怕三王爺,是不好招惹他身邊那娘們,那女的就是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