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穿了也不值一提,我看到史兄弟脖子和手腕上露出一片紋身痕跡,似那蒼龍,又聽你們說起少華山,早就聽聞少華山下史家莊史大郎之名,故而大膽推斷,好在沒有猜錯,否則就出大丑了?!眴痰狼逍χ忉屢环?,還指了指史進的脖子和手臂,確實露出部分紋身。
龍,被當(dāng)神話為皇權(quán)象征,具體要等到元明之后,此時龍在民間雖少見,卻也不是太大的禁忌,否則史太公也不敢在史進身上紋上九條龍,那不是坑兒子嘛。
“魔幻君,你是個道士?”史進問道,言語已不似剛才那么沖了。
“姑且就算是半個道士吧。”喬道清搖搖頭說道,神色之中,有些苦悶,他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深入,轉(zhuǎn)而說道:“二位好漢,此番可是要去汴梁教頭王進?這等大事,不知能否也算上我一份?我早些年曾在京城住過,說不定還能幫上一二。”
“喬先生,這次,可是高太尉啊?!标惪f道,意思就是,你還是不要來蹚渾水了。
“哈哈。”喬道清聞言,卻是哈哈一笑,道:“陳公子怎地如此小瞧于我,我喬冽雖不是什么江湖好漢,但對于王進這等豪杰,也是神交已久,如今王教頭有難,莫說是高二那潑皮了,就算是官家,某也不懼?!?p> “……”
這話說得倒是萬分豪氣,不過陳魁卻未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喬道清,他這番話,只是聽起來豪氣而已,實際上就是一番廢話,用來唬唬史進這種江湖初哥還行,但對陳魁這種人精來說,卻絲毫不管用,史進見陳魁沒有說話,他也沒開口,只是看著喬道清的眼神,滿是欣賞,一副遇到知己的表情。
陳魁可是知道,眼前這位喬道清,并非簡單人物,他是日后四大寇之一河北田虎的軍師,本領(lǐng)高強,梁山軍征討田虎的時候,可是在喬道清手下吃足了苦頭,后來見事不可為,便主動投降了梁山軍,在征討淮南王慶的戰(zhàn)役中,他也起到了舉足輕重的重要,更為難得的是,在征討方臘之前,喬道清毅然辭別離去,揮揮手不帶走一片云彩,不說其他,單就這份趨利避害的能力,就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厲害了。
這樣的人,又豈會因為一個王進而輕易犯險。
喬道清似乎也明白了陳魁的意思,嘆了口氣說道:“實不相瞞,我也曾是舉子,只恨被蔡京那奸賊誣陷考試作弊,剛才聽陳公子的一席話,茅塞頓開,還得感謝蔡京那老賊,讓某家遠(yuǎn)離了那污穢骯臟之地,二位好漢,實不相瞞,其實我倒是有個好去處?!?p> “原來如此?!标惪闹邪档溃瑳]想到喬道清竟然有這種遭遇,和唐伯虎差不多,在科舉考試中被判作弊,那可是大事,他應(yīng)該不至于說謊,而且這種事只要到京城簡單調(diào)查一下,就能知曉,說謊的意義不大,至于他口中的“好去處”,陳魁已經(jīng)有所猜測了。
“哪里?”史進問道。
“不知二位好漢,可曾聽過河北‘威勝天王’田虎?”喬道清問道。
史進搖了搖頭,倒是陳魁老神在在,沒有半點變化,喬道清將兩人的表情看在眼中,繼續(xù)說道:“田虎本是一獵戶,有膂力,熟武藝,素有大志,其有兩兄弟,田豹、田彪,皆是難得的好漢,威勝此地萬山環(huán)列,易于哨聚,前些年大旱,百姓貧苦,田虎召集各路好漢,嘯聚山林,侵州奪縣,如今已有氣勢,二位好漢如果沒個好去處,不如帶著王教頭與我去投田大王,到時也不懼高二那潑皮。”
“田虎?我倒未曾聽過?!笔愤M搖了搖頭,將目光落在陳魁身上,喬道清也看向陳魁,他已經(jīng)看出來了,史進對陳魁基本上是言聽計從,這不得不讓喬道清心中詫異,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讓九紋龍史進這等好漢如此相待。
喬道清本來就打算去投靠田虎,無意間聽到了陳魁和史進的對話,就想著將陳魁、史進和王進三人一起帶過去,這樣也好顯示自己的能力,在田虎那里謀個好地位,也不枉自己的所學(xué),可不要以為讀書人都是老實人,刻板印象要不得,最不老實的,往往就是讀書人,經(jīng)常搞事情。
“田虎位于河北,初成氣候,大郎沒聽過,倒也不奇怪,威勝一地,文官要錢,武將怕死,各州縣雖有官兵防御,都是老弱虛冒,不堪一擊,加上官員對上從來報喜不報憂,合力將這些事情捂得嚴(yán)實,朝廷或許還不自知呢?!标惪nD了一下,看了眼喬道清,似乎看出他心中想法,說道:
“大郎剛才說少華山,那里并不是安身立命之地。”
“為何?”史進連忙問道。
“宋軍以西軍最為精銳,常年與西夏交戰(zhàn),身經(jīng)百戰(zhàn),少華山此地,距離西軍太近,若是搞出聲勢,引來西軍注意,南邊是難以逾越的秦嶺,東邊就是京城,而且關(guān)中平原早已經(jīng)不是數(shù)百年前的樣子了,缺水缺糧,實在不是個好去處啊?!标惪粲兴傅卣f道。
“……”
兩人無言,史進的關(guān)注點是在前面,也就是西軍,而喬道清的關(guān)注點則正好相反,是后面的一番評論。
眼前這個陳魁,似乎……
“至于田虎,嘯聚山林,不事生產(chǎn),內(nèi)欺百姓,外結(jié)遼狗,雖有勇力,但目光短淺,如此鼠輩,斷不可將性命相予。”
“……”喬道清沒想到,陳魁對田虎的評價竟然如此低。
“其實,我心中倒有個好去處,或可安身立命?!?p> “哥哥竟有好好去處,快說快說?!笔愤M催促道。
“山東有一八百里水泊,是黃河決堤之水常年匯聚而成,內(nèi)有宛子城、蓼兒洼,物資豐富,足可養(yǎng)活數(shù)萬人馬,只要糧草充足,守住水泊,任憑他千百萬軍馬,也奈何不得,更為難得的是,此地還是南北交通要道,只要成勢,便可東西南北任縱橫?!?p> 這番話從陳魁口中說出,竟隱有股睥睨之勢。
“還有這等好地方,救出師傅之后,一定要去見識見識?!笔愤M并未想太多,純粹只是對陳魁所描述的水泊梁山感到心動。
喬道清則是萬分震驚,他現(xiàn)在基本確定,眼前這人,胸中有劉邦項羽之志,而且,他在招攬自己。
“喬先生,不知可愿領(lǐng)我兄弟二人,到汴梁城走上一遭?”陳魁一語雙關(guān),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