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溫柔的假象
透明的玻璃窗上，黑色鞋油書寫了大大的SOS，向?qū)γ娴哪舷t(yī)院發(fā)出無聲的求救。
現(xiàn)在是下午兩點，朱衡走前叮囑過，餓了就吃點冰箱面包，也就是說五點之前，他應該是沒法趕回來了。
“也不能光盼著別人來救我，”葉禾青打量了一圈屋子，“萬一朱衡回來前，沒人發(fā)現(xiàn)豈不慘了？”
絕對不能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
房間里除了幾把椅子，再沒有什么可以砸破窗戶的，雖然之前的試驗以失敗告終，但眼下看來，也沒什么更好的辦法。
“不管是砸碎玻璃還是被人聽見聲響，”葉禾青被阻力反推的踉蹌了一下，“一定要離開這里，一定不能坐以待斃！”
椅子圓形的金屬撐腳，一下一下的砸在玻璃上，雙層的真空隔音玻璃，發(fā)出規(guī)律而沉悶的聲響。
一個單調(diào)的動作，不知被重復了多少遍，葉禾青手已經(jīng)酸的發(fā)麻，腦子也由不得自己做主，放空到了地球之外，宇宙之間。
甚至有一瞬間，她忘了為什么要這么做。
也許事情沒有那么糟糕，也許一切沒有什么必要，是她恐懼的內(nèi)心和不散的怨懟，放大了這一切的荒誕。
或許朱衡只是一時愧疚，懇求著她的原諒，以獲取的解脫呢？
“去他的原諒！去他的解脫！”
葉禾青一個用力，狠狠的將凳子砸在玻璃窗上，黑色的鞋油沾到凳腳，拉出一道細長的劃痕。
“我從來不想原諒誰，我沒有苛求他來贖罪，他有什么道理來綁架我？！”
沒錯，綁架！這就是事實。
扒去了她自己用心偽裝的一切，朱衡就是在綁架她、軟禁她。
不管多么好、理由多么妙，這就是事實。
她再也不想去幫著這個人偽裝，她人生的主角應該是自己。
“如果再這么和朱衡拖沓下去，”葉禾青閉上了眼，“受傷害的人，只有我，還有我珍視的人。”
又一次的撞擊聲響起，這一次和上一次、上上次沒有任何不同。
但在一秒后，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雖然細微，卻如驚雷，一下子照亮了葉禾青沉悶的趨近絕望的心境。
“裂開了？”手指在黑色的鞋油印上撫過，葉禾青驚叫，“真的裂開了！”
時鐘指向三點，距離朱衡回來還有很長的時間，只要她再努力一下，將玻璃砸開，就可以順著綁好的床單爬下去。
就算摔倒了也沒有關系，只要能逃出院子，去到大街上，她就徹底的自由了。
有了好的開頭，一切進行的更加順利，很快玻璃就被砸開了一個窟窿，葉禾青連扒帶踹，終于將半邊的玻璃窗全部毀掉。
這么大的空間，足夠一個成年人逃脫。
顧不得洗去手上的黑色鞋油，葉禾青將綁成長條的床單繞過桌腿，系了好幾個死結(jié)后，才拋到一樓的地上。
雖然看著不算高，但真的將身子探出陽臺時，她還是眩暈了一下。
深秋的寒風，將竹葉刮進失去遮擋的陽臺，左右搖擺的竹竿像是在嘲笑著她的膽怯。
“這么點高度，絕對不會有事的?！?p> 深吸了一口氣后，葉禾青抓著床單擰成的繩，慢慢的挪出了陽臺，在雙腳失去支撐的那一刻，她才后悔平日對健身的疏忽。
整個身體的重量都負荷在雙手上，葉禾青覺得手中的床單，瞬間變成了帶刺的長鞭，在她手心燃起灼燒般的疼痛。
再難熬的時光最終還是會過去，跌坐在地上的葉禾青，雙手雙腿止不住的發(fā)顫，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甚至無法回憶自己是怎么順利下來的。
“竟然就這么下來了，”葉禾青看著手心的水泡，怔怔的說道，“我真的順利出來了？”
她真怕自己是在夢中，一覺醒來，還被朱衡關在那個四面墻壁的房間里。
通往院門的小路，藏在竹林后，葉禾青無心欣賞這院中美景，只一個勁的往院門沖。
“果然被鎖上了。”
古老的木門，鎖掛在外面，葉禾青本來也沒報什么希望，無所謂的拍了拍手，轉(zhuǎn)戰(zhàn)低矮的圍墻。
“那么高的樓我都爬下來了，這么矮的墻還能難倒我？”
經(jīng)歷的短暫的勝利，葉禾青心中的自信無限膨脹，也不知是她信心的推動，還是這矮墻確實好攀，她竟然順順利利的翻過圍墻的另一側(cè)。
如果不是被一雙有力的手接住，也許她虛假的成功，還能維持的更久一點。
“朱衡？”
葉禾青汗毛豎起，掙扎著躍到地面后，一句話也不多說，頭也不回的往巷子外跑去。
只要跑到了那個人來人往的路口......
只要跑到那里......
“你想去哪？”
熟悉的聲音如毒蛇的信子，誘惑中藏著危險。
“放開我！”
葉禾青抬手甩了朱衡一巴掌，趁他愣神之際，甩開束縛著她的手，迅速的往巷口跑去。
只要五秒鐘，不！四秒鐘！
四秒鐘她就可以跑到街上，拉住過往的行人求救，朱衡不可能在鬧市中將她拖回去，他做不到！
西邊的太陽，將墻壁拉出一道斜影，葉禾青一只腳踏進了陽光里，她離自由、離自己思念的人、盼歸的家只有一步之遙。
但一步之遙，往往是無盡的深淵。
被拉著身子拽回來的葉禾青，眼睜睜看著陽光從自己的腳尖消散，明明努力了那么久，明明只要一秒鐘就可以離開這里。
為什么？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讓她在成功的前一秒，墜毀在這滿是刀刃的現(xiàn)實里......
“你放開我！”葉禾青瘋了似的踢打著朱衡，“放開我，讓我走！讓我走！”
同樣瘋狂的還有朱衡，只是他這份瘋狂是沉默的、一言不發(fā)的。
他冷漠的拽著葉禾青回到院子里，又冷漠的將她拉到樓上，然后用那床邊擰成的繩子，將葉禾青的手臂和椅背捆在一處。
所有的動作都那么輕柔，如果不是身子無法動彈，葉禾青甚至覺得朱衡是在溫柔的照顧她。
但這都是假象，溫柔的假象。
是假的，就不可能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