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竹林深處下著毛毛細雨。
時序?qū)嵲谒恢闱那呐苋チ肆詈喌姆块g。
明明滅滅的燭光下,一只白皙的手捏著一方絲帕,另一只手上下翻飛,銀針穿線,只見帕子上的牡丹花艷麗奪目,栩栩如生,只差幾針便算完成了。聽得時序敲門的動靜,令簡這才抬起頭來。
時序看他一臉專注被自己打擾,心里有些愧疚,抬眼望去,令簡在房間里晃動的燭火中,面色仍顯得蒼白,但好在眼睛有神,一雙清俊的眸子此刻正盯著她看。
時序?qū)擂蔚馗煽纫宦?,踏進門來,“哥哥,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睡?”
“快了?!绷詈喩n白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看她一眼之后又低頭繼續(xù)干著自己的事。
“……哥哥,你繡的是什么呀?”時序又往前踏了幾步。
“牡丹。”說完,手上這塊帕子就已經(jīng)被他隨手一扔,正正扔在了案桌前面的一個籃筐里。
時序這才發(fā)現(xiàn),離自己不遠的這個籃筐,已經(jīng)放滿了各種樣式的帕子。
“...這些,都要拿出去賣嗎?”時序?qū)α詈喞C帕的速度很是拜服,一個晚上的時間而已,他就已經(jīng)繡了這么多了。
“嗯?!?p> 昨天下午令簡收留他們的時候就跟他們兄妹倆說過,除了繡帕他也不擅長什么別的手藝,帕子也許賺不到什么錢,但如果是要填飽他們兄妹的肚子的話,就得他們自己到山下的集市去賣。
一想起這個,時序便對他很是感激。令簡愿意收留他們兩個一直流浪的孤兒,本來就是天大的恩情了,現(xiàn)在半夜還花費時間和精力為他們謀生計,叫時序有些愧疚。
“你不用覺得這有什么”,令簡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我也只是盡些舉手之勞而已。”
“謝謝...令哥哥?!睍r序也只能說這句了。
令簡淡笑一聲,道:“不用客氣?!?p> “你們年紀尚小,一直漂泊在外想必苦頭也沒少吃,既然來了我這里,安生住著便好。”
“...好。”時序乖乖點頭。
“時候不早,我送你房間吧?!绷詈喿约菏菦]有什么時間早晚概念的,但別人跟他不一樣,況且還是個小孩子。
“不...不用”,時序見他果真放下繡帕,推著輪椅轉(zhuǎn)了出來,連忙推辭道:“哥哥早點休息,我先走了?!?p> 說完便忙不迭地從房間退了出來,走之前還不忘幫忙關(guān)上了門。
剛才見他推輪椅的模樣,她心臟都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回到令簡給她收拾出來的房間,時序好不容易強迫自己緩和下來,躺在床上半分睡意也無。
她以前跟著時弈一起到處流浪奔波的時候,做夢都想像現(xiàn)在這樣躺在大床上睡覺,現(xiàn)在夢實現(xiàn)了,不知怎么的反而無法讓自己安然入夢。
腦子里全是剛剛令簡哥哥的模樣。
他低頭時的專注,他說話語氣的淡然,他手上翻飛的動作……都怪他長的太好看了,她才忍不住看了又看。
可是,像她這樣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怎么可以滿腦子都裝著一個剛相識不久的哥哥,那個哥哥還是她的恩人……不行,不能再想了。
就算是昨日下午剛見他時,他的樣子,腦子也不能再回憶了。
然而她做夢時還是見到了,她也描述不上來,只覺得好看,以她現(xiàn)在的學識,描述夢里的哥哥大概是這樣的吧:“一襲白衣,墨發(fā)披散,發(fā)帶飄逸,襯著蒼白的臉色,冷峻的劍眉,清冷的雙眼,鼻梁高挺,薄唇緊抿,安靜地扶襟而坐,等著她一步步地走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