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生辰
幾絲淡淡的花香縈繞在周圍，仿佛回到了少女時(shí)代的的攬?jiān)麻w，人臥于榻上，睜開眼就能看到櫻花點(diǎn)綴扇窗，如真的水粉畫櫻花扇面一般唯美。走出寶瓶閣門，和煦的春風(fēng)一吹，櫻花香味沁人心脾。
哥哥和自己則在櫻花樹下?lián)崆?，花瓣隨風(fēng)飄揚(yáng)，落在肩膀上，琴弦上，指尖上，暗香浮動(dòng)，琴聲裊裊，月白色的長(zhǎng)袍，還有哥哥的春風(fēng)化雨的笑容、柔和的目光。
又做夢(mèng)了呢，她苦笑著輕罵了自己一句。
京城和登州，走陸路要一個(gè)月呢。飛鴿傳書，也要三日。
真的是美好的夢(mèng)境。
“小姐小姐快起來”，耳邊不合時(shí)宜地響起了小蘋果的聒噪的聲音，她擺擺手，不想破壞這個(gè)夢(mèng)境，就算明知道是夢(mèng)，也想多停留一會(huì)兒呢。
“小姐小姐快睜開眼看看?！眲`也在旁催促。
夢(mèng)境如煙，漸漸消失，哥哥的笑容和琴音越來越縹緲。
她嘆了口氣，只好失望地睜開眼，只見二人一臉歡喜，“我的小姐呀，你終于醒來了?！?p> 劍靈也笑著打趣，“小姐沒有感到什么異常嗎？”
她揉著朦朧睡眼皺眉抱怨，“死丫頭，一大早就這樣吵我。”
她嗅了嗅，果真有幾縷暗香浮動(dòng)，沁人心脾，消了幾分睡意，她笑道，“可是又折了新的花枝來插瓶？”
轉(zhuǎn)眼看床旁的花瓶，這一看，整個(gè)人就怔住了。
方形和合窗外，熟悉的樸素的戚府大院一方景色，右上角竟然多了兩枝迎風(fēng)飄蕩的櫻枝，綴滿了粉色的花朵，幾片花瓣晃晃悠悠隨風(fēng)輕舞到屋子里，床頭柜上早積了一片粉雪。
就像……..回到攬?jiān)麻w一般。
她情不自禁地站起來，不顧春寒往外走，小蘋果趕忙追著她幫她罩上外袍。
一出門，果然，東邊屋子外，也就是他們二人的臥室窗外，原來只有一片低矮灌木，如今卻有一棵盛放的櫻花樹，雖然這櫻花樹比攬?jiān)麻w的百年花樹小了許多，但花枝和窗戶的角度，跟攬?jiān)麻w幾乎一模一樣，這樣在屋里的人，只要抬頭，就能看到窗外的櫻花。
臥室另一邊，則栽種了幾株薔薇，從屋檐上垂下，含苞待放。
春風(fēng)緩緩地吹來，花香毫不吝嗇地充滿了整個(gè)院子，一朵朵櫻花開滿枝頭，如少女害羞的低頭，向你微笑，柔若無骨的粉色花瓣隨風(fēng)悠然而下，她張開雙手，試圖去托住這自然的唯美，留住這個(gè)春天。
“喜歡嗎？”背后傳來他的聲音。
她笑著轉(zhuǎn)向他，想起自己衣衫不整，有些羞赧。真是明知故問，若是不喜歡，也不會(huì)迫不及待地衣冠不整就出來賞花了，“喜歡，像回到了攬?jiān)麻w?！?p> 他自然看明白了她的歡喜，“我想著，月兒的生辰，正是櫻花盛開的日子，這株花樹，正好給你作生辰禮物，也可緩解思鄉(xiāng)之情。”
眼中一熱，害怕他看到淚水，就抱住他。
旁邊蕭六插嘴道，“少爺為了給少夫人你找這棵樹啊，可是跑了整個(gè)登州選來的。”
劍靈也捂嘴兒笑，“為了給小姐一個(gè)驚喜，連夜挖的灌木栽的花樹，小姐也睡得太死了，這么大的動(dòng)靜都聽不到?！?p> 怪不得剛才她們笑成那個(gè)樣子，是笑自己睡的跟死豬一樣呢。
聲音帶了幾分哽咽，“我很喜歡，謝謝你?！?p> 他看到了她的淚光，手臂的力量加了幾分，“你喜歡四季有花，總說起攬?jiān)麻w的櫻樹，所以想給你家的感覺?！?p> ……
夜里，慕松院里挑了一圈燈籠。
眾人在這櫻花樹下鋪了席子和軟墊，夜賞櫻花。
小美帶著小八抱了幾壇子酒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來了，戚繼光眉毛一挑，不客氣地訓(xùn)斥他，“你才幾歲就喝酒。”
歡樂的氣氛一下僵硬了，小美一臉委屈。
她趕緊打圓場(chǎng)，“好了好了，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xiāng)，今兒我生辰，不分大小，不醉不歸?！?p> 戚繼光眉頭這才稍稍舒展開來，“嗯，只允許這一天?！?p> 眾人復(fù)又喜笑顏開，小蘋果上了幾碟小菜，氣氛又熱烈起來。
她嘗了一口，“嗯，這“孔府宴”窖香濃郁，綿甜爽凈，香味諧調(diào)，回味悠長(zhǎng)，好酒。”
氣氛熱烈，連素日冰冷的劍心，喝了幾杯后，象牙白的面頰浮出幾分淺淺的紅暈，有了幾分煙火氣。
眾人十分快活，嚷嚷著輪流表演節(jié)目，喜兒和小蘋果扭了秧歌，蕭六和蕭八演了皮影戲，七星劍士舞劍，劍音已經(jīng)醉了，非要拉著她唱歌。
她彈琴，一串旋律撥出來。
她隨著她的琴聲唱了《滿江紅》，小美隨她一起高歌。
怒發(fā)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抬望眼，仰天長(zhǎng)嘯，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shí)滅
駕長(zhǎng)車，踏破賀蘭山缺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他看著她，一身紅衣，她最喜歡紅色，最鮮艷的紅色有著最震撼的生命的張力，趁的她越發(fā)英姿颯爽。美人微醺，即使醉酒，也不忘少年壯志。
看著眾人的樣子，笑了起來。飲宴最后，還有幾壇酒沒有喝，拿回去又不盡興，小美提議道，“不如我們給埋起來吧！等東南蕩寇結(jié)束后，作為慶祝酒可好？”
戚繼光頷首同意，笑道，“小美覺得這倭寇要打多少年？”
小美已經(jīng)有些醉了，大著舌頭，“哥哥只要過了武舉，受到陛下賞識(shí)，不出十年，就能把那群倭寇，藍(lán)眼睛、綠眼睛、黃頭發(fā)、紅頭發(fā)，都趕走！哪來的去哪！”
她也有幾分醉了，搖頭道，“小美，你想的太容易了，大明三萬萬人，被彈丸小國(guó)扣邊，問題根本不在倭寇啊，戰(zhàn)場(chǎng)容易，官場(chǎng)難啊?！?p> 戚繼光雖有幾分醉意，眼睛卻閃出寒光，“二十年，二十年一定能把倭寇掃蕩干凈！”她看著他堅(jiān)定的樣子，點(diǎn)頭，“我們一起?！?p> 小美也同意，“還有我，還有我，我們一起?！?p> 就這樣，一行人在這花樹旁挖了洞，月姣摘了幾朵最絢爛的櫻花，每壇丟了幾朵，再綁好酒壇的繩子，把七壇酒都埋了進(jìn)去。劍心最清醒，還重新鋪上了一層陳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