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與梅溪比鄰的雙木你知道嗎?”
“知道?!?p> “我是雙木宋家的小姐。”
“梅梅是不知道的吧?!?p> 遲纖梅搖頭。
“那正好,孫媽說和故事給你們聽,都說答案在旁觀者嘴里,那我今天就試試看有沒有答案?!?p> “這個故事發(fā)生的太久遠了,我忘了我出來多少年了,我也忘了自己原本的名字,我想要和他到老,所以很多年前我就自稱孫媽?!?p> 蘇默輕輕的拍著孫媽的手,孫媽笑著說:說故事不苦的,那是半世蜜糖??;
“宋家人丁單薄,我媽媽就生了我和我哥哥,其實那時候按理說是要給我父親納妾的,可我父親不同意,這事也就這么耽擱下來了,據(jù)說哥哥小時候長的很可愛,反正在我記憶里他就那樣吧,在今后的幾十年里我都沒見過比他還胖的人,即使我家有錢他的婚事還真的沒人敢應,有一天我聽說爺爺主張換婚,用我給我哥哥換一個媳婦,我不知道我的母親有沒有后悔教我認字看書,反正我接受不來那樣的生活,那年我就不顧一切的跑了,我被保護的太好了,我不懂那樣的亂世于我是怎生的危險,我在臭水溝里打了一個滾,躲過一次又一次的危險,該是那時候年紀小吧,即使這樣也沒覺得苦,還挺得意的身上帶了那么多值錢的東西也沒丟,一路跑一路藏一路乞討也覺得挺開心的,你們說我是不是傻的?”
蘇默和遲纖梅都沒有回答。
“在逃跑的路上我一般就是找荒了的廟歇腳,神壇的桌子下泥菩薩的背后都是可以睡覺,該是我餓肚子的咕嚕聲驚醒了外面的人吧,桌布掀開一個潔白的饅頭出現(xiàn)在我眼前,我拿起饅頭就吃了,你們說我是不是傻的?。拷o了我我就吃了;
蘇默和遲纖梅還是沒說話;
“他問我你住哪的?我送你回去吧;我說我沒有家了,他說我叫孫錄舉你叫什么名字呀?我說真難聽,他說那你把你好聽的名字告訴我好嗎?我說我不;他把我從桌子下拉出來,我一身臭的自己都嫌棄,他說你別害怕我是有編號的,我是好人;你們說我是不是傻呀,他說他是好人我就信了;
蘇默和遲纖梅還是沒回答。
其實他不說他是好人我也知道他不壞,他有一雙很干凈的眼睛,他帶著我從雙木的邊鎮(zhèn)走到了遲家村,孫哥的父親去的早,他是他媽媽帶大的,他帶我到他媽媽面前他說:媽媽我給你帶了個媳婦回來了;
孫大娘問:你拐賣來的?
他說:路上撿的;
孫大娘含笑的說:真會撿這么可人;
我和他等著我的十五歲,等著可以成親的日子,他給我種了好多的甘蔗,他把甘蔗熬成蔗糖,我糖還沒吃完他就說:妹妹,等我,就在遲家村你一個人別亂跑,只要你在遲家村我就會回來的,后來媽媽突然生病就走了,家里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孫哥說了我是他的媳婦,他說了要我等他的,所以我就一直等著,梅梅,你還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嗎?
遲纖梅這次沒有沉默了:孫媽,我記得的,要我告訴你嗎?
孫媽搖頭:先不說,等他回來再說;
蘇默心里有些悶:孫媽值得嗎?等的忘記年歲忘記姓名,你甚至等不來一個是死是活的消息;
孫媽突然就低了聲音:有消息的,有人說他去了臺灣,娶妻生子做官了;
“你信嗎?”
孫媽淡淡的表情不變:他回來了我就不信,沒回來我就信了;
蘇默突然就有些心疼:孫媽,就能不等了嗎?你樣子沒人會心疼的;
遲纖梅拉了一下蘇默的手,孫媽笑容收斂了:我不要任何人心疼我,孫哥回來自然就心疼我了;
蘇默急了:你要等到什么時候?
孫媽聲音帶了些哽咽:到了我死了,就把我燒了,把灰埋在甘蔗地里,死了我也要看著他回來;
“孫媽,日子不是這樣過的?!?p> “默默,我的日子就是這樣過的,除了這樣我還能怎樣了?”
遲纖梅輕嘆一口氣:孫媽,你做飯吧我們先回去了。
蘇默被遲纖梅拉著走了。
樹墩下,兩個人坐在一起。
遲纖梅說:孫哥是死了的,孫哥和我的爸爸媽媽哥哥死在一個坳里;
蘇默劃拉著小草的手停下了:怎么會?
“唉,死了,尸體都不完整了,孫哥是立了軍功死的,孫媽閨名沒人知道,她沒告訴任何人,孫哥和她沒結(jié)婚所以福利待遇都沒有,孫哥的母親年輕喪夫中年喪子,一下打擊沒承受就病倒了,孫媽媽還在的時候都還好,病了一年多就死了,孫媽媽一死孫媽的日子就難了,那時候我剛好懷孕了嘴饞安哥就陪我去找桑葚,隱隱約約我們聽到了哭聲,孫媽一個人坐在提下哭,因為我父親和孫哥的關系很好,我也做不到坐視不管,我問她怎么了?她說:她接到信,孫哥在臺灣娶妻生子做官去了;孫媽在她的潛意識里幻想孫哥還活著,而且還活的很好,安哥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默默,安哥真的很好,在那個當下我們剛訂了日子還沒結(jié)婚我的父親母親和哥哥便去了戰(zhàn)場,那時候全民皆兵,在我結(jié)婚的前幾天他們都回不來了,回來的就只有一本:光榮烈士家屬證,那時候我以為天塌下來的時候安哥走了過來,他說:妹妹我接你回家,他當我是妹妹,是女兒,是妻子,他把我寵成了一個無理取鬧的瘋女人,那時候我會無緣無故的沉思,他總是在我安靜的時候惹我生氣,我就會打他,抓他,我鬧起來了他就笑了,那天他和我說:妹妹,給孫媽送把槍去,要大庭廣眾的送;我不懂的看著安哥,安哥說:傻妹妹,總是有些調(diào)皮的人喜歡做些不怕死的事,那是可以讓孫媽自保的;今天的話兇嗎?不兇的默默,更難聽的話都罵的出來,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說孫哥死了,孫媽就是不信,她一直說孫媽媽是病死的,她只有二十多歲就讓人叫她孫媽,她抱著希望等了八年孫哥,最后等來了喪訊,又用了一年給自己編了一個孫哥變心的消息,如此你能告訴孫媽說孫哥死了好多年了嗎?”
“槍·····響過嗎?”
“響過?!?p> “怎么會?”
“就像孫媽一直等著孫哥,三叔一直在等著孫媽一樣的,他們發(fā)生了什么不知道,只是后來文質(zhì)彬彬的三叔就變的像市井潑皮?!?p> “默默,何必叫醒她了?她不過就就是需要把日子熬下去的理由而已,如果的我,我也愿意這樣,做自己的夢,想自己愛的人?!?p> 不遠處,顧新飛過來接蘇默回去吃飯,剛好碰到來尋人的遲安邦,看著那兩個女人聊的歡顧新飛說:大哥,把煙拿出來咯,卷一個;
遲安邦一邊掏煙一邊說:你不是不抽的嗎?
“大哥,你們家懼內(nèi)是祖?zhèn)鞯膯幔俊?p> 遲安邦把準備遞出去的煙絲又裝回來了,這話說的。
“你不懼內(nèi)你跪什么了?就你出息。”
這是互相傷害是吧。
顧新飛看著蘇默站起來了他也站起來準備走,眼珠子一轉(zhuǎn):默默說太羨慕嫂子了,每天晚上睡的很足,她說她缺覺,和我鬧了,大哥你是不是···?
沒說完的話配著眼神就格外的不必要臉。
蘇默聽完了故事心里的情緒很低落,是啊,每個人只是在找不痛苦的方式活著而已。
蘇默抬頭就看到迎面微笑而來的顧新飛,三十歲的男的身材高挑,古銅色的皮膚深邃的眼眸,蘇默瞬間就溫柔了眼睛,顧新飛的手伸過去:我們回家;蘇默把手伸出十指緊扣。
“默默別怕,我會一直在的。”
蘇默驚訝的道:你知道?
停下腳步,顧新飛的左手撫上蘇默的臉:我不知道,但我想你現(xiàn)在是愿意聽到這句話的,默默別怕;
“好?!毕﹃柊褍扇说纳碛袄暮荛L,遲纖梅微笑的看著,等醒過神來她家老那人還坐在那里抽煙,這情況不對呀。
遲纖梅走近想拉遲安邦起來,遲安邦眼睛一斜看都沒看一眼遲纖梅就自己站起來走了。
遲纖梅追上人輕聲的說:安哥,怎么了誰惹你生氣了?
遲安邦的情緒一向很溫和的,尤其是對著遲纖梅那音調(diào)都你會上去一點點的人今天怕是被誰惹了。
遲安邦個子高遲纖梅在后頭一路小跑累的氣喘吁吁,這些年遲纖梅被遲安邦慣的無法無天了:遲安邦,你給我站住;
遲安邦一聽這句話腳步不停跑的更快了,遲纖梅徹底的懵了,她邊走邊想自己好傻沒做錯什么事吧?
遲纖梅好不容易跑回家一身汗,還沒歇口氣,大毛出來了:大毛,你干嘛去?
“媽媽,爸爸說要我去給孫媽媽送蘋果,我今天就睡那邊了,爸爸說孫媽媽心情不好,要我陪著待兩天?!?p> 遲纖梅還沒反應過來遲大毛就不見影了。
飯桌上,遲纖梅慢慢的吃著。
一道土豆,一道擂辣子,一道蒸臘肉,菜色豐富。
“安哥?”
雖說懼內(nèi),其實他倆都知道遲纖梅是有些怕遲安邦的,是怕也是依賴。
遲安邦你說話,低頭吃飯。
遲纖梅夾了一片臘肉給遲安邦,遲安邦兩口把飯吃了,就把碗一放說:你慢慢吃,我去喂豬;
遲纖梅低頭紅了眼眶,這么多年了,這是第一次如此,而且她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