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趙姨后她回房間給自己上藥,她并沒有告訴趙姨腿上的傷,反正從小到大受傷了都是她自己處理,也早就習慣了。
上好藥,將藥箱放回原處,回到臥室,她趴在床上,終于哭出了聲。那天她是哭著睡著的,說不清是因為腿上的傷還是心里的委屈,或許是此時此刻竟沒有一個親人陪在身邊的緣故,這一次,連爺爺都不在。
第二天,白茶寫了一封道歉信給班主任,為自己的遲到誠懇地道了歉,并保證不會有下次,然后托來看她的安安交給了班主任。
第三天,學校摸底考試后正常上課,白茶得到消息班主任老師在自習上當眾念了她的道歉信,那天白茶沉默了很久。
第四天,白爸爸找了校長,白茶回到了學校,只是她再沒有同其他同學嬉笑打鬧,好像一夜之間再無親昵可言。
那之后她一門心思學習,集體活動不參加,因為腿傷跑操請假,班里只和安安說話,她發(fā)了瘋似的拼命想逃離這里。她雖然有錯,可是她沒有罪,同學們一個個可憐探究的眼神像一座座囚籠,她一次次地掙開,然后下一刻又被傷得體無完膚。
就這樣她度過了最后的高三時光,情緒時好時壞,安安也成了她唯一的朋友。這些事直到上了大學才真正的被她扔在腦后,楚辭知道的不多,暗地里問了安安才了解了些許,只知道那一年她過得很辛苦。
“這么開心嗎?”他心情復雜地快走幾步跟上前方蹭蹭跳跳的女孩。
“嗯,很開心,我終于要和男神合作了,對了,楚辭哥哥,你會來看得對叭,你昨天可是答應我了,還有安安,我們一起?!?p> “小詞,我背你吧?!彼粗膫饶?,突然提議。
“怎么了?怎么突然要背我,我又沒有受傷,這么大的人了。”小詞是白茶的一個乳名,原本這是楚辭的,他叫小辭,但是大家習慣叫他大名。生下白茶后,趙姨帶著楚辭去白家,白媽媽逗小楚辭讓他給妹妹取個小名。
四歲的小楚辭說:“妹妹好可憐,沒有小名,我把我的送給她?!焙髞?,這個提議當然被否了,多少年后才在大家的只言片語中得知,那之后除了楚辭外沒有人會叫她這個名字。
“小時候你開心時都喜歡讓我背你,怎么,長大了就不愿意了?”白茶想起當時的楚辭雖然在笑,語氣卻是異常堅定。
白茶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四周無人才跳上了他的背。
“小詞,和陳度合作要好好的,你聽話些,不懂就問,如果安安有空就喊她陪你一起,聽到?jīng)]有。”楚辭走得有些慢,白茶趴在他的背上,舒服的瞇了瞇眼睛,陽光有些晃眼,均勻地鋪在背上,格外舒服。
“嗯?!彼恢莱o為什么講這些,大概是接下來他會忙一陣吧,畢竟要畢業(yè)了。
“還有,祝你得償所愿?!背o的聲音放的極低,可是白茶意外地聽清了,她沒有回答,微微蹭了蹭他的背,示意自己知道了。
就這樣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鐘,還好是深秋,倒也沒有那么熱,期間白茶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睜眼就到了陳度的工作室樓下。
“好了,上去吧,練完早早回寢室?!背o替她整了整睡散的頭發(fā)說道。
“嗯,知道了,楚辭哥哥回去吧?!?p> “再見?!?p> “拜拜”
她一邊道別一邊跑向樓道,電梯正好停在一樓,陳度的工作室在四樓,但是此刻的白茶有點懶洋洋的,便選擇了乘電梯。
電梯門打開,她沒來由的有些心慌,朝門外看了一眼,已經(jīng)沒有了楚辭的影子,她甩甩頭進了電梯,四樓,電梯門開了,再往前不到二十步就是陳度租來的工作室,白茶猶豫了。
走出電梯,她又遲疑了,然后轉(zhuǎn)身,但是此刻的電梯已經(jīng)下去了,她沖向樓梯間,用最快的速度跑了下去,然后沖到和楚辭分別的地方。
沒有,沒有楚辭,楚辭哥哥也不要她了,為什么她會這么心慌,為什她會有些喘不過氣,她彎下腰,瘋狂地咳嗽起來,一刻也停不下來。
“小詞,小詞……”
誰在叫我,這聲音怎么這么熟悉,像是穿越了空洞的山谷,為她而來,她轉(zhuǎn)頭看向聲音的來源,這時她的咳嗽隨著楚辭的出現(xiàn)停了下來。他迎著光走來,卻不是分別時的衣服,而是她參加他婚禮時見過的西服。
他穿過了她,向遠方走去。
“哥哥……”白茶倏地驚醒,原來是夢,她伸手摸摸臉,滿是淚水。
現(xiàn)實中,她也曾追下去,但是再沒找到楚辭,起初沒有在意,直到他連續(xù)消失了一周,她打電話給趙姨才知道他出了國,那是他家里原本安排好的,因為她才推遲了半年,然后她便賭氣不和他聯(lián)系,后來又出了其他事,她一時忘記,他們最后說了再見。
其實白茶不知道,楚辭原本打算要表白的,他從初二開始等了她八年,卻在最后關頭放棄了。他不想因為他的告白讓她困擾,她成年前幾乎沒有得到過自己想要的,如今她有了關于未來的打算,他看著她滿眼的陳度,他看著她眼中的亮光,那不是因為他。他想她得到她想要的,他想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孩,所以他選擇放手,私自說了再見。
白茶轉(zhuǎn)身的一瞬間他強迫自己轉(zhuǎn)身離開,卻在第五步反悔了,他沖向樓道,告訴自己如果能在小詞見到陳度前攔下她,那么他就告白,她要的幸福他來給。可是那日他在陳度門前并沒有看到他的小詞……
安安來給白茶送水,聽著里面?zhèn)鱽韷阂值目蘼暎查g也跟著紅了眼眶,就這樣,她端著杯子,站在她最好的朋友門外,毫無辦法地陪著她哭。
就這樣,在遲到了六年后,白茶終于后知后覺地明白了他的心意,可是原本等在那里的人,有了家庭,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白茶哭得歇斯底里,不是因為遺憾,而是因為她心疼那個男孩愛得卑微,她終究還是傷害了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人。
她遲鈍地發(fā)現(xiàn)自己或許也是喜歡楚辭的,在那份年少的歡喜里,楚辭不再是一個人,可是他們之間再無可能,這份喜歡,時空不對等,也不合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