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林古原中,茂盛的喬木被刁刁涼風卷動枝葉,遮住這一方小天地里所有的陽光。
古樹根部,昏暗的洞穴里,楚安吐出自己的舌頭?!八?,嘶.....“
今天空氣很干燥,不會下雨,適合出去覓食,所以——楚安一尾巴拍醒身旁蜷縮成一團的某蠢蛇。是的,尾巴,因為楚安也是一條蛇。
“嗷,我被攻擊了,我好痛......我死了。”某蠢蛇一通嘶鳴,然后肚皮朝上,偽裝剛才自己收到了某種致死打擊,好繼續(xù)賴床不起來。
蛇語八級的楚安輕易地分辨出對方這種捉急的謊言,腦闊直疼,不是為對方的懶惰,而是為他的愚蠢,更難受的是,這個愚蠢的爬行動物,生理學意義上,算作自己的弟弟。
“嘶,你再不起來,我今天就把你吊在石頭上抽!”楚安再次豎起尾巴,pia地一聲抽在蠢蛇腦袋...旁邊的地面上,算了,畢竟再傻,也是哥的智障親弟弟。
不一會兒,終于醒來的蠢蛇慢吞吞地跟著楚安一起爬出了樹洞。
如果有某些博學的人看見這一場景,很容易讓人想起某位魯先生的文字:我家洞穴里有兩條蛇,一條很蠢,另一條很頭疼。
“你去吧,把我的那份也帶回來?!背灿梦舶忘c著地,向蠢蛇吩咐道,語氣非常自然,頤指氣使的樣子十分嫻熟,畢竟從小到大都是這么過來的,愚蠢的弟弟負責準備雙份食物,楚安等著享用,為什么會這樣呢,當然是因為楚安壓根不會覓食。原因很詭異,楚安以前是個人,他是穿越過來變成的蛇,人類的靈魂讓他身體里蛇類的本能近乎完全喪失,好在,他學習資本家壓榨勞動力的本能還在。
話不多說,一貫的日常在今日產生了些小小的波瀾,因為某條被打攪美夢的蠢蛇有了起床氣,他發(fā)誓,自己今天要反抗長久以來的暴政了,額,另外一提,暴政這個詞還是親哥楚安教它的。
“不,我今天不去了!”蠢蛇耍起小性子。
”嘶....“楚安調轉舌頭,一雙豎眼凝視著不懂事的弟弟,唉,好久沒揍又有點跳了?!俺?,你今天想提前蛻皮?”
樹根口的草叢突然有些冷寂,名叫楚白的蠢蛇剛睡醒,腦子里還暫時沒拎清的思維頓了頓。
“哥...我錯了....“他想起一度被楚安支配的陰影了。
呵...tui,認錯有用,我還把尾巴豎起來干嘛。Pia!,蠢蛇在地上被一會兒打成圈,一會兒打成叉。
楚安邊打還不忘邊教育,畢竟,他是條講理的好蛇:”你忘了,當初一窩蛋,那么多蛇,我偏偏把你帶著身邊,是因為你長得比其他蛇好看嗎?“
”嘶...哥....我真的錯了!“楚白縮成團,悶悶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然后被一尾巴打成圓餅,親哥最近力氣好像又變大了。
”從小到大,我說過多少次?”楚安的尾巴尖一戳,把蠢弟弟的三角腦袋按在沙地里?!熬鸵驗槟汶x我近,我才順手把你帶著的,你要是再不發(fā)揮些作用,回頭我就把你丟了,讓你在這山里自己過去!”
把你丟了,這句話曾蟬聯(lián)小孩十大童年陰影榜首多年,楚安一祭出,蠢弟弟嚇得動都不敢動,他此時徹底把自己親哥一個人過很可能比他先餓死這點給忘了,但想想這些年楚安帶著自己在樹林里幸福生存,和其他時不時傳來死訊的兄弟姐妹的處境一比較,楚白眼淚...蛇沒有眼淚,唾沫飆了出來。
”去吧,早點回來?!疤鹞舶图猓卜砰_了蠢蛇,然后看著他聽話地游進密林中去,楚安回身看向樹根的四周,蠢弟弟去準備食物了,他也不會閑著,現(xiàn)在,他要去巡視領地。
這片古老的叢林幅員遼闊,原始的氣息標志著這里遠離人煙,來到這個陌生世界后,因種族的轉變,各種常識的顛倒,楚安有過很長的一段適應期,尤其是剛破殼那會兒,畢竟,蛇類是不會養(yǎng)育幼崽的。
好在,自己當初帶了一個得力幫手在身邊,雖然嘴里從來不提,可楚白其實是楚安精心挑選的同一窩里最健壯的一條蛇,擁有強悍的獵食本能。再加上楚安自己屬于人的成熟智慧,兩兄弟成功地在這片危險的地域生存至今,而不像是其它單獨掙扎的兄弟姐妹們,時不時地遭遇意外殞命。
因為蛇類的生存習性,并不知悉具體時間,楚安只得用蛻皮次數(shù)來標記分辨自己的年齡,到最近一次,楚安和楚白都已經是蛻皮八次的成熟蛇,據體型比較,和叢林里發(fā)現(xiàn)的同類蛇相對,他們已經是非常大只的老蛇了,可這并不能稍微提升楚安一絲絲的安全感,只因為,這片古怪的山林,它....很玄幻。
這里,是有妖怪的。這是楚安很早就發(fā)現(xiàn)的事情,那時候他才蛻皮三次,夜晚在樹林間游蕩的時候,偶然撞見了一只體型龐大的白虎,在某座山頭吞噬一只同樣龐大的怪狼,吃完后,更是對著月光吐出一枚晶瑩的珠子,蛇類的眼神很差,但楚安至今能記得,在他的視線里,那時一縷縷月光流進那枚珠子里的震撼,還有,自己無限渴望那些月華的欲念。
事后,楚安帶著楚白在山林中小心求存,又有好幾次,楚安還目睹了能拔出一顆古樹的金猿,口吐烈火的烏鴉...玄奇中蘊含的危機讓他恐懼,直到,他來到了蛇祖的領地,蛇祖是這片山林中自己這些小蛇的老祖宗,一條頭生尖角的大蛇妖。
無數(shù)小蛇依附于這位老蛇妖在此生存,楚安自然拉著楚白在蛇祖的領地里茍了一處小窩,時不時地,在和其它長輩蛇的交流中,楚安對這片莽林和其它妖怪的了解多了很多。
身處的這山峰和山下的一片大湖,都屬于蛇祖的領地,旁邊山峰則棲息著同樣強大的一只虎妖,就是楚安看見的那只白虎。
這山被蛇類們稱為蛇山,蛇山上蛇類最強,蛇祖往下還有另外幾條大蛇妖,和數(shù)不清的小蛇妖。而除蛇妖外再沒有其他妖怪。平日里蛇祖棲息在山下大湖的湖底,并不怎么上山,而山上的蛇類們,以年齡妖力等分階層,大蛇妖們生活在靠近山頂?shù)牡胤?,小蛇妖在山腰往下,像是楚安楚白這種萌新,只能淪落到遠離大湖和山巔的最角落,也是領地最外圍,那里靠近旁邊的白虎山,危險而偏僻。
這種無奈不以個人意志轉移,原始的叢林法則讓蛇類冷酷的天行暴露無遺,蛇妖們和蛇祖抱團只是為了生存,和族群意識還沾不上邊,可以想見,蛇祖同樣不太關心族群里新生的幼類,畢竟,蛇的繁衍能力還是很強的,滿山的蛇,蛇祖又認識幾條?
所以每次醒來,楚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視察自己的小窩周邊,查看危險源。
和楚白離去的方向相反,楚安要看的那邊是朝白虎山的方向,最近楚安很擔心那邊的妖怪。蛇山上八次蛻皮的蛇在山腳很少,但其實還不能稱為妖,只有十次蛻皮后大部分蛇才會覺醒妖力,那時候才能被稱為蛇妖,得道上山的許可。而之前,是蛇最危險的一段時間。
因為蛻皮接近十次,體型上已經開始不好隱藏,位置也遠離蛇山主體,這個時期的蛇會被生活在白虎山上的一些妖怪盯上,和蛇山全是蛇不同,白虎山上只有區(qū)區(qū)五只白虎妖,其他的各類妖怪依附于最強的它們,其中又以一群山貓妖最招蛇恨,因為,貓愛吃蛇。
很多已經成妖的山貓非常無恥,它們不敢山蛇山去挑釁成群的蛇妖,于是專門盯著山腳下那群將要成妖的普通蛇,剛度過八蛻的楚安最怕的就是這群敏捷的獵手。
曲行在茂密的草從底部,楚安查看著自己在周圍布下的一些陷阱,這都是他屬于人類的智慧產物,將一些野草互相搭成草結,一旦草結斷開,就表示著有大體型的獸類路過,這些草結是他布置的第一道預警線。
轉了一圈,楚安當初選擇在此搭窩是考慮很久的,這個地方三面環(huán)繞樹林,左右兩邊各有一只七次蛻皮的蛇生活,只有一面靠近白虎山,這一面過了草叢就是一條露天的溪流,而小溪邊的視野開闊,山貓們走這條路過來很容易被察覺,到時候鳥雀被驚起,他也能提起收到示警。
很不錯,草結全部是完好的。
查看過第一道防線,楚安回身爬山大樹,他要開始查看第二道防線。
在窩周圍的大樹上,楚安預留了八處鳥窩,是的,楚安作為蛇,他養(yǎng)起了鳥。蛇山上的旁蛇爬樹摸蛋,楚安則指揮著楚白四處爬樹端窩,然后楚安再把偷來的鳥窩一一布置在周圍的樹上,堵住山貓們從周邊樹上過來的所有可能路線。
再之后,偷快孵化的蛋放進去,喂食養(yǎng)育,反復失敗多次,才好不容易養(yǎng)熟了這幾處鳥窩。而為這些楚安付出了很多精力,比如,貪吃的楚白被揍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他從此不愛吃鳥才停下。
這一切,都是為如今的八蛻期和之后的九蛻,十蛻做的安全準備。
楚安就不信,沒有不偷腥的貓,在這些樹頂上分布的鳥窩,一旦有山貓路過,十成十會遭毒手摧殘,所以他一個個從樹上檢查過去,很好,都還健在。
然后,就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防線了。
楚安,要去拜訪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