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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以為期

第二十二章 這個除夕必須要上

冬以為期 唐棣華 2077 2020-03-22 00:23:46

  我在看謝琰插花。

  他化了雪水,把盡早采來的桃花一枝接著一枝插進陶罐里。

  單調的紅色被他裝飾得高低不平,錯落有致。

  我支起腮看他。

  上午愉快地聊完天以后,我的眼光就一直下意識追隨他。

  想和他說話,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謝琰慢悠悠地忙活了許久,終于插好了所有的花,他今早采的梅枝太多,一瓶裝不下,他裝了兩瓶。

  一瓶擺庭院里,一瓶放屋內。

  我坐在臺階上,看他忙活得差不多,我終于忍不住喊他:“謝琰……”

  “嗯?”他正抱著他的花欣賞,聞言抬頭。

  我思索了下,說,“沒什么,你繼續(xù)?!?p>  他卻停了下來,“其實你是想找我說話但是又沒找到話題不好意思開口吧?”

  “我懷疑你是會讀心術?!?p>  他放下花,坐到了我旁邊,主動和我聊了起來,“我知道你心亂,你還小,有些東西想不清楚就別想了,費腦,你的頭發(fā)本來就不多,還要留著將來學習琴棋書畫的時候掉?!?p>  “其實我是挺頭痛的,本來我覺得心里疑惑就多,聽你說了那么多,我反而覺得沒有解惑,反而越來越多疑問,而且有什么疑問我還可以明確說出來,現(xiàn)在我就是覺得的疑惑,就好像一團霧繞著,你繼續(xù)能夠感覺到你很疑惑,又梳理不出你到底疑惑什么東西。連想問的問題都不知道是什么?!?p>  我嘆了口氣,腦子里一下子擠下了好多事情,悶著難受,說出來后,終于舒服了些。

  “想不懂就別想,只要你相信我,按我說的做?!蔽姨ь^看他,他恰恰也轉過身來,眼神剛剛好對上了,他的眼睛是笑意浸染的眼睛:“相信我是不會害你的就行。”

  “謝琰,我發(fā)現(xiàn)你好像特別愛笑?!?p>  “那是當然,”他笑意從來都不掩飾,那么張揚而肆意,“做人嘛,當然要快樂些,無論經歷了什么苦難,哪怕前面是懸崖,只要還會笑,就會看到希望,你就能熬出頭。”

  “你經歷過什么苦難嗎?”

  他看起來像是個故事很多的人。

  他撂下四個字:“和你一樣。”

  和我能有什么一樣的?他應該是不想說,我沒追問。

  謝琰停頓了下,繼續(xù)說道:“說說你吧,清嘉,想好了沒有,明天就是除夕了?!?p>  “???你是說宋儀那件事嗎?”

  “是呀,你想好了嗎,愿意接受了嗎?你如果配合,我有十成把握,除夕當晚就可以搬出冷宮。我瞧著那昭和殿不錯,以后搬進去這里得了?!?p>  我心跳慢了半拍。

  昭和殿,是前朝歷代君王的寢宮,只是后來改朝換代,宋儀住進了霜陽宮里,昭和殿就空了出來。

  也不知道謝琰點名這個是不是故意的。

  如果說放之前,我大概覺得他隨口說說,或者做了個白日夢,但是今天他說,他有十成把握出冷宮,我卻有不敢恭維,虛心請教道:“你說的十成把握,是算足了的嗎?”

  “我不騙你?!?p>  “可是我彈琴彈得并不好?”

  “沒事,彈不好就繼續(xù)練,練不好假彈,在后面安排個琴師,你在前面裝模作樣做做樣子就可以了?!?p>  我哭笑不得,他怎么相處這個詭異的辦法,“你就不擔心我彈完以后宋儀單獨叫我復查嗎?”

  “哦,這樣呀?別怕,有辦法,只是需要委屈你一下,彈到曲子末尾你狠狠心把弦扯斷,順便在你手上割道傷口,傷得不深不淺并且不能再繼續(xù)彈下去那種,這樣子陛下想,你也沒辦法彈下去了?!?p>  “你可真是個小機靈……”

  “多謝夸獎。”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說道:“非要今年除夕,就不能再過一年嗎?沒準我明年,就能自己學會了呢?”

  撒一個謊要用千個萬個謊來圓,我對宋儀撒謊了,以后圓起來豈不麻煩。

  假的就是假的,還不如等自己有真本領了。這樣子我也不再害怕。

  “不行,”謝琰說,“你知不知道,華州今年來使臣了?!?p>  華州,我捕捉到這兩個字。

  “華州這次說是來給陛下賀歲,實則是想和朝廷交換人質,你稍微動一動你那聰明的小腦袋好好想一想,假如陛下要派出人質去華州,她這么幾個寶貝的皇子公主,她會挑中哪個?”

  自古派出的人質都是不受寵的皇子公主,不用想,這個人除了我以外想不出別人。

  我想起夢中的一切,夢境是恍惚的,那夢中萬箭穿心的劇痛感卻特別清晰。

  我腦后突然爆發(fā)一陣惡寒。

  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謝琰給我分析道:“你讀過《列國志》,總該知道華州的淵源,他們和陛下想來不對付,可是現(xiàn)在陛下要用華州來安定南疆,華州節(jié)度使又是弒父繼位,要借朝廷來正名,兩人現(xiàn)在暫時還都不想撕破關系,但是又相互猜忌,這一次華州來訪,就是為了和陛下交換質子的?!?p>  “只是,這層關系及其容易捅破,指不定一年兩年就沒了,只要一到那天,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個交換出去作為人質的人,就會第一個被殺了祭旗。”

  他所說的與我夢境中的場景高度溫和,我越聽越膽戰(zhàn)心驚。

  《列國志》中說,華州是我朝的十二州之一,在我朝西南,是最南方的一個州郡之一,自藺朝以來,就封有節(jié)度使,世襲掌管華州。

  現(xiàn)在華州的節(jié)度使還是藺朝世襲下來的,宋儀當初登基,為了鞏固人心,沒有動他們。

  他們一家雖然姓李,以李氏皇族自居,但是和前朝真正正統(tǒng)的李氏天潢貴胄血脈相隔甚遠,是個旁系的旁系的旁系,后來聯(lián)姻有聯(lián)姻,除了姓氏沒變,那點兒血脈幾乎都沖得不能再散了,壓根列不進宗譜里。

  這也是殺完李家全族的宋儀留著他們的原因之一。

  只是,留著留著,宋儀根基漸漸深厚,這些前朝遺留下來的勢力,就成了她眼中釘肉中刺。

  雖然她現(xiàn)在還要用到華州李家,但是天家威嚴不容人置喙,總有一天,她是要除去的。

  都說夢境預料現(xiàn)實,如果我真被送去華州,恐怕這輩子都別想要了。

  我迅速下定決心:“謝琰,我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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