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沒有月光的夜晚和“神秘”二字是極配的。
秘客站在城外的林子中，望著不遠處還閃著一星二火的粼澤城。
“粼......澤......城?！?p> 秘客微微歪著頭，望著城門牌坊上血紅的三個大字，緩緩讀出。讀完，他似乎極為滿意地勾起嘴角，他滿意什么？自然是滿意他此前在這的杰作，終于引來了他想引來的人。
不過此前，那些都是小把戲，就把粼澤蘇式嚇得半死，要求外援......那么正主來了，他自然就要放大招的。
林子靜謐無風(fēng)，沉悶得很，秘客卻心情極好，他自己玩樂起來，對著臉龐前的薄紗吹了一口氣，斗笠上的薄紗微微飄動了一下。
“吉時到，邪靈笑?！?p> 秘客掂了掂腰間的靈囊，已經(jīng)激動到身體有些微微顫抖。
“履霜君，你救得了一個，你救得了全城？”
葉修則忽地一個激靈，望向城外林子方向。
他早早坐在溯陽府的“臨東樓”屋脊上，橫琴于前，聽著城內(nèi)一切動靜，城內(nèi)百姓眾多，極為嘈雜，各種聲音在葉修則耳朵里穿梭。他微微側(cè)耳，雙眼緊閉，似乎想抓住什么關(guān)鍵點。
剛才，葉修則就是好像聽到了什么，有人說起了他的名字，是一個極為陌生的聲音。
“履霜君！”
葉修則身著淡金色衣袍，在黑夜中有些亮眼，昭允坐在堂內(nèi)，盯著五米外屋脊上淡金色的人點望了一個時辰，實在按捺不住，這才跑到臨東樓下，跳著喊著，也想到屋脊上去。
“履霜君，粼澤城夜景可還行？”
葉修則瞬間皺眉，夜景……這丫頭覺得他坐在高處一個時辰是為了看夜景的嗎？
他張開眼，突然很不能理解為什么昭錦年要他帶上這么一個什么都不行的丫頭在身邊，一點修為都沒有，出了事還要他顧著。
“履霜君！不是說今夜你要去游獵嗎??？怎么還不見你有行動？！”
昭允不知道葉修則聽力好的本事，問了這么多句也聽不見回應(yīng)，以為他聽不見，這句喊的極其大聲。
葉修則終于回頭望了眼昭允，道：“靜觀其變?！?p> “長安，怎么才少盯你一眼，你就跑這來了?！?p> 段天遙聽見聲音，趕緊從堂內(nèi)跑了出來，滿嘴不快。
昭允道：“想出來看看?！?p> 段天遙嘆氣，轉(zhuǎn)而問葉修則：“履霜君，你可看到什么了？”
葉修則淡淡道：“你管好她就行。”
溯陽府建在城外，地勢自然比城內(nèi)高些，葉修則所在的這棟臨東樓，又有五層高，五十六丈，足以看遍整個粼澤城。
葉修則坐在這良久，“獨醒”也備好，只要稍有異動，他第一時間便可看見。
蘇幕遮這時也從堂內(nèi)走了出來。
“是我招待不周嗎，怎么遙兄和長安姑娘不在堂內(nèi)坐著，跑這來了?！?p> 昭允悶悶道：“蘇兄，你這關(guān)子賣的也太久了，還不能告訴我們是怎么回事嗎？“
葉修則原本是能夠靜靜等待暴風(fēng)雨來臨的人，可被昭允這等急性子的人在身旁擾得他也有些好奇。
蘇幕遮是沒臉面說，畢竟他仙門世家排第三卻招架不住這些階尸，能含糊過去就含糊過去。但昭允一而再再而三地問，再不說就有些小家子氣了。
蘇幕遮腆道：“就在臨東樓對面的方向，有一片林子，是埋城內(nèi)死去百姓之地，所有墓穴朝東，風(fēng)水極佳，我們粼澤蘇式列進三大仙門世家以后，就鎮(zhèn)守在這里，十幾年了，沒有任何異象。可近日......”
“可近日？”昭允聽得入迷，見蘇幕遮說著說著又停了下來，催促。
“可近日，林子里墓穴被刨開，是從內(nèi)而外?！?p> “從內(nèi)而外？”昭允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豎起一身雞皮疙瘩。
“嗯，每晚幾個，每晚幾個，禍害城內(nèi)百姓，我們每晚不僅要收服階尸，還要把被害的百姓也埋了。”
葉修則這才明白，為何昨夜探訪粼澤城時，設(shè)了結(jié)界。
“階尸并不是每日出現(xiàn)，我們稍微放松防線，城內(nèi)就有百姓......這簡直就是挑戰(zhàn)我們的心理......甚至我們設(shè)了結(jié)界也不起作用......”
葉修則道：“階尸并不可怕，你們有能力收拾，主要是背后操控的人，你們?nèi)舨徽页鰜?，自然防不勝防?！?p> 葉修則這么一說，蘇幕遮頗有討好意味。
“是是是，所以才勞煩履霜君從萬陽城趕來，想必有履霜君在，城內(nèi)百姓定能免受苦難?！?p> 昭允問：“你怎么知道背后有人操縱？”
葉修則給了昭允一個眼神，眼神里充滿了“你書讀少了”的意思。
階尸這種低階陰品，除了會抓人咬人以外再沒本事，怎么能破得了結(jié)界？若不是有人背后操縱，粼澤城設(shè)了結(jié)界，階尸在城外林子，必然進不了城。而且，從古至今，大部分靈異之事，多是背后有人操縱所為。
葉修則忽地聽見簌簌聲，正是從城外林子傳過來的響聲。這才聽見，葉修則眼瞳就映出了兩團黑煙。
葉修則沒持劍，只能翻起“獨醒”，琴背向外，受住了兩團黑煙的撞擊，琴弦發(fā)出了脆響。
其他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有葉修則聽出來，城內(nèi)百姓有了嘶叫聲。葉修則心驚，來勢如此之快！
葉修則道：“蘇宗主，城內(nèi)有異，快帶人速速前去！”
段天遙道：“長安，我去幫忙，你就在府內(nèi)，千萬不要出去，千萬千萬！”
兩團黑煙也不知是什么，打不散，擊不滅，纏著葉修則。葉修則還不能松懈，他想看清城內(nèi)形勢，兩團黑煙就乘虛傷了葉修則。
葉修則忍不住心里憤憤道，怎么昭錦年也不說給他一把劍，好歹也是讓他出來游獵的，沒劍怎么行，琴又不適合近戰(zhàn)。
葉修則奮力一躍，拉開了些距離，黑煙不依不饒在背后追著，葉修則只管直沖城內(nèi)。
城內(nèi)，蘇幕遮帶著修士站成一群，段天遙也在其內(nèi)。
葉修則見他們沒所行動，問道：“什么情況？”
段天遙也不知怎么說，只道：“你自己看。”
這哪里還和蘇幕遮說的一樣，僅是幾個階尸作害？簡直就是數(shù)不勝數(shù)。
城內(nèi)百姓被尸化的，走到了主街，個個垂著頭，七竅流著黑血，已然一副沒了生機的模樣。
葉修則趕緊道：“蘇宗主，你持劍對付那兩團黑煙。”
“是！”
段天遙望著朝他們走來的不人不鬼的東西，道：“那這些百姓......”
葉修則眉頭緊鎖，這是他第一次面對這么多人，若失手傷及無辜該如何？
“我之前在安陽也見過類似的情況，安陽姚氏是用符紙......”
段天遙說著，指尖甩出一張符紙，符紙瞬間焚燒，但被火燒的那些人非常痛苦，表情扭曲，嘴里還發(fā)出歇斯底里地“救命“聲。
葉修則瞧見被焚燒的人如此痛苦，很明顯是還有感知，還是活人，他趕緊呵斥段天遙。
“滅絕和度化，自然是度化為先。這些人，現(xiàn)在還沒完全尸化。”
“履霜君，你以為你師尊是讓你來過家家嗎？不傷害他們，他們就要傷害我們。”
葉修則無法反駁。他只能拿出“獨醒”，捻住琴弦。
只是好像，也已經(jīng)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