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不遠,離鎮(zhèn)子只有兩里路。
“如果真的遇到了蛇妖,自己先跟他講道理!如果道理講不通,再開打!反正絕對是打不過,象征性的過一兩招趕緊溜走就是!”
宮千柏一邊向山上爬,一邊心里盤算著。
這次自己算是被道德綁架。
他接受被綁架,但卻絕沒有求死的意思。
開什么玩笑,自己這一生剛有個盼頭,憑啥讓小爺去找死?
“唰——”
“妖孽休得猖狂!”
“呲呲呲——”
山上隱隱約約傳來打斗的聲音,動靜非常大,在山下都能聽得見。
有人類的聲音,看來是有人先我一步到了這里!
既然有了幫手,活下來的概率大大增加,此時不上山又待何時?
宮千柏精神一振,靈龍拳法施展開來,腳步快了一大截兒。
繞過山腰,在一片古樹林里,一條長達幾十米、粗有三人合抱的大蛇,正在瘋狂地糾纏著。
蛇頭下方,一個青年道士左閃右跳,手里的長劍不時向蛇身上砍一下就退。
能看得出來大蛇對此異常憤怒,粗長血紅的信子像兩條奪命長索,在那青年道士身邊飛快地穿梭。
粗大的蛇尾每抽中一次地面,都砸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好在青年道士也不是易與之輩,不僅身法敏捷,而且出招極其刁鉆古怪,那大蛇不僅無法擊中他,反而屢屢被他的長劍砍掉一片片蛇鱗。
“小道士!好樣的!砍死它呀!”
一個清脆如黃鶯的聲音響起,宮千柏這才發(fā)現(xiàn)遠處的樹枝上還站著一位苗族少女。
潔白嬌美的臉龐像一只銀盤,七彩的衣裝被他的歡呼雀躍舞動,猶如一只孔雀在飛翔。
美!
不過她看向青年道士的眼神里,好像有些明顯的……
花癡!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不該這么評價人家,雖然是實話。
“啊嗚——”
那大蛇突然一聲怒吼,發(fā)出的叫聲已經(jīng)不是蛇的叫聲。
“果然已經(jīng)妖化了嗎?”
但很顯然也是剛剛成妖,本身的修為還不夠強,不然不可能跟那年輕道士打得如此膠著。
蛇頭像一塊巨石砸下,青年道士整個身體都被蛇嘴籠罩。
“妖孽!撐不住了嗎?”
青年道士一聲冷哼,常見在上空畫了一個個圓圈,留下一片片純圓的劍影。
“青陽誅魔!”
四個字從青年道士的嘴里吐出來,那一片片劍影突然發(fā)出青色的光芒,像一個個青色的太陽迎向蛇頭。
噗噗噗——
一連串的刺破蛇皮的聲音響起,大蛇的攻勢被擋住,整個身體重重地砸向地面。
“殺了它!它的內(nèi)丹和蛇膽都是好東西!”
樹上的少女一躍而下,輕輕落在地面的樹葉上,竟然沒有一點聲音。
青年道士沒有理睬少女,反而看向了宮千柏。
“小和尚!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說不定還有別的妖孽,快快離去吧!”
言語中沒有熱情,但也沒有藐視,平平淡淡,仿佛他的人沒有情緒一樣。
但宮千柏此時也沒有看他,而是看向了那條大蛇。
大蛇身體里的肌肉仿佛在顫動,但蛇身卻沒有任何動作。
它是想動,卻動不了。
青年道士那一招青陽誅魔太過霸道,一擊就讓大蛇失去了戰(zhàn)斗力。
大蛇的眼睛里,怒火消退,留下的只是無奈、不甘。
一滴淚水從大蛇的眼角滑下。
“聽說妖已經(jīng)有了靈智,已經(jīng)有了不弱于人類的感情,難道竟然是真的?”
宮千柏不懂妖,他也沒有見過妖。
因為大圓寺里的那只黑鷹,自始至終都跟普通的鷹沒什么兩樣。
宮千柏沒有退,反而走了過去。
“小僧大圓寺主持秋江長老坐下弟子廣濟,見過二位!”
青年道士沒有阻攔,只是再次提醒了他一句:
“你雖然已經(jīng)進入內(nèi)力境界,在你這個年齡也算天才了,但還斗不過妖孽,念在同是出家人,貧道勸你還是早早離去的好!”
宮千柏卻倔強的搖了搖頭。
雖然他只做了兩個月和尚,但秋江長老為他講述佛法時,曾說到眾生平等、不可妄造殺孽。
宮千柏一直深深記在心里。
他可以設計除掉想要殺掉妥懽帖睦爾的呼魯,卻絕不愿意傷及無辜。
“還不能殺它!它雖是妖,但還不能確定它有沒有害人!而且就算它害了人,也要找找看還有沒有幸存者,然后再決定怎么處置它!”
“哼!你聽說過東郭先生的故事嗎?”
少女不滿的白了宮千柏一眼,順勢走了兩步站在青年道士身邊。
這是在表示站隊嗎?
宮千柏無語,他只是建議、打商量,又沒說跟青年道士做對,干嘛動不動就站隊呢?
然而這時青年道士也開了口。
“它是妖!是所有人類的天敵,你雖然是和尚,但終究還是人類吧,不應該救它!”
好像扯偏了!
但是不回答也不好吧!
答了又有針尖對麥芒之嫌,這不成了抬杠?
不管了,心里有話不吐不快!
“佛說眾生平等!而且人間也傳有忠犬義鷹的故事,同樣也有大逆不道的故事,用種族來區(qū)分善惡,小生不敢茍同!”
出乎意料的事,宮千柏說出的話并沒有被青年道士硬懟回來。
青年道士竟然陷入了沉思。
有意思!
能聽得進別人的不同意見,就不會是個平凡的人。
“什么亂七八糟的!”
少女很不悅。
“殺就殺了,放就放了,有什么好糾結徘徊的?道士哥哥,你若不好下手,我來替你殺好了!”
宮千柏看了看那條大蛇,他不知道阻攔兩人殺它是對還是錯。
他可不是個迂腐的人,若在平時,盡力勸過之后,他可能不會再堅持。
最多念一句阿彌陀佛。
但他卻被剛才那滴蛇淚所震撼,不知為何老和尚的教誨就突然占據(jù)了他的腦海。
“不用種族區(qū)分,那用什么區(qū)分善惡?”
青年道士突然問道,看向宮千柏的雙眼里也明顯充滿了疑問。
這倒是竟然是一個表里如此如一的人!
宮千柏突然很想跟青年道士交朋友,于是很認真地解釋了一句:
“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親自問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