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赫赫宗周,褒姒滅之。
幽王三年,褒國俯首稱臣,獻美人褒姒乞降。
褒國降后,周王宮夜夜笙歌。
“孤聽聞褒國獻上的美人有傾國傾城之姿,帶上來讓孤看看。”王笑,眾臣皆笑。
只見走上來的女子如弱柳扶風,肌膚吹彈可破,粉面桃腮,人比花嬌。
幽王眸光驟亮,眼中滿是貪婪,“妙人,果真是妙人??!”
伯陽甫看了女子一眼,眼中神色難懂。
此后幽王多了位寵妃,名叫褒姒,世人只知該女子容貌傾城,唯獨不愛笑。
王宮。
“姒兒,看孤給你帶什么來了?!?p> 姬宮湦為博美人一笑每日總能帶來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王上給臣妾帶什么臣妾都喜歡。”褒姒看著宮人手中的黃白之物,語氣淡漠疏遠。
“喜歡姒兒為何不笑?”
為何不笑?他于她有亡國之仇,她如何在他面前笑?
“王上對娘娘是極好的,娘娘怎么又把王上趕走了?”
褒姒看著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宮女,曾經她和她一樣,天真,純潔。
“本宮乏了,你下去吧?!?p> 宮女應聲退下,屋外繁花似錦,這些花都是難得一見的稀罕物,有些連皇后的院中都沒有,如今全都盛開在這院內,王上對娘娘是真心的喜歡。
“來人,將這花都搬到搬到皇后宮里去?!?p> 太子姬宜臼帶著一群宮人氣勢洶洶的闖進來。
“參見太子殿下。”宮女看著太子凜冽的目光感到一陣寒氣,在看這些人哪里是來搬花分明是想毀了這花園。
“太子殿下,你快讓他們住手吧,這些花都是王上送給娘娘的,你們不能…………”
姬宜臼怒氣暴漲,揪住丫鬟的領子扔了出去。
“我貴為當今太子,我母后乃當朝王后,今天我就算將這花都毀了,父皇也不會責怪于我。”
“外面發(fā)生了什么,怎么如此吵鬧?!卑粗鑱y的庭院,眉頭微微一皺。
“太子這是干什么,莫不是將我這里當成了東宮?”
離太子幾步遠的地方,一個宮女躺在地上嘴角掛滿鮮血,奄奄一息。褒姒面若冰霜,聲音又寒了幾分。
“你就是那惑主的妖孽,長的確有幾分姿色?!?p> 姬宜臼一把抓住褒姒的發(fā)髻,釵鬟落了一地“本宮若是毀了你這張臉,父皇可還會喜歡你?”
“太子殿下不要??!”
躺在地上的宮女不知哪來的力氣緊緊的抓住姬宜臼的手,“好啊,那你替她去死吧!”說完玉簪沒入女子頸項。
“娘娘,快跑,去找王上?!?p> 褒姒看著滿地鮮血,從前她護不住雙親,如今她護不住忠心于她的人,生逢亂世,萬事不由人。
“孽障,還不給本王住手?!?p> 姬宮湦看著滿院狼藉,和那個失去靈魂的女子,心微微發(fā)緊,他慶幸自己及時掉頭回來。
“姒兒,姒兒。”眼前的女子發(fā)髻凌亂,雙目失焦的看著地面面,淚水不住的流好像要將所有的委屈,憤怒全部發(fā)泄出來。
幽王摟住懷中的女子,用手遮住滿地的血腥。
“姒兒別怕,孤在?!?p> “傳孤旨意,太子姬宜臼行為乖張,私闖后宮草菅人命囚于東宮,無朕旨意不得踏出東宮一步。”
“父皇,不要啊,父皇,孩兒知錯了…………”
那天,褒姒哭的暈了過去,醒來時已是深夜,幽王坐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從那天開始褒姒不僅不笑連話也說的少了,也是在這天褒姒明白在這深宮唯有權利才能護住愛她的人和她愛的人,而幽王的愛是她活下去最大的籌碼。
翌日清晨。
“稟報王上,王后今日遣人去了褒妃娘娘宮里………”暗衛(wèi)面露難色,沒有繼續(xù)往下說。
自從上次太子大鬧之后,褒姒身邊明衛(wèi)暗衛(wèi)多了不少。
“他去干什么?”幽王目光陰狠。
“這………,王后在褒妃娘娘的藥湯中下了藏紅花?!?p> 姬宮湦一怔,飛快的向褒姒宮里走去。
藏紅花,藏紅花,姒兒有孕了?為何她沒有告訴我。
申后,看來朕留不得你了,姬宮湦眼中滿是殺意。
轉眼間已到褒姒住的宮里,站在宮門口都能感覺到淡淡的憂愁,庭院中的女子肌膚白的發(fā)光,發(fā)絲隨風而起,看呆了門口站著的人。
“姒兒,你沒事吧?”他想過責問她為什么不告訴自己他們有了孩子,她是不是至今還不相信他,可是看見站著的女子所有的怨氣都成了深深地關切。
“參見王上?!?p> 幽王扶著褒姒進了里屋,“王上怎么來的這么急?臣妾剛想遣人找王上…………”
說著眼淚蓄滿眼眶,幽王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的情緒。
“今日太醫(yī)請平安脈告訴臣妾已有身孕,但胎像不穩(wěn),………”哭的梨花帶雨,“王上,臣妾怕保不住孩兒啊?!?p> 幽王眸光一暗,低頭看懷中的人卻是滿眼溫柔“姒兒別怕,只管安心養(yǎng)胎,誕下麟兒之日朕許你萬里山河?!?p> 褒姒的目的已經達到,她不想變的心狠手辣,往日只有她一個人可如今她有了孩兒,這是她唯一的親人,她必須護他周全。
申后并非良善,太子野心昭昭,他們掌權她和孩子必死無疑,這次她唯有一搏。
幽王三年,褒姒生子取名姬伯服。
幽王八年,姬宮湦廢申后罷黜太子,立褒姒為后姬伯服為太子
封后大典那日,幽王握著褒姒的手“姒兒,從今往后再無人可以傷你?!?p> 褒姒滿面清冷,睥睨天下。
幽王獨寵褒姒,荒廢朝政,奸佞當道,百姓苦不堪言。幽王以虢石父為卿,此人為人奸詐,阿諛奉承,致使百姓怨聲載道,民不聊生。
民間傳言褒姒非人,狐媚惑主,幽王昏庸,周必亡。
王宮。
“王上已經幾日沒有上朝了,今日若還不去文武百官恐怕又要說臣妾妖媚惑主了。”
“誰敢說你,本王殺了他給美人泄憤?!?p> 褒姒深知幽王心狠手辣,當日申后被廢若不是有申父相助,可能早已不在人世。
“美人莫怕,有孤在,沒人傷的了你?!庇耐趸栌篃o道,可對她卻是一片真心。
他說“今生若能看見姒兒一笑,本王此生無憾?!?p> 她產子后身體虛弱,幽王幾日不朝,守著她寸步不離。
她說皇宮太大走的腳有些疼,幽王便與她同乘龍攆。
因為她的一句“美人與酒乃是絕配。”幽王便與她在王宮夜夜笙歌
她的每一句話他總是記得很清楚……………他是百姓口中的昏君,于她,卻是這世上唯一對她好的人。
褒姒知道,他想要的不過是自己的展顏一笑,可是她真的笑不出來,成為王后她的手染滿血腥,回憶太苦,苦到她忘記了怎么去笑
幽王十一年。
烽火戲諸侯的前一日,幽王說“姒兒,明天孤給你準備了一場好戲,你一定會開心的,孤終于能看見姒兒笑了。”
第二天,幽王牽著她的手走上了烽火臺,狼煙伸入天空,直插云端,她看見遠處的烽火臺接二連三的點起,幽王眼含期待的看著她,像一個討要糖果的孩子,那一刻她感動了,嘴角輕微上揚,扯出一個笑容,他高興的像是得到了稀世珍寶。
諸侯蜂擁而至,兵馬枕戈待旦。
眼前這個人他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為了她冒天下之大不韙,背叛了天下人,只為博她一笑,這一刻緊鎖千年的孤寂終于迎來了一絲曙光。
她笑了,不是因為諸侯被騙的驚慌失措,而是她感到了幸福。
“姒兒,你笑起來真美?!庇耐蹩粗^美的面容。
“是嗎?”褒姒看著幽王,又是淺淺一笑。
那日過后,幽王與諸侯離心,世人更傳幽王昏庸,不配為一國之君。
申侯趁機與西夷犬戎聯(lián)盟攻打周國,諸侯因被騙一事耿耿于懷周朝無人支援。
公元前770年西周滅,東周建立,姬宜臼為王,幽王姬宮湦,太子姬伯服死于驪山腳下,王后褒姒不知所蹤。
“姒兒,別哭,好好活下去,記得要笑?!?p> 這是褒姒聽到的最后一句話,她站在忘川河對岸,渡過忘川只差一步,“原來我真的非人,姬宮湦此生我對不起你。”
女子形容俱毀,看起來陰森恐怖。
“姑娘,只差一步便可渡過忘川,為何不走了?”老者看見了女子的記憶,當真蝕骨錐心。
“老人家,可否幫我一個忙?”
“姑娘請講?!?p> “世人皆道王上昏庸,對此,我難辭其咎。我本非人,生來命途多舛,是為不祥,可這世上唯有他真心待我,周朝滅亡的千古罵名實在太重,可否讓我替王上承擔?”
“姑娘可想好了,千古罵名一旦背上生生世世在難洗脫?!崩险邠u頭嘆息。
“這,是我欠他的?!?p> 老者提筆“赫赫宗周,褒姒滅之?!?p> “姑娘,上岸吧!”
褒姒提腳上岸,大腦一片空白,百年的記憶全都留給了忘川,女子微微一笑,暗淡了滿天星辰。
后有詩曰:“恃寵嬌多得自由,驪山舉火戲諸侯。只知一笑傾人國,不覺胡塵滿玉樓。”
褒姒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