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山西麓,山林小道。
“什么聲音?”一聲陰森的聲音從黑袍遮掩的那張臉中傳出,雖是人語,卻不似人聲。
“島主,好像是從東邊傳來的?!币粋€同樣穿著黑袍的男子恭恭敬敬道,“要不屬下去看看?”
“要得!”那個首領(lǐng)一揮手,“雷二,你去看看吧。”
“是!”一個身高九尺,膀大腰圓的大漢走出,扛著一把大刀向那個方向走去。
……
沒一會,那個大漢有些費力地提著一頭受傷的白虎從林中走出。
“鬼君大人,您看!”雷濤將白虎放下,唯唯諾諾地說道,“剛才的聲響應(yīng)該于它有關(guān)?!?p> “是誰?”鬼君的身上突然迸發(fā)出極強(qiáng)的陰氣,聲音如同從剛剛從萬年冰髓中竄出,“竟敢將老娘的上古異獸傷成這樣?!”
“屬下…屬下也不知……”雷濤見鬼君發(fā)怒,慌忙誠惶誠恐地跪下,“屬下順著一陣血腥味在山崖下尋到它的?!?p> “嗯!”鬼君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一聲,輕輕俯下身子安慰著受傷頗重的白虎。
那平日里兇猛異常的白虎在鬼君的撫摸下竟然和小貓一樣發(fā)出聲聲如泣如訴的嗚咽,“嗷嗚~嗷嗚…”
“你叫阿白是嗎?”鬼君摸著白虎的頭,“嗯,阿白不哭,不哭。”
“等等!”鬼君停下了撫摸,“阿白你說你是狼軍哨官的伙伴,他們遭遇烏然人襲擊,全軍覆沒了?”
“嗷嗚…”白虎的銅鈴大眼留下兩滴淚水。
“好,我知道了?!惫砭o了滿是皺紋的手,小聲自言自語道,“好你個烏然??!老娘這幾年不發(fā)威,你還真當(dāng)我遼海七島的威名是虛的嗎?”
“雷二,鬼三,你們兩個立刻回島一趟,告訴鬼一。留下一千守島的,其余的人馬通通給老娘調(diào)出來!”
“平靜了三百年的鬼島,是時候該擴(kuò)張擴(kuò)張了?!币坏鹊搅岁庨g老娘我都沒臉見他。最后一句話是鬼君在心里說的。
“這……”兩人猶豫。
“還不快去!”鬼君佯怒。
“是!是!”兩個恐懼,連滾帶爬地向海邊走去。
看著兩人走遠(yuǎn),鬼君拿出一張符紙,身上突然紫芒大盛,“古達(dá)淵,尊敬的斯哈拉靼陛下,吾鬼君愿以往生之力,換今世鬼魅逃天。鬼眼,現(xiàn)!”
話語間,一個鬼影從她的天靈蓋之上浮起,隨著陰氣注入其中而逐漸放大。
正是鬼君的第八秘術(shù)——鬼眼迷蹤。
此秘術(shù)有瞬間探察方圓五十里并且攝人心魄之效,但消耗不小。若不是今日異獸白虎被傷,狼軍數(shù)十人被戮,鬼君也不會動用如此底蘊(yùn)。
“我當(dāng)是誰呢?”鬼君輕蔑地抿著嘴唇,“程兆的兒子啊,那老娘用這個鬼眼不虧!”
正在洋洋得意地接受奴仆們的恭維的程家少主絲毫沒有注意到天空中的一只鬼眼正在凝望著他,“哈哈哈!俺們不急著回燕都。既然這燕山人如此廢物,不如俺先替俺爹掃清附近幾個鎮(zhèn)子的防御,順便再叫那些刁民拿些金銀,俺們也好領(lǐng)略一下這東陸女人的滋味?!?p> “哈哈,少主所言極是!”千戶迎逢。
“喏,前面這個鎮(zhèn)子就不錯。”程家少主指著隸屬于白馬縣的一個小鎮(zhèn)子說道,“上!”
“這…這里都是百姓,都是平民,你們要干什么!”小鎮(zhèn)的鎮(zhèn)尉和一百多鄉(xiāng)兵從臨時搭建的木壘中走出,對著數(shù)百烏然士兵怒斥道。
“嘿嘿,小爺俺自然是到你們這個鎮(zhèn)子玩一玩咯!”程少主雙手一揮,那個千戶猥瑣一笑,釋放出六境的修為,將鎮(zhèn)尉一刀捅死,率先沖進(jìn)了鎮(zhèn)子。
“鬼魅妖物!”一只磨盤大小的鬼眼從天空降臨,緊緊套住了那個已經(jīng)縱火燒了一戶人家的千戶,“百鬼夜行,生不如死!”
鬼君的雙眸冰冷地盯著千戶,陰氣一點點地從千戶的腦髓中滲入,侵蝕著他的靈魂。
“啊!何…何人在…在作怪!”不可一世的六境高手,在面對鬼君時如同一只螻蟻,腦門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給……給老子站出來!”
“吾乃鬼島鬼君,今日,取汝性命?!惫砭莘鸩辉偕n老,妖魅的重現(xiàn)在空中,似乎可以勾人心魄一般,“閻羅地獄,下!”
“鬼…鬼…鬼君!俺……俺錯了,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在千戶近乎絕望的求饒和數(shù)百個烏然人驚慌的眼神中,地面變幻成了黑色的泥沼,那千戶的身體一點點墜入。
“??!少主……少主救俺!”千戶看向程少主,“快救救俺啊,俺不想死!”
這一聲呼救倒是提醒了程少主,他使勁咽了一口唾沫,撒腿向鎮(zhèn)外跑去。
“撲通,他被一雙黑色的鬼手絆倒,同樣陷入了通往地獄的大門。
“跑……跑??!”所有剛才還在耀武揚(yáng)威的烏然人丟盔棄甲,任憑他們有多少蠻力,一個九境高手就可以滅了他們?nèi)俊?p> “刷!”周邊的林地中,四百多個海盜站起,為首的四人——鬼三四五六,悍然是七境的修為,他們一齊用鎖鉤向烏然人攻去。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不絕于耳,與鬼君凄迷的歌聲相應(yīng),令人毛骨悚然。
一個時辰后,戰(zhàn)斗結(jié)束。烏然人全滅,橫尸荒野。為首的程家少爺,掛尸樹林,由野狗分食。鬼君在兩國國界上,以強(qiáng)大的精神力用烏然人的血攥寫了個十個大字:
犯狼軍者,鬼君雖遠(yuǎn)必誅。
……
燕都,左勃極烈府。
自從燕都城破,為了籠絡(luò)左勃極烈部的一萬多人馬,程兆就被圖真任命為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北燕部落勃極烈制統(tǒng)’,節(jié)制燕山北方五郡,是烏然在燕山的第一長官。
然后程兆就大張旗鼓地舉家搬進(jìn)了燕山王宮,還終日以燕山首腦自居,大言葷葷高談闊論。
殷小廉和殷虬居住在這里時,好歹有幾分貴氣,而現(xiàn)在的這里,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烏然人隨牧草和牛羊遷徙,四海為家,自古就沒有打掃庭內(nèi)的習(xí)慣。
程兆帶頭如此,底下的官員自然也是這樣,吃完的骨頭,瓜果皮就隨意丟在上等的漢白玉地磚上,任由腐蝕,找來臭氣熏天和一群群蒼蠅。
幾個剛剛?cè)コ莾?nèi)的畫舫青樓逛回來的烏然公子兒腫著魚泡眼,摟著三兩個不著片縷的女人從金絲大床上爬起,嘟囔著鳥語;四五個去賭場熬到通宵之后,因為輸錢而砸了賭場,打死東家然后揚(yáng)長而去的烏然紈绔子弟黑著眼圈,大大咧咧地從正門走進(jìn)走出。
他們是在烏然人攻破燕山北境之后成長起來的烏然貴族,有數(shù)不清的燕山奴隸伺候,整日泡在美婦和醇酒中,絲毫沒有體會過父輩祖輩曾經(jīng)的馬上生活和刀光劍影。
兩百多斤的彪形大漢程兆雙腿張開,坐在虎皮太師椅上,身下是兩個女奴在殷勤地小心侍奉著,不敢有絲毫懈怠和用力。
他的鼻孔‘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顯得有氣沒處發(fā)泄。程兆祖上是燕山臣子,后來投降烏然,數(shù)代之后才得重用。他并非短見昏庸之人,懂得不能過分壓迫東陸人且物極必反的道理。
但看著宮外的一群頑劣子弟,他卻實在不好多說什么。這些好吃懶做的廢物點心都是西城那邊大貴族的心肝寶貝,哪里由得到他這個外人教訓(xùn)。但真要說本事,他們還不及老子的兒子呢!
“哼!”想到這里,程兆的拳頭重重往石桌砸下,遣散了兩個小女奴。
”左勃極烈大人,您找我?”穿著一襲黑色勁裝的風(fēng)竹走著矯健的步伐,捂著鼻子從宮外走進(jìn)。
打進(jìn)燕都后,很多原來的高級將領(lǐng)的生活迅速腐化,瘋狂斂財。連程兆都找了十幾個女人,唯有風(fēng)竹依然只有一妻一妾,過著正常人的生活。
程兆自問無法做到像他那樣,但也對風(fēng)竹多了幾分敬佩,視之為心腹。
“是啊,前幾天西城銀帳那里發(fā)來公文,又要叫俺們籌集一筆九萬兩銀子的大餉和十萬石糧草。”程兆重重嘆了一口氣,這些年烏然國內(nèi)的奢靡之風(fēng)日益繁盛,大貴族絲只管自己享樂,毫不顧手下奴隸的死活,西城已經(jīng)連續(xù)鬧了好幾年的災(zāi)荒了。
“什么!”同有東陸血統(tǒng),兒時被程兆收留的孤兒風(fēng)竹大吃一驚,“銀子還好辦點,可現(xiàn)在正是嚴(yán)冬,府庫只剩下三萬石留著過冬和來年賑災(zāi)的雜糧了,哪兒里來的十萬石糧食?!”
“呵呵!”程兆苦笑,“大王的意思不是讓我們?nèi)セI糧,而是直接‘征集’出十萬石糧食出來?!?p> “征……征集?”風(fēng)竹明白了其中含義,對著程兆勸道,“不可?。“傩毡揪蜎]有多少糧食,再一搶,那還怎么…過……”
“哈哈!”程兆拍了拍風(fēng)竹的肩膀突然大笑,“我們這些作下人的,執(zhí)行主子的命令便是了,哪還有選擇的余地,又管……管什么百姓的死活……”
風(fēng)竹的心里一陣顫抖,“好……”
“明日,你帶兵一家一戶征糧。別人去,我…我不放心。”程兆轉(zhuǎn)過身子,拖著佝僂而落寞的背影離去了,只留下了風(fēng)竹呆呆地站在那兒,眼角劃過兩滴淚水,滴在圖真為他親手戴上的羊毛圍巾上。
這個冬天,注定,不會平靜了……
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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