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力量的差距

　　少女的身體像是破麻袋般落在了地上，發(fā)出一個沉重的響聲。她的側(cè)臉無力而虛弱，發(fā)絲均勻地散步在臉上，眼神也不再如之前那樣明亮銳利。

　　荒漠的風(fēng)吹起九號的衣衫，似乎給她帶來了某種死亡的美感。

　　十號緊跟著落地，站在了九號的面前，“你到底是什么情況？”

　　“……我快死了?！本盘栠B抬起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少女面色平靜，雙眸空虛地看著面前的地面，“看來我和你的差別還是太大太大，就算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只能取得一時的上風(fēng)罷了?！?p>　　氣功術(shù)·氣功炮模式的負(fù)荷比洞洞波更強(qiáng)數(shù)倍，而要轉(zhuǎn)化出那種劇烈、濃郁且不穩(wěn)定的氣，還需要以生命力作為燃料。剛才的數(shù)十秒壓制，已經(jīng)將九號體內(nèi)的生命力耗盡，她已即將命歸九泉之下了。而另一方面，十號體內(nèi)的力量還有許多，在學(xué)會了運(yùn)用“氣”之后她也本能地去挖掘自己的精神能量，雖然時日尚短，但卻可以爆發(fā)出大量的力量來。

　　賽亞人的軀體，就好像是尚未開發(fā)的寶庫，任何武道上的構(gòu)思都能從其中尋求到無限廣闊的舞臺。

　　相比之下，作為人類的九號連與之競爭的資格都沒有。

　　這不能說不是一種悲哀，同樣的兩個人掌握了同樣的氣，最后卻因為先天的差異而走到不同的結(jié)果。九號耗費(fèi)生命的攻擊，十號卻連一丁點的傷都沒有受到。

　　怒發(fā)的少女沉默不語地蹲下來，伸出一只手，掐住九號的脖子，“我不信你死得這么容易，這下子你有什么陰謀詭計都沒辦法對我用了?！?p>　　九號苦笑兩聲，“嘿嘿。”

　　“……”十號皺著眉頭，只感覺心煩意燥，她能夠切實感覺到掌間對手的心跳和體內(nèi)的氣息……的確是沒有了一絲一毫的生機(jī)，所有的“氣”都在漸漸地流逝，所剩無幾。

　　這種感覺是騙不得人的，她心中出現(xiàn)了一個毋庸置疑的想法：這家伙真要死了。

　　九號真的要死了！

　　“……”

　　這個沖擊性的事實就好像一次重?fù)?，十號禁不住站起來退后兩步，眨了眨眼睛，靜靜地看向九號，在這一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她本以為對這件事情，自己應(yīng)該求之不得、欣喜若狂，在這一個月里她無數(shù)次地想要?dú)⑺谰盘?，如果說之前殺九號還只不過是因為這家伙用卑鄙的手段打敗了孫悟空，到后面這股殺意就成了私仇，九號給了她太多的恥辱太多的憤怒太多的丑態(tài)，而這一切的一切終有一個爆發(fā)的時刻。

　　但當(dāng)真正看到這個在心中殺了一千次的女孩虛弱地躺在自己面前，慢慢朝著死亡走去的時候，十號心中給予的反饋卻是一種奇妙的……悵然若失。

　　就好像是鼓足了力氣揮舞一記重拳，最后卻打在了棉花上面一樣。

　　我想在一年后殺了你，可你卻在今天就已經(jīng)死了。

　　我想在一年后殺了你，可你卻在今天就已經(jīng)死了。

　　我想在一年后殺了你，可你卻在今天就已經(jīng)死了?。。?p>　　十號煩躁地咬咬牙，“你到底為什么來找我？”

　　“因為我想打敗你。我打從心底想要打敗你，不打敗你的話以后就沒有我的舞臺了?！本盘柮銖?qiáng)轉(zhuǎn)過頭，深深地看向十號，她的眼神用力得好像要用看這個動作把十號記在心里。那種強(qiáng)烈的來自于內(nèi)心深處的力量感甚至讓十號都有點震撼，這是只有生命最垂危的人在生命的最末端才有的眼神，“雖然之前是我贏了，但我自己知道我其實是比你弱小的……我才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情，我的心明明比天還要高，我的腳應(yīng)該踩在世界最高的山上，我的手應(yīng)該抓住星辰和月亮——不這樣做這個世界就沒有我的土壤，不這樣做我就不算是活著，我只能這樣做，我必須這樣做！你明白嗎？十號，你明白嗎？”

　　說話之間，她的情緒越加激動，少女的眼睛鼻孔、耳朵嘴唇，都開始慢慢流溢出鮮血來，一條條如同蜿蜒的小蛇，爬滿那張嫻靜的面孔，讓她顯得既恐怖又猙獰。

　　這說明少女僅僅運(yùn)功這么短的時間，她的五臟六腑都已經(jīng)受到嚴(yán)重的損傷了。

　　可她的雙眼還是那樣有力地看了過來，那是一雙充滿光彩的眼睛。

　　十號沉默不語，這雙眼睛好像已經(jīng)打在了她的心中，不用話語她也深深知道九號的心中所想。

　　這個世界的未來何其精彩，這個宇宙的天地何其廣闊，有這樣一個強(qiáng)于自己的高手站在那里，那么為什么不去挑戰(zhàn)？怎么能夠不去挑戰(zhàn)？不應(yīng)該不去挑戰(zhàn)。

　　——當(dāng)然只能挑戰(zhàn)！

　　“……你太可笑了?！笔柪浜咭宦暎鎺С芭?，“你本不該這么可笑的，你應(yīng)該在萬眾矚目下被我虐殺致死，而不是在這種荒郊野外自己送命。你分明連我拳頭的滋味都沒有嘗過，就為了打我?guī)兹惆胨啦换睢Ｄ阌蒙鼡Q取如此孱弱的力量，最后只在我身上留下這點傷疤……九號，你這個該死的九號，你簡直是個笑話般的小丑——你！”

　　說到最后一個字，她低頭看了看九號那張布滿鮮血的臉，不知怎么了便說不下去。

　　少女掙扎猶豫片刻，最終嘆了口氣，“……但你夠了不起了。你雖然是在送死，可到頭來我還是沒能贏過你。你雖然只打了我?guī)兹?，但那幾拳確實是我這輩子沒嘗過的痛擊。你用生命換來的力量也不如我，可我的力量卻只是來自于蓋洛博士……雖然很不想承認(rèn)，但我確實有點佩服你了。”

　　躺在地上的九號眨了眨眼，抬起頭來，嘻嘻一笑，“當(dāng)真是這樣？”

　　“……”

　　在一時的爆發(fā)之后，便是長久的寧靜。在這長久的寧靜中，十號略帶著憂郁悲傷孤獨(dú)的眼神凝固僵硬，好似一瞬間如墜冰窖，隨后無窮無盡的火焰從憂郁的冰之中破碎而出，那火焰能夠焚滅一切燃燒一切吞噬一切。

　　尤其是理智。

　　“你！這！家！伙！”

　　氣功術(shù)！九號體內(nèi)氣息沸騰，一個后空翻身，已逃出十號一拳重?fù)舻姆秶?p>　　十號一拳擊中腳下，方圓數(shù)百米的大地層層坍塌，就好像是遭受了一個數(shù)百米巨人自上而下的一拳。堅硬的巖石在這一刻好像是被抽離了某個關(guān)鍵部位的積木，忽然一下全部垮塌支離破碎，震蕩著的空氣一層一層傳播出去，大地也一層一層龜裂開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圓狀內(nèi)陷蛛網(wǎng)深坑。

　　而在坍塌的亂石之中，兩個身影一前一后踏著流光如同利箭般穿梭而出，撕裂了滿天滿地的煙塵。

　　十號氣急敗壞，怒不可遏，“你這混賬，剛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氣’分明已經(jīng)……”

　　“仙豆，我提前在嘴里準(zhǔn)備好了仙豆。”九號哈哈大笑，“我剛才可沒有說半點謊話，我確實快要死了，想打敗你的想法也是真情實意。但未來還這么長久，我可沒有爭一時高低的想法……對了，謝謝你的夸獎。再見了，十號?！?p>　　聽到夸獎二字，十號臉色更加難看，冷笑一聲，“你真以為自己現(xiàn)在還能逃走嗎？”

　　“太陽拳！”

　　“什么??？”

　　在猛烈的白光之后，天地之間只剩下了自己一個氣息。

　　衣衫襤褸、渾身傷痕的少女眨了眨刺痛的雙眸，然后呆呆地看著天空大地，黃沙戈壁，好像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過了許久之后，她那張好像時刻充滿著怒火的面孔，卻忽然拉扯出一個笑意。

　　“好啊，又中了你的招。我輸了，我又輸給了你，九號。我之前說佩服你，我佩服得沒錯，你確實是個值得佩服的人?！彼匝宰哉Z地微笑著，可這笑容卻好像比之前的冷笑更為危險，“之前依靠重力的束縛，萬國驚天掌，對氣的運(yùn)用……而這一次是氣功術(shù)、仙豆和太陽拳。但這只是讓我輸給了你，卻沒讓我失敗。那么下一次呢？再下一次呢？”

　　你就算有無窮無盡的手段對付我，讓我永遠(yuǎn)被你玩弄于鼓掌，可我們之間依然存在力量的差距。

　　我能清楚地感覺到這差距，可你是否會沉浸在這幾場所謂的勝利上呢？

　　時間不早，該回到西都了。

　　少女轉(zhuǎn)過身子。

　　轟隆隆隆隆——她一轉(zhuǎn)身，身旁的數(shù)座山峰，便一同受到了某種無法形容的恐怖力量的波及，一齊坍塌粉碎。

　　……

　　第二天，旭日初升。

　　龜仙島旁的一間小島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別墅。別墅的客廳有兩面墻壁都是玻璃，于外界一覽無余，也讓這間房子有極大的采光空間，讓人在其中能有更為明亮寬敞的感覺。

　　金發(fā)的拉姿麗坐在沙發(fā)上，正在翻看一本言情小說。她早上起床的時候洗了個澡，現(xiàn)在頭發(fā)濕漉漉的，穿著一件睡袍。

　　正在這時，一個慢悠悠的黑點從遠(yuǎn)方飛來，最后落在了別墅的面前。

　　這是個衣衫襤褸、神色虛弱的少女。

　　“真的夠猛，真的夠猛。”九號一落地，就止不住地大喘氣，“有天魔解體大法外加回血道具兩條命打一條命，最后還要依靠BUG級別的控制技能才勉強(qiáng)逃生……賽亞人，這就是賽亞人嗎？也太強(qiáng)了?！?p>　　在被十號追擊的那段時間，她也遭受數(shù)次重?fù)?，最后才尋找到了機(jī)會，使用了太陽拳隱匿氣息。雖然看起來從容不迫，實際上卻驚險萬分。

　　不過有這次交戰(zhàn)的經(jīng)驗，也算是不虧了……雖然我本以為我拿出這一招是能夠贏過十號的，真打擊人啊。

　　少女屈指一彈，彈出一縷指風(fēng)，玻璃墻砰砰悶響。

　　房間里面的拉姿麗驚訝地抬起頭看向這邊，然后趕緊過來開門。

　　有拉姿麗看著應(yīng)該沒有問題。到了這一刻，大戰(zhàn)一場后飛行數(shù)百里的九號終于松了一口氣，疲憊地閉上了雙眼。在閉上眼的前一秒，她的腦中有幾個念頭一瞬即逝。

　　我真的能夠追上十號嗎？

　　這就是賽亞人的恐怖嗎？

　　不管是力量的積累，還是技巧的領(lǐng)悟，我都輸給了她。

　　我曾經(jīng)那樣自信地認(rèn)為自己能夠輕松邁過這個障礙，可現(xiàn)在為何幾步也跨不過去？

　　這個精彩動人、偉大遼闊的世界，未來真有我的舞臺嗎？

　　少女的意識一旦放松，便立刻沉淪于黑暗之中。而她那張從來都似笑非笑的臉，在這一刻也不免露出了幾分心虛、幾分掙扎、幾分柔弱、幾分懷疑——這些情緒只出現(xiàn)了那一瞬間。

　　下一秒，幾乎是本能般地，她將這情緒收斂于心。

　　等到拉姿麗打開房門時，看到的卻是一如既往般臉色平靜的九號。

　　“看起來是大戰(zhàn)了一場，很累的樣子?！鄙泶┧鄣睦他愖吡松先?，心想，“不過是夏莉的話，就算看上去疲憊不堪，也一定是胸有成竹地將一切計算在內(nèi)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