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清有很久沒有回家來了,王新月這些日子一到晚上吃飯時候,就會追著問汪芝英:
“娘,你說我父親今晚會回來嗎?”
開始的幾天時間里,汪芝英還會信心滿滿的回答:
“會,今天晚上晚些時候肯定會回來的!”
于是,王新月會陪同娘一起等父親回家。
汪芝英坐在油燈下,她在為丈夫王國清趕做一雙新布鞋,正在一針一線的納著鞋底。
時間一分一秒的在過去,王新月等著等著,就靠在一張木板凳子上睡著了。
汪芝英只好停下手中的針線活兒,把王新月抱到床上去睡,之后,又回來坐下,一個人坐在堂屋里的一張木板凳子上繼續(xù)納著鞋底;一個人獨自的在等待著丈夫的回家。
又過了一個時辰,自己都好困好困,眼睛也睜不開了,可是,還是沒見丈夫的回來。
“丈夫這是怎么了?都快有個把月都沒回家來一趟了。自從跟了王國清過日子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見丈夫個把月時間沒有回家的?”
她的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她就開始分神了。
她就一針扎到了自己的手指上……
一天兩天過去了;三天四天又過去了。
王新月吃晚飯時再次纏著汪芝英問的時候,她的信心沒了,消失了。
“丫頭,你去睡吧!等你睡醒了,就能看見你父親回來了!”
汪芝英只能這樣告訴王新月了,用謊言來掩飾了。
可汪芝英的眼里已是點點淚花。
王新月相信了娘的話,也就早早地去睡了!當(dāng)她半夜醒來的時候,她就會從床上爬起來,去敲娘的房門,去娘的房間里看父親真的回來了沒有?
而當(dāng)她再次沒有看見父親回來時,她就會抱著娘哭了!就會抱著娘撒嬌:
“娘,新月真的好想好想父親了!”
見女兒哭了,汪芝英也就緊緊地?fù)е跣略驴蘖似饋怼?p> “娘,是不是父親不要我們娘倆了?”
“哪能呢?新月是父親的心肝寶貝,你父親怎么會不要新月呢?明天早上也許你父親就回來了,快睡吧!”
新月點點頭,破涕為笑,就躺在娘的身邊繼續(xù)睡了!
汪芝英的睡意可全消了,思念的淚水打濕了枕頭。
第二天早上新月醒來,可還是沒見著父親回來。
“娘,今天我們就去找父親吧!找到父親,娘晚上就不會哭了!新月也不會哭了!”
“傻丫頭,要找也是娘去找,你就在家看屋好了!”
“那娘可要早些回來,新月一個人在家好害怕!”
“好,娘答應(yīng)新月,會早點回來!”
早早的隨便做了一些早餐湊合著吃完,汪芝英對王新月吩咐了幾句后,就獨自一個人上路了,她要去找丈夫王國清。
一路打聽,一路走走停停,汪芝英終于打聽到了王國清前些日子在那里做事的那一個村子,那一戶人家。
找到王國清做木工活的那一家主人時,太陽已經(jīng)掛在西邊的天空了。
“你是王師傅的妻子?”
女主人問。
“是啊!我丈夫國清這些天是在你這兒做工夫嗎?”
“我還正想去找你們家人呢?自從那天晚上他說回家去有點事,就有個把月都沒有來了,你看,料都備齊了,就是沒見人來把這些活兒做完!”
“你是說他已經(jīng)回家了?”
“是?。∧翘焖H自跟我說的,說他家里有點事,要回去,我還送他到屋門口,叫他路上小心些!難道他沒有回家嗎?”
“是的,他已經(jīng)有個多月沒有回家了,所以,我今天特意找他來了!”
“那就真奇了怪了!我真沒有騙你!你看,他做木工的家私都全在這里,是他自己收拾的,我動都沒有動他的!”
“你說他個多月前就跟你說回家了,可他一直沒有回家呀,那他這是去哪里了呢?”
“難道他那天就根本沒有回家嗎?他說要回家是騙我的嗎?”
“不會吧!我丈夫不是那種撒謊騙人的人!”
“那你自己說是怎么一回事?難道他在路上出什么事了?”
“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
汪芝英一邊急切地解釋著,一邊就身子向后倒了下去。
“你這是怎么了?我說妹子!你快醒醒……”
女主人見狀,手忙腳亂地去攙扶汪芝英。
汪芝英已昏厥過去。
這女主人還略懂一點急救醫(yī)術(shù),她就用手去掐汪芝英的神中,使勁地掐,咬著牙齒掐。不大一會兒,就只聽汪芝英“哎喲”一聲,醒過來了。
“我要去找丈夫!我要去找我的丈夫……”
她不停地吼叫著,爬起來就要走。
“我說妹子,你都這樣子了,你還能走嗎?再說,天都快要黑了,你一個人又去哪里找呀?”
“我不管,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我現(xiàn)在就去找!”
“你是不是瘋了?要找也得明天去找!晚上怎么找也找不著吧!”
“嗚嗚嗚嗚——”
于是,汪芝英就真像瘋了般大聲地哭起來。
大聲地哭夠了,就又小聲地哭;小聲地哭累了,就又抽泣著哭!盡管這一家的女主人怎么樣的勸說,都無濟(jì)于是。
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汪芝英就告別女主人,就起床,就紅腫著一雙眼睛,沿路尋找,沿路打聽。
逢山,就察看沿路有沒有血跡;逢崖,就看有沒有掉下去的痕跡;逢水,就尋找有沒有漂浮的尸體;見人就問;見村落就去打聽,她用手比劃著,有沒有見著這么樣的一個人?
可一切一切的努力和付出都落了空,希望也成了失望。
汪芝英徹底的絕望了,精神也徹底的崩潰了。
當(dāng)她踉踉蹌蹌地趕回家里時,天已經(jīng)黑了。
屋門沒有鎖,可屋里黑燈瞎火的,沒有一點聲息,死一般的沉寂。
“新月,我的女兒呢?”
于是,她在黑暗中大叫,竭嘶底里的大喊:
“新月!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