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現(xiàn)在這個孩子死了，他們不正好可以在一起了？
從醫(yī)院出發(fā)，穿梭過鱗次櫛比的商業(yè)老街，再順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清苦香氣，就到了M市一家資格老茶館。
茶館正前方有一顆生命力極強的老鳳凰樹。
風(fēng)一呵氣兒，樹葉就颯颯作響，偶爾也會有樹葉慢悠悠地飄蕩而下，落在茶水中泛起一層柔亮的漣漪。
“……對不起……”焦宗盛靜坐老半天，思前想后卻只憋出來這三個意味深長地字。
風(fēng)韻猶存的王淑嫻依然風(fēng)姿卓然、氣質(zhì)尤佳，但她似乎不敢直視眼前那個曾經(jīng)為她做盡瘋狂事的焦宗盛。
她一直刻意地輕拍著懷中熟睡的嬰兒，以緩解自己的緊張：“你叫我過來有什么事？”
“我……我……對不起！”焦宗盛滿滿一肚子話，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能讓久經(jīng)商場的焦宗盛吞吞吐吐、不知所云的，這一生也就一個王淑嫻了。
王淑嫻故作輕松，臉上一副云淡風(fēng)輕。她緩緩地抬起頭，波瀾不驚地看著焦宗盛：
“有什么話，你就直說吧！”
焦宗盛看著王淑嫻不停閃爍著的雙眸，激動又驚訝：“你……你能看見了？”
王淑嫻嘴角一沉，不堪回首的往事雖仍然歷歷在目，卻也不再能夠激的起驚濤駭浪：
“是！……是你女婿的前任——龍雪兒，是她媽媽無償捐給我的眼角膜！”
“龍雪兒她媽？……她媽不是死了嗎？”焦宗盛先是一頓驚訝，隨后又緊跟著一頓哽咽，急忙舉著茶杯微抿，掩飾心中的慌亂。
王淑嫻神情哀傷中透著責(zé)備，責(zé)備中又透著感恩：
“要不是婉兒給龍雪兒潑那瓶硫酸，他媽本不至于提前死的……她媽飽受病痛的折磨為龍雪兒和常敬之籌備婚禮，結(jié)果……”
抑制了半天的心酸，還是忍不住奪眶而出。
焦宗盛單手捂住眼眸，遮住了他不想為人知的軟肋：“對不起……對不起！”
誰也沒曾想到，這段時隔將近三十年后的見面，竟會是這番沉痛。
“對不起……我答應(yīng)過你的，一定會好好把婉兒扶養(yǎng)成人的……對不起，我沒替我你教好婉兒！”焦宗盛仿佛陷在往事里，一蹶不振。
王淑嫻無奈又心灰意冷地說：“她的事情我都聽說了?！?p> “……現(xiàn)在警方肯定懷疑她了，我這個做爸爸的，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抓去坐牢??！”焦宗盛話外有話地看著王淑嫻，似有懇求地意味。
而王淑嫻對這個給她帶來夢魘的眼神，懼怕了半輩子。
她有些畏懼，戰(zhàn)戰(zhàn)兢兢、渾身哆嗦著說：“多年前，你就是這個眼神！……你就是這個眼神看著我，強迫我給你生了婉兒……你如今又這樣看著我，你又想怎樣？”
“你別怕……你別怕……”焦宗盛心如刀絞般看著王淑嫻眼眸中對她的恐懼，情急之下拉住她的雙手：
“我知道錯了，我已經(jīng)知道錯了……你別怕……你別怕……”
王淑嫻瞬間掙開焦宗盛拉著她的手，痛苦而激動地懇求著：“你別動我……你別動我！”
焦宗盛見此，呆滯在原處，不知所措。
悔恨交加的他忽然當(dāng)著茶館那么多人的面，“啪啪”扇起了自己的耳刮子。
直到看著王淑嫻慢慢冷靜下來，他才住了手。
“找你來，我確實是有事相求?！苯棺谑⑿⌒囊硪淼乜粗跏鐙梗掠旨て鹚闹械某镣?。
看著王淑嫻臉色慢慢好轉(zhuǎn)，焦宗盛繼續(xù)輕聲說：“……是為了婉兒……她現(xiàn)在的情況，只有一種辦法可以減刑，就是讓那天晚上目睹了一切的龍雪兒作證！”
“作證？作偽證？……還是作證婉兒親手把自己的孩子丟進大海？”王淑嫻覺得簡直不可思議，氣的怒目圓瞪。
焦宗盛不急不慢，有條不紊地繼續(xù)說：“我知道你最近跟龍雪兒走的近，但是婉兒才是你親閨女啊，你總不能見死不救??！”
王淑嫻剛剛冷靜下來的臉，雙眸虐過一絲冰冷，瞬間變得怒氣騰騰：
“見死不救？……當(dāng)年你跟李麗那樣對我，我求了你們多少次？……你們放過我了嗎？……十個月，把我關(guān)在小黑屋十個月！……以前你們求我給你們生孩子，現(xiàn)在你們又來求我救孩子！呵呵……”
溫柔的王淑嫻險些氣的把茶館的桌子都掀了。
她積壓在心中三十年的怒火，一旦觸動，一發(fā)不可收拾：
“憑什么？就因為你喜歡我，所以我就要遭受這么多非人的待遇嗎？……都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焦宗盛心生愧疚，無言以對，但是一想到焦婉兒即將面臨牢獄之災(zāi)，又心生不忍：
“再怎么說，她也是你女兒??！”
“就算是我親閨女，犯了法，也必須接受法律的制裁……更何況，現(xiàn)在雪兒也是我女兒，我女兒受了委屈，我也不會坐視不管！”王淑嫻正義凜然地說。
焦宗盛無計可施，只能繼續(xù)苛求：“那孩子已經(jīng)死了，但是婉兒還活著……你總不能看著她大好時光都在監(jiān)獄里度過?。 ?p> “一條人命，死了就死了？”王淑嫻詫異地看著焦宗盛：“你們就是這樣教她的？”
焦宗盛面對著這個讓她無計可施的王淑嫻，真的是又愛又恨，但是又拿她絲毫沒有辦法：
焦宗盛無關(guān)痛癢地辯解：“你不是很喜歡龍雪兒嗎？……龍雪兒那么喜歡常敬之，現(xiàn)在這個孩子死了，他們不是正好沒了后顧之憂，可以繼續(xù)在一起？”
聽罷，王淑嫻幾乎僵住了，她不可思議地盯著焦宗盛。
時隔多年，他還是他，冷血又市儈！
“你若是那林中的風(fēng)，
你遍會知道，
樹隨風(fēng)動。
你若是那盛開的花，
你就會明白，
蝴蝶是為你起舞。
你若是真的愛孩子，
你自然也會明白，
孩子就是父母的縮影。
上梁不正，下梁怎能不歪呢！”
王淑嫻深深地嘆息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抱著懷中的龍雪兒的外甥“肉肉”起身離開，只給焦宗盛留下了一個不屑一顧地眼神。
父母之愛，
不是放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