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噩耗傳來
年還是一樣的年，一年年的重復(fù)著過，貧窮還像往常一樣籠罩在看似高興的山村人頭上，揮之不散。
小康隱隱的感覺到今年似乎有些不大一樣，偏僻的小山村隱隱有一股暗潮在涌動，人們坐在一起閑聊的話題有意無意間都會扯到掙錢上，這在以前是不曾有過的。
縱使有些想法，也不敢名目張膽的說出來，只能偷摸摸的干，萬一被舉報了，弄不好就會被扣個帽子，割了資本主義的尾巴。
二爹的想法得到了家人的支持，初三來給奶奶拜年的時候，姑父表叔們也兌現(xiàn)了自己的諾言，小姑父做的桌椅板凳一時半會弄不好，不過也承諾在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的以前給準(zhǔn)備好。
聽了二姑父的意見，他一有時間就仔細(xì)研究，又增加了好多種類，就等著年后開張。
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到了正月初六，小康心里盼望著，可是又有些不舍，他舍不得離開奶奶，心里盤算著要不要和媽媽說一下，讓奶奶一塊到城里去。
“小康啊，到了城里要聽媽媽的話，她工作忙，你要學(xué)會自己照顧自己，奶奶會經(jīng)常去看你的?！保@幾天奶奶早就收拾好了孫子的行裝，一大早就起來煮了好幾個雞蛋讓孩子在路上吃。
小康是她一手帶大的，今天就要離開村子去城里讀書了，奶奶心中即使有一萬個舍不得，可是也不能攔著，她沒有讀過書，但是也知道讀書的重要，有了文化以后才能有出息。
“奶奶，您也一起去好嗎?我舍不得離開您！”，小康摟著奶奶的脖子撒著嬌。
“你媽媽工作太忙，我就不去添麻煩了，再說城里的家也不大，住不下奶奶”，奶奶撫摸著小康的頭，雙眼發(fā)紅。
“沒事的，等媽媽回來我和她說，媽媽肯定會同意的?！?。
“哎，再說吧，你趕緊吃點雞蛋，要不路上會餓?！保棠虅兒靡粋€雞蛋放在了小康手里。
“嗯，真香”。
吃完早飯，小康又爬上了窯洞頂上的大石頭，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村口，媽媽差不多該回來了。
雪在初二的時候就停了，路上的積雪差不多也都已經(jīng)融化，只是在一些背陰的地方還結(jié)著厚厚的冰，看起來就很滑的樣子。
“咦？媽媽怎么還沒回來？”，小康數(shù)著公路上開過的汽車，已經(jīng)有三輛了，那時候汽車很少，一天能見到一輛已經(jīng)很稀奇了，今天來往的車輛算是多的了。
左等右等，就是望不見那輛熟悉的軍綠色的吉普車，小康心里忍不住的焦急起來。
媽媽很少說話不算話的，今天這是怎么了？
“孩子，下來吧，你媽媽既然答應(yīng)了就肯定會回來的，也許是有事耽擱了，回屋等著吧，今天遲早回來?！保棠膛滦】祪鲋?，爬到窯頂來喊他回家。
“嗯，估計是有事耽擱了，先回去吧?！?，小康挽住奶奶的手，慢慢的往回走去。
一天的時間就在等待中慢慢過去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卻始終沒有把媽媽等回來，不會是出了什么事吧？答應(yīng)過自己的事媽媽不會食言的。
“老大在家嗎？大隊里有電話找，你趕緊去接下?！保驮谶@時門口傳來了老支書的聲音。
“找我？肯定是素梅打回來的，麻煩您了，我這就去?！保蟮鶓?yīng)了一聲，披上外套，急匆匆的隨著老支書出去了。
“肯定是你媽媽打回來的，估計是有事耽擱了，沒能回來?！保棠梯p輕的按了按略顯不安的小康，安慰道。
“什么？人民醫(yī)院？出了什么事了？”，那時候村里只有隊辦里裝著一部電話，若非什么急事，一般人也不會往大隊打電話。
“是康康他大伯吧？素梅回村的路上出了事，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搶救，情況很不好，你趕緊帶孩子下來吧，興許還能見上一面?！保娫捓飩鱽砺燥@急促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是小康他姥爺?shù)穆曇簟?p> “......”，大爹還想問問，電話已經(jīng)掛斷了，傳來了一陣陣嘟嘟嘟的忙音。
“這可怎么辦？該如何給孩子說？”，大爹驚聞噩耗，心亂如麻，六神無主的一路小跑著向家沖去。
正準(zhǔn)備推門的時候，手上頓了頓又停了下來。
“娘，老二，你們出來下，我有事要和你們商量。”，急匆匆的跑了回來，來到門前時卻不敢進(jìn)去了，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小康，又怎么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什么事啊，還要出去商量，娘，大哥叫我們出去，不知道有什么事?！保谖堇锫犚?，走到院里喊了老娘一聲。
小康心里愈發(fā)的不安了，肯定是出事了，要不大爹怎么會大晚上的出去接電話？
他放心不下，跟在奶奶身后走了出去。
“小康，你先回去，外面冷，大爹有事要和你奶奶還有二爹商量。”，大爹看見小康走了出來，臉上的表情更加不自然起來，邊說邊向奶奶和二爹使了個眼色。
“孩子，聽話，你先回去，奶奶馬上就回來?！?，奶奶也發(fā)覺出了大爹的不對勁，心中打著鼓，急忙轉(zhuǎn)身把小康推了回去。
“到底怎么了？你快說，急死娘了。”，三人看見小康回去，還不放心，往遠(yuǎn)處走了走，奶奶急切的問道。
“娘，剛才城里來了電話，說是素梅在回來的路上出了事，現(xiàn)在正在人民醫(yī)院搶救呢，聽起來情況很嚴(yán)重，他姥爺讓趕緊帶孩子去城里，遲了怕是見不上面了?！薄?p> “什么？怎么會這樣？”，奶奶一聽雙腿一軟，幾乎快要站立不住。
“娘，不是還在搶救嗎？興許會有驚無險，您不要著急?！?，二爹怕母親摔倒，急忙上前扶住。
“老大，你趕緊去東窯里把老三結(jié)婚時的那輛自行車推出來，打上氣，這事瞞不住孩子，萬一他媽真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怎么也得讓孩子去見上一面，要不小康長大了會怪我們的?！?。
奶奶經(jīng)歷了太多，中年喪夫，老年喪子，這沒過幾年，兒媳婦又出了事，心中雖然悲痛，倒也沒有失去分寸。
“奶奶，我要去見媽媽，我要去見媽媽！”，小康好像已經(jīng)覺察到了什么，并沒有回去，躲在門后豎著耳朵使勁的聽著。
“孩子，不要著急，你媽媽肯定沒事的，只是受傷住了院，奶奶這就讓你大爹帶你去城里看媽媽去?！保棠炭匆娦】党鰜?，再也忍不住，一下?lián)淞诉^來，把孩子緊緊的摟在懷中。
“來，多穿一些，路上冷，不要再凍壞了，你和大爹先去，二爹去村里找老支書借輛自行車，隨后就到，孩子，不要害怕，有我們呢，?。俊?。
二爹已經(jīng)返回家里，抱出了幾件衣服，里三層外三層的給小康套在身上，又把堂兄的圍脖和帽子給小康帶上，包裹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小康，你抱緊大爹，我這就帶你進(jìn)城看媽媽去?！?，大爹把放了好幾年的自行車又推了出來，自從老三去世后，當(dāng)年讓一家人驕傲了很長時間的自行車就扔在了東窯中，再也沒人騎過，睹物思人，眼不見為凈。
可是沒想到幾年后，自行車又派上了用場，可惜卻用在了他們最不愿意用到的地方，真是造化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