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怒火中燒
“不不,千錯萬錯都是小燭的錯。若不是小燭偷懶嗜睡,便不會耽誤回程時間;若不耽誤回程時間,兩位姐姐便不必欺瞞相爺,小姐也不會做出翻墻之事。請相爺治小燭的罪吧!”
“你們都閉嘴!”柳蓁跪行兩步,蹭到她爹面前,昂首挺胸,氣勢非凡,“爹,所有事情都是女兒惹出來的,跟她們無關(guān)。從小爹便教育女兒一人做事一人當,爹的訓導女兒時刻銘記于心,今日之事便由女兒一力承擔,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小姐……”另幾個均是頭疼地叫出來。
她們小姐平日聰明的緊,怎么一到關(guān)鍵時刻就犯糊涂呢?此事又不是滔天大過,跟相爺好好認個錯,聆聽一頓訓斥便罷了;她倒好,凈擰著來,還說什么要殺要剮,這不火上澆油嗎!
果然,柳仕元氣的一拍桌子,怒火中燒道:“逆女!做錯了事還敢振振有詞,老夫今日若不狠狠懲戒于你,以后這府中都不知誰說的算!還有你們!小姐犯錯,你們這些做婢子的不知勸誡,居然連成一氣欺上瞞下,簡直罪大惡極!來人吶,把小姐和小燭押回凌芳院面壁思過,一個月內(nèi)不得踏出院門半步!其余人等罰去做粗役半月,立即執(zhí)行!”
“爹……”柳蓁滿心不服還待再為丫環(huán)們申辯幾句,卻被小燭用力捏住手制止了,只存下滿肚子怨氣無處發(fā)泄。
兩人在小廝的陪同下回了凌芳院。
雖說相爺?shù)拿钍茄核?,但誰敢真的動手!況且小姐平時待下親厚,小廝們自然好生陪護著,臨鎖門前拱手道:“小姐,相爺?shù)脑捙艂儾桓疫`抗,只能斗膽委屈小姐一月了,還請見諒?!?p> 柳蓁一聲不吭,氣呼呼地進了屋。
小燭只得出面回禮:“你們的難處小姐懂得,二位小哥快些忙去吧?!?p> 隨即也跟了進去。
“小燭,你剛才干嘛不讓我說話?爹他老糊涂了,我犯錯,他何苦罰你們?豈有此理!”
小燭翻開茶碗,為她斟上一杯,遞過去說:“小姐您先喝一口消消火吧!今兒個這事照我說呀,確實是您做錯了?!?p> 柳蓁憤憤地看著她,等待下文。
“您想啊,咱們本身就理虧,惹了相爺不高興,您不趕緊伏低做小,反而跟相爺硬碰硬,此乃錯誤之一;再來呢,春桃姐姐她們?yōu)槟谘?,往好了說叫護主心切,倒也不必追究太多,可糟就糟在她們護的主子不服管教,這樣的主子護來何用?所以您越幫她們求情,相爺越認定她們不分是非不明事理只會取悅主子放縱主子,能不使勁兒懲戒嗎?”
柳蓁邊聽邊點頭,聽到最后恍然大悟,嘆口氣道:“罷了,這次是我思慮不周。我當時只想著幫你們開脫,卻不想這么做法恰恰適得其反?!?p> “小姐還是別想那么多了,春桃秋菊姐姐她們定然能明白您的一番好意的?!?p> 小燭在這邊廂勸柳蓁,那邊廂也有人在勸左相大人。
“老爺,天兒熱,老奴讓廚房給您做了碗冰鎮(zhèn)酸梅湯。”柳忠恭恭敬敬地奉上湯碗,擺在柳仕元手邊。
“不喝,氣都氣飽了,什么也喝不下!”
“您還真生小姐的氣???”柳忠笑瞇瞇地問。
柳仕元看了他一眼,口氣依然帶著余怒:“這丫頭越來越不像樣兒!你可聽聞誰家的閨閣小姐翻墻跨院?就她能干出這種事!去年,皇上還有意無意問起蓁兒的婚事,想必是打算撮合她跟譽王殿下。你說就蓁兒那樣的,我敢把人嫁過去嗎?只怕成親第二日就得給退回來!”
柳忠真真兒憋不住笑,咳了一聲才道:“老爺多慮啦!小姐的性子頑皮歸頑皮,卻寬容大度待人真誠,不然您以為府里的丫環(huán)小廝怎會那般心齊地幫她遮掩?依老奴看,您不是不敢把人嫁過去,而是不舍得將小姐嫁去皇室,一輩子生活在勾心斗角里?!?p> “老東西!你快趕上我肚里的蟲子了!”柳仕元指指他,到底露出笑面,舀起酸梅湯喝了兩口,忽而感慨道:“蓁兒這孩子……也是難為她了?!?p> 柳忠在一旁默然。
柳蓁的娘親李氏,紅顏薄命,宰相夫人沒當幾年便因病去世,撇下當時只有兩歲的孩兒。
那時候,正是新帝登基的頭幾年,寶座不穩(wěn),江山動蕩,作為趙麟的臣子兼摯友,柳仕元每日勞心勞力極盡輔佐謀劃之能事,回到府中往往疲憊困乏不堪。
偏偏小柳蓁娘胎里就病弱,柳仕元為她遍尋名醫(yī),可大夫們的答案總是千篇一律,什么虛邪入體要用心將養(yǎng),然后開出一個又一個藥方,喝的小柳蓁更加面黃肌瘦。
最后實在沒法,聽了一個算命的話,把小小的孩童送去廟里寄住。
說句良心話,送柳蓁去清陽寺,固然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可柳仕元當時已經(jīng)做了最壞的打算,倘若還不見好,那便全當孩子隨她娘去了,這個世上再無牽掛,他也能更加投入到國事中去。
柳蓁在清陽寺一待就是三年,這三年里,柳仕元來見她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大部分情況下都只派丫環(huán)送些吃食穿戴或者小玩意兒什么的。
孩子在最需要爹娘疼愛的年紀,娘沒了,爹光顧著國事,又有誰會真正愛護她?
柳仕元每每想起往事,心中對唯一的女兒總是充滿愧疚,但自古有云“忠孝難兩全”,既然他選擇了大國,就只能犧牲小家。
柳忠不愿主子老是沉浸那些叫人難受的憾事中,遂轉(zhuǎn)了話題道:“相爺,您這陣子總邀小蘇大人來府小坐,朝中已經(jīng)有人議論紛紛?!?p> “哼!”柳仕元撂了瓷碗,不耐煩地問:“那些人又嚼什么舌根?”
“他們都說……相爺您想跟蘇大人結(jié)親家?!?p> “是又如何?”柳仕元理所當然道,“初華公主的婚事已經(jīng)定下,皇室之中再無適婚女子。老夫為自己女兒擇個佳婿這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嗎?”
“呃……話雖如此,但小蘇大人畢竟是初華公主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