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 灶房怪事
小燭好奇地想，小太監(jiān)也在好奇地想。
陸旬乍一看到她身上的赤羽衛(wèi)裝束，猛嚇了一跳，臉色煞白發(fā)青，等看清來人是小燭，似乎緩和過來一些。
他不自然地咳了咳說：“咱家不放心晚膳菜色，抽空過來看看。”
想必剛接手鎮(zhèn)國將軍的食宿，怕怠慢了貴賓才如此細(xì)致。
小燭沒想太多，反而對自己前來覓食的行為略感羞赧，訕訕道：“卑職……那個將軍命卑職過來尋些點心。”
說完分外心虛，要是將軍知道她打著他的旗號跑來騙吃騙喝，會不會將她趕出將軍府？
不過饑餓的痛苦飛快戰(zhàn)勝理智，還是先吃飽了再擔(dān)心其他吧。
不待陸公公反應(yīng)，她一頭鉆入灶院。
陸旬慌忙想跟進(jìn)去，小太監(jiān)出聲喊住他：“陸公公，剛才尚藥局的周司醫(yī)送來了新配置的藥包，正四處找您簽收呢。”
“小魏子哪去了？這事兒不是他負(fù)責(zé)的嗎？”陸旬一心兩用，抻著脖子直往院兒里看。
小太監(jiān)像沒發(fā)現(xiàn)他的心不在焉，清脆的嗓音說：“公公您忘了？今兒個早上您讓魏公公跟隨外出采買的譚公公下山去了?！?p> 陸旬聞言僵了僵，思慮片刻，低聲吩咐道：“你去盯著那丫頭，別叫她亂闖?！?p> 他有些陰郁地注視小燭的背影，聲音里透著一股迫人的狠辣。
小太監(jiān)人小鬼機(jī)靈，瞅了瞅陸旬眼色，會心一笑：“公公放心，奴才保證她不會出亂子。”
這般機(jī)敏慧黠的表現(xiàn)，令陸旬忍不住深深投去一眼，緩緩笑道：“咱家以前怎么沒注意到你？你叫什么？在哪位公公手底下做事？”
小太監(jiān)激動地跪下答：“奴才叫小片子，是管灑掃的霍公公照應(yīng)的?！?p> “小騙子？”陸旬眉心擠出一個川字形，“這叫什么名字？”
“公公誤會了。奴才是一片樹葉的片。”小片子不好意思地?fù)蠐项^。
“好吧，小片子?！标懷疀]空深究，長話短說道：“今日，你若能把這份差事辦好，明天咱家就讓你跟著魏公公?！?p> 魏公公就是剛才他二人口中提到的下山辦事那個，是陸旬的心腹，跟著魏公公便意味著從此成為陸旬的人，在這流云飛星里就算熬出點兒名頭了！
小片子喜不自禁，連連磕頭。
等陸旬走后，他也走入灶院中。
小燭是先進(jìn)去的，她本來還想繼續(xù)用將軍的名義跟廚房管事要些吃的，沒想到灶間里竟然空無一人。
怪了！這個時辰就算不用生火煮飯，也得加緊備料吧？
一個人都沒有是什么情況？集體偷懶去了？
再一想，不對呀！
陸公公剛剛才出去，廚子們偷懶不干活，他難道都不管一管？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燭今天讓朝陽公主的發(fā)指行徑弄的疑神疑鬼，她細(xì)細(xì)回想與陸公公方才照面時的情景，對方好像慌里慌張的，莫非是做了什么虧心事？
可是，在灶房能做什么虧心事呢？
小燭努力地想啊想，靈光一閃——
想、到、了！
她趕緊掀開就近的蒸籠蓋，查看，蓋上；
再掀開旁邊的蓋子，查看，蓋上……
要掀第三個時，背后有人問：“你在干什么？”
小燭回頭一看，是帶她來的那個小太監(jiān)。
“你們陸公公是不是很貪吃？”
“貪吃？”小片子眼冒問號，“什么意思？”
小燭湊近他說：“我懷疑陸公公剛才進(jìn)來不是為了晚膳的事。你看，灶間里沒人，他根本無從問起，又怎么去了解菜色啊！所以……”
“怎樣？”小片子聽她分析的頭頭是道，不由得問。
“他其實是來偷東西吃的！”小燭慎重說出結(jié)論，又去查驗其他鍋籠，大部分都是空的，只有一兩個鍋里熱著湯水，約莫是為主子們常備著。
小片子完全不想搭理她，右手在腰間摸索幾下，竟翻出一根細(xì)長的銀針，他小心捏著，將針頭輕輕探入湯水中。
“你這是……試毒？”小燭驚駭?shù)乜粗呐e動，問出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到底多大了？”
“別啰嗦！快去看看還有沒有其他做熟的東西！”小片子試了幾次，銀針依然錚亮，跟他所料出入甚大，心里不免急躁起來。
小燭被他疾言厲色的表情唬住，轉(zhuǎn)身乖乖照做，找著找著才意識到整件事的不尋常。
陸公公前腳離開，小太監(jiān)后腳就進(jìn)來試毒，這是不是說明小太監(jiān)懷疑陸公公下毒？
那如果陸公公真的下毒，他要毒死誰呢？
目前為止，溫泉行宮里住著的大人物非將軍莫屬，而陸公公還是流云飛星的總管……
??！小燭大驚失色，他是想對將軍大人下毒手？
兩人把灶房里里外外翻了個遍，能試毒的食物都試了一遍還是毫無所獲。
小燭餓到脫力，一屁股坐在地上掰了塊兒早已涼透的蒸餅狼吞虎咽。
這時，院里響起匆匆的腳步聲，是臨時借調(diào)的幾位御廚回來了。
幾人口中鬧鬧泱泱，好像在說什么東西遭了竊，把他們叫去問話。
小片子貼在窗上聽個大概，等御廚們一進(jìn)來，立刻裝成沒事人的樣子，站在小燭身邊。
她那一身暗紅戎裝十分惹眼，是鎮(zhèn)國將軍赤羽衛(wèi)的標(biāo)配，御廚們自然見識過，急忙行禮問好。
小燭按照小片子教她的說法，趾高氣揚地問：“你們?nèi)ツ膬毫耍繉④娕萃隃厝怪修A轆，命在下來此取些點心，結(jié)果整個灶院連個人影都沒有，將軍若是怪罪下來誰能承擔(dān)？”
御廚們嚇的冷汗涔涔，一個領(lǐng)頭的說：“大人有所不知，半個時辰前，尚食局的公公過來傳話，說是有珍貴食材失竊，讓咱們一同前去接受調(diào)查。這不，剛剛才問完話，咱們就緊趕慢趕地回來了。還請大人在將軍面前好生解釋一番，莫要以為咱們偷懶?；p怠了將軍?！?p> “究竟丟了什么？”小片子好奇地問。
御廚本不預(yù)理會一個小孩，但考慮到他是跟在赤羽衛(wèi)大人身邊的，還是不要隨意得罪的好，便老實回答：“是胡椒。胡椒珍貴稀少，行宮里有專門存放保管的地方。今早負(fù)責(zé)的公公照例檢查食材，發(fā)現(xiàn)胡椒居然一粒不剩。尚宮大人接到消息，正在徹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