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火藥的爆炸是耀眼的、明晃晃的,給人的感覺好似清晨打開窗簾迎面射來的第一縷陽光一樣,看不清卻又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清。
伴隨著黑火藥爆炸而來的是一陣煙霧與一聲巨響。
此時。
火光被震得亂顫,狂風(fēng)被嚇得亂吼,鳥雀被驚得頓飛。
所有人都張大嘴巴,不可思議地盯著觀日臺上煙霧籠罩的決斗場。
他們期待著羅駙馬能以碾壓之勢戰(zhàn)勝燕青,也期待著燕青能受到他該有的懲罰。
不過。
此刻的觀日臺邊卻是血流滿地、一片狼藉。
一邊,燕青的箭矢精準(zhǔn)地射在羅青的胸口上,并且直接把他向后推了一丈之遠。
另一邊,中槍的燕青則徑直倒飛出去,其腹部早就血肉模糊,鮮血橫流,火銃射出的鐵珠打穿了他的肚子,也打穿了他的驕傲。
他從沒想過如此其貌不揚之物竟然有這么大的威力,而且還不用拉弦,只用端正而已。
他更想不明白推動鐵珠的力量從何而來,右臂已經(jīng)受傷的羅青絕對沒有這么大的力量,就算天底下力量最強大的大力士也不可能將鐵珠推動到如此恐怖的速度。
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燕青長嘆心念道:
看來神器就是神器,不能用凡人的思維去理解,現(xiàn)在最重要的還是羅青死沒死,剛剛應(yīng)該射中了吧。
一念至此。
顧不得疼痛、掙扎的燕青奮力地抬頭瞥向羅青。
在見到中箭但仍然站立的羅青后,燕青絕望了。
他想到了開頭,卻沒想到結(jié)尾。明明自己用盡全力拉弓,明明兩人近乎面對面射向?qū)Ψ?,為什么羅青還能站在那?
恍惚間。
燕青的身體因為鐵珠的巨大沖擊力已經(jīng)飛出了懸崖。
在他即將掉入漆黑無比的群山深淵之時,他終于瞥到了羅青的吐血倒地,旋即一抹欣慰的笑容跟著他一起墜落。
“詩詩,燕哥做到了,你自由了!可惜燕哥要走了,不能陪你浪跡天涯海角……”
此時此刻。
無數(shù)的心里話化作持續(xù)不斷的淺笑隨著燕青一起墜落在無盡的深淵之中。
觀日臺上。
看著飛出懸崖邊的燕青,羅青也同樣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這一次,他終于徹徹底底地為假雪兒報了仇,也同樣為以前的暗殺報了仇。
對于燕青射出的箭矢,羅青打心底地佩服。
雖然穿有兩層護甲,但他還是感覺到了劇烈的疼痛。不對,是鉆心般的疼痛,痛到他忍不住地吐血,忍不住地倒地。
猛然間。
所有禁軍都沖了上去,羅青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急哭的薛清膚,這時的他才意識到哭泣的小五原來是那么好看、那么可愛,以前他好像都沒見到小五哭泣……
越想笑意越濃,吐血越多,耳邊的喊叫越嘈雜,似乎所有人都在慌亂、都在大喊大叫,他想噴一句成何體統(tǒng),但卻只能吐血而說不出話。
迷糊間。
他好似看到了劉都校,看到了假雪兒。他們像一對老夫婦一樣男耕女織,快樂地生活在面前的星星上面。
瞧,假雪兒還熱情地邀請他進屋喝水呢!
“哎,衙內(nèi),你怎么就來了?是不是那邊的事已經(jīng)辦完,大宋與我們劉家都安全了?”
劉都校敲著假雪兒的腦門,嗔怪道:“肯定是啊,否則衙內(nèi)才不愿意離開他那邊的花花世界呢!”
瞧著面前你儂我儂的劉都校與假雪兒,羅青想起了福金,想起了晴兒、心兒、劉寡婦。
她們要是知道我身死大宗山該會有多么傷心。唉,童貫還沒殺,金人還沒阻攔,我羅青難道真就要這樣死了?
就在這時。
劉都校注意到了羅青的傷心,拍撫著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有很多遺憾,我也知道你還有好多未完成的事要做,我更知道此時的你不該死。所以——走吧,回去吧,回到你該回去的地方,那里的人們更需要你!”
不待羅青回話,劉都校與假雪兒合力將羅青推出星星,推回到他原本的世界。
此刻。
一切再次變得模糊又清晰,似乎虛幻的身體不再虛幻,無邊的疼痛變得更加真實、恐怖……
面對慌了神的禁軍,蒙面將軍瞥著遠處吐血倒地的羅青,搖頭長嘆道:
如此近的距離,燕青又下了死手,那小子應(yīng)該死了,大羅神仙難救的那種。呼…一切好像都結(jié)束了,可我為什么開心不起來?
羅駙馬與燕青都是真漢子,如今兩個真漢子同歸于盡了,而她作為漁翁、作為黃雀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這難道就是罪魁禍?zhǔn)椎母杏X嗎?這難道就是做大惡人、大壞人的感覺嗎?真的好不真實,好不快樂……
突然。
蒙面將軍好似想到了什么,立即朝羅青的方向狠啐一口道:“哼,看了老子的面容,還想茍活?除非入贅……嗯?小花,你在想什么呢!羅駙馬他是個花心大蘿卜,不值得你娶!
再說,那賤人成天跟義父作對,義父是不可能同意的!現(xiàn)在他死了,你不正好能繼續(xù)履行自己的諾言!”
想到這。
蒙面將軍好像干了壞事的小朋友一樣,麻溜地后退溜走。
其實,如果此時沒有面紗的話,旁人將會看到一個羞紅臉逃跑的小蘿莉。
這邊在逃跑長嘆,那邊在急救哭泣。
狂風(fēng)呼嘯下,沒有人能躲過命運的審判,就像生死簿上寫著你命不該絕,你就必須得活著,即便概率很小。
因此。
不知過了多少個日夜,羅青終于興致勃勃地醒來,因為他夢到了一些不好言傳的羞羞事。
可是。
胸口與手臂的疼痛還沒能讓羅青緩過神,另一頭張富貴的大喊就讓他有種想打人的沖動:
“大哥醒了!大哥終于醒了!四哥,你說的太對了,喂大哥吃一些春藥,他就立即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