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zhèn)上空,烏云蓋日,大雨滂沱。
無數(shù)‘信徒’聚集在教堂周圍,身姿扭曲詭異,神情時而猙獰時而呆滯,充滿血絲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著門內(nèi)的空間,在那里,某種盛大的‘儀式’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中。
教堂里擠滿了晃動的身影,它們嘶吼著、嚎叫著向前方擠去,卻因人數(shù)太多而只能慢慢挪動,前方混亂而高昂的合唱聲回蕩在空氣中。
距離教堂兩百米的馬路上,一輛油罐車筆直地朝著大門駛來,速度越來越快,油罐下方的閥門已經(jīng)被打開了一半,正不斷漏出刺鼻的油料,同時輸油軟管綁在油罐頂上,也在往外噴灑,把油罐本身連帶車子經(jīng)過的地方都淋了一遍,在雨水的沖刷下,很快就覆蓋了大片的路面。
碰、啪、喀拉~
車身行駛間不時震動一下,將一兩頭擋路的活尸碾到輪底,可是周圍的活尸都對油罐車視若無睹,毫無反應。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這種碰撞開始顯著增多。
“感覺我就是一個恐怖分子,正準備發(fā)動自殺式襲~”
夏紀自嘲的玩笑說到一半,整個人忽然愣住,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盯著前方。
因為車身的高度,在他現(xiàn)在這個位置已經(jīng)可以越過尸群頭頂,看到教堂內(nèi)部的情況,強化過的視覺使他得以透過雨幕看到群尸前頭的東西:
那是一張大口。
長在一座肉山上。
這座肉山表面上鑲嵌著無數(shù)的手腳、頭顱、軀干等人體部位,而且都是‘活的’,手腳無序地抓撓踢蹬,頭顱上的眼珠血紅一片,面孔有老有少、嘴唇一開一合,似乎在吟唱著圣歌。
夏紀瞬間明悟:這就是歌聲的來源,這就是之前聽到的唱詩班。
肉山高將近五米,矗立在布道臺上,正面開著一個一米多寬的洞口,里面是一圈圈長著森白牙齒的肉壁,擠到前頭的活尸迫不及待地鉆進洞口,之后肉壁一絞,肉山一陣蠕動,大量的碎肉骨渣衣物碎片合著血液從肉山兩側(cè)的幾個小洞里涌出。
肉山上不斷有新的手腳和腦袋從體內(nèi)‘生長’出來,以尖銳的高音宣告自己的新生,同時加入這個不斷壯大的肉山合唱團。
這是一場詭異的‘合體儀式’。
夏紀感到頭皮發(fā)麻,還有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他必須咬緊牙關(guān)才能防止自己牙齒打顫,各種惡心、恐懼、自疑的負面情緒襲上心頭,強烈的視覺沖擊使他幾乎想要踩下剎車器,然后掉轉(zhuǎn)車頭有多遠逃多遠。
他原本的打算,是把車開到教堂門口停下,然后想辦法在大雨中點火,就算點不著,只要碰撞的動靜夠大,也應該足夠引起門外大部分活尸的注意,給阿偉創(chuàng)造機會,那就夠了。
可是現(xiàn)在,他推翻了先前的打算。
在看到肉山的那一刻,他腦子里涌出了大量負面、自我否定的念頭,好像有一個聲音在對他大喊:
回頭吧!快逃啊!
可是另一個念頭卻在同時出現(xiàn),而且異常堅定:
不能停,車不能停!
對這兩種沖突的念頭,他只考慮了半秒不到,而下一秒,他緊緊抓著方向盤,一腳把油門踩到底,向著那扇通往地獄的大門沖去。
他要把這灌油,送進那張大口之中!
碰碰~磅~!
越來越多的擋路者被撞飛、或者卷入車輪底下,但車速依然堅定不移地提升,像割草機一樣在尸群中犁出一條血路,所過之處尸橫遍地、慘不忍睹。
從兩百米到一百米、再到五十米,即將抵達路口,教堂內(nèi)的歌聲、嘶吼聲、嚎叫聲已經(jīng)傳入夏紀的耳朵,教堂前方的草坪已近在眼前。
這時,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教堂大門,夏紀猛然一驚,霍然想到:我在做什么?我傻了么,憑什么要和那個怪物同歸于盡?
大量腎上腺素瞬間沖入血液,滲入全身細胞,他毛發(fā)根根豎起,心跳如同調(diào)快了兩檔。
就在牽引車頭剛剛沖過路口,撞開草坪上的尸群,正要沖上教堂大門的階梯前,他猛地打開車門,接著縱身一躍,向動歪西倒的活尸中間落下。
在他身后,牽引車狠狠撞上了臺階,車頭高高彈了起來,油罐攜帶著巨大的勢能,推動著整個車體穿過門洞飛入教堂,磅一聲壓在無數(shù)活尸頭上,然后拖著一地的斷肢殘骸滑向前臺的肉山。
肉山上無數(shù)顆血紅眼珠突然轉(zhuǎn)向前方,盯著不請自來的龐然大物,無數(shù)張嘴里齊聲發(fā)出嘶吼。
教堂外。
夏紀翻滾著落地,像保齡球一樣撞翻了幾頭活尸,然后踩著某張蒼白的臉直起身來,把手上抓著的某件事物以全身力氣向門里丟去,然后拔腿就跑,同時躲避著十幾只朝他抓來的手臂。
門口的動靜太大,果然引起了周圍活尸的注意,它們大部分盯著突然出現(xiàn)的油罐車,眼中帶著一絲茫然,好像不明白這個大家伙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注意到夏紀的活尸暫時只局限于他身邊,特別是那些被他撞倒的。
憑著現(xiàn)在大雨滂沱,全身濕滑無比,他左閃右避,像條泥鰍一樣在混亂的活尸中間鉆來鉆去,以最快的速度朝著教堂側(cè)面奔去。
教堂內(nèi)。
隨著肉山合唱團的呼喊,無數(shù)活尸嚎叫著撲上前,試圖以血肉之軀阻擋油罐的去路,但不是被壓扁,就是被推得向前臺滑去,最后堆積到肉山腳下,甚至直接拍到長著大口的‘面門’上。
油罐最終還是在步道臺前停了下來,距離肉山不到兩米,下方的油閥還在泊泊放油,不間斷噴灑的軟管噴嘴正對著肉山,嘩啦啦把它淋了個遍。
這時,從門外飛進來一個金屬打火機,蓋子是開著的,但其上的火焰早已在門外的大雨中熄滅,方形的金屬外殼在空中高速旋轉(zhuǎn),發(fā)出呼呼的聲響,劃過一條弧度不大的拋物線,鐺一聲敲擊在油罐之上,激發(fā)出了幾點火星。
草坪上。
夏紀靈活的繞過十幾頭活尸,向著前方一對不和諧的身影沖去:
那是一個身穿綠色雨衣的男子,背上背著一頭不斷掙扎的活尸,夏紀大奇,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一根撬棍從背后穿過活尸的手肘,被男子像舉重一樣舉起頂在后肩上,這頭活尸明顯不夠聰明,除了搖頭晃腦就是不停蹬腿,竟然無法掙脫雙手的束縛,就這么被男子背著向前奔跑。
正是阿偉和小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