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把臉湊的極近,我可以看到他顫動的睫毛,感受到他有些凌亂的呼吸,我盯著那張臉,等他接著往下說,
“因為我想你了,月明?!?p> 我瞬間悚然,等他了字出口,我已經(jīng)嚯的站起身,
“你這話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我的情況?”
我仍舊盯著他,他看著我剛才坐的地方,仿佛在繼續(xù)說給自己聽,聲音輕柔又緩慢,
“在月城的大營里,在離開侯府二十多天時,我開始覺得很不舒服,我想了一夜才想明白,我是在想柳都,是在想侯府,是在想府中的你。
但是我卻更難受了,我時刻都在想,你在府中干些什么,是否遇到了難處,是否……”
“好了!”
他揚起臉,臉上還掛著些茫然,我有些憤怒的看著他,
“我既然答應(yīng)了幫你,你就不必用這種手段來控制我,我甚至覺得有些惡心你知道嗎?那個陳青安也想用這種下作的方式對付我!”
他臉上的神色從溫柔變成茫然,接著又恢復(fù)了平時那種冷靜的臉色,
“月明是懷疑我?”
我平復(fù)平復(fù)心情,點點頭,
“不是懷疑,而是沒有相信的理由,我是何人,你是何人,你我心里都有數(shù)。”
他不再說話,書房一時落針可聞。
過了半晌。
“呵呵?!?p> 我轉(zhuǎn)頭看向他,
“我不需要月明相信,你是淮陽侯府的大夫人,已經(jīng)是我的夫人,我有的是時間讓你看明白。”
我一時氣結(jié),想反駁反駁他,但他說的一番話全是實話,想發(fā)怒吼他兩句又找不到任何理由,一口氣就這樣堵在嗓子里。
“隨你怎么想,反正別用這種手段哄騙我?!?p> 我聽見他站起身的聲音,一轉(zhuǎn)身就看他自己走到我身后了,我仰頭看著他的臉。
“稍后出了府我便要加急趕回滄州了,月城的情況,我傾盡全力大概需要半月的時間清掃干凈,不過……”
愛說不說,我還在氣性上,不準(zhǔn)備搭他的腔。
“他們本就是沖著我來的,上次在月城附近露面后,軍營四周的探子和刺客就沒消匿過,這次直接正面開戰(zhàn),針對我的冷槍暗箭估計會連綿不絕,即使我準(zhǔn)備充分,小心翼翼……也可能會有意外?!?p> 我忘了那些金兵入境的初衷,本就是太子那一伙人為了引他過去坑殺。
金國人既然同意付出這么大代價,想來一定是成功后能獲得天大的報酬,由此,不難想象那六千金兵后面會有多么瘋狂。
“保護(hù)好自己。”
無論他是什么想法,要是這次死在滄州,那沒了他的侯府無疑會變成風(fēng)雨中的浮萍,最后不管哪方得利,侯府都已沒有任何利用的價值。
他沒有再貧什么,鄭重的點點頭,
“我會全須全尾地回來,在我出發(fā)一天后,你提拜帖單獨進(jìn)宮面圣,理由嘛,這個你自己考慮考慮,但得把消息提前送進(jìn)宮里?!?p> 我疑惑道,
“為何要提前讓老皇帝知道?后面走你該走的程序,他不是遲早會了解嗎。”
“你說和我說不一樣,早點說和晚點說也不一樣,你不用和他解釋太多,只說明滄州匪患是六千裝備精良的金軍就好。
凡他再問,你就說其他一概消息不知,都是他托人送回來的消息,因信不過其他人,只能讓你親自送去。”
他摩擦著下巴,臉上笑容一閃而過,
“若是你演技還有余力,中間再摻雜一些,民生,人命,天下太平等等之類話,那再好不過。
這老皇帝迂腐懦弱,他要是知道有機(jī)會把這些賢能虛名掛在身上,他應(yīng)該再樂意不過?!?p> 聽他這么說,我略微想通了一點,大概是示好的意思吧。
我點點頭,
“知道了?!?p> 一片陰影籠罩下來,他捧住我耳側(cè),在額頭上啄了一口,
“保護(hù)好自己,此行再無時間耽擱,我得走了?!?p> 沒等我有任何反應(yīng),我回過神來時就只能看到一片黑色的袍子,在木門旁的余暉里輕快地?fù)P起一角,匆匆地又飛出了視線。
書房陷入死寂中,我大腦也乘機(jī)陷入空檔,楞在書房里看著腳下不知道該干什么。
“呵呵,小孩子把戲,無聊。”
我譏諷地笑笑,用手擦了把額頭。
按他的計劃,我今天得想好入宮的借口,明天一早把拜貼送進(jìn)去,不知道這入宮得有什么流程,或者干脆拜貼被拒了回來,如果是這樣后面還得再想辦法。
我拖著疲憊的身體離開書房,剛出月門,就看到青葡正一臉焦急的在樹下亂轉(zhuǎn),邊走邊把眼神往書房里投來。
見我出來,她連忙湊了過來。
“小姐小姐,到底怎么回事?。〗砻冀憬阍趺磦赡菢恿?,我問她怎么了她也不說,就讓我來書……嗚~”
我現(xiàn)在很累,沒什么心思給她從頭解釋,便伸手把她嘴捂住,
“回去再說,讓我好好休息一下?!?p> 她看我臉色疲憊,忙扶住我,給我攙扶回了燕歸園。
走到巾眉休息的床邊,她此刻正在閉目養(yǎng)神,聽到我來的動靜準(zhǔn)備起身,
“大夫人?!?p> 我按住她的肩膀,
“你就躺著吧,青葡,你搬兩把凳子來?!?p> 青葡應(yīng)了一聲,去提溜了兩把小小的矮凳過來。
凳子擺好,我在床邊坐定,
“我不止一次和你們兩個說過,我希望的生活,永遠(yuǎn)是在院子里龜縮著,安穩(wěn)富貴的過了這一輩子了事?!?p> 她倆不知道情況,對視一眼,都小心的點點頭。
我既然答應(yīng)了溫侯以后要插手進(jìn)去,那困難險阻以后肯定會很多,一切不如在未發(fā)生前和她們兩個說明白,
“但是世事無常,也怪我之前的想法太過簡單。
總之就是,溫侯那邊發(fā)生了一些事情,讓我不得不隨他一起趟入渾水中了。自此以后可能有很多的危險,搞不好侯府被抄家,將軍府都可能會出事情。
你們?nèi)绻姓l不愿意陪著我一起犯這個傻,現(xiàn)在可以和我說清楚,我會給你銀錢,一兩個鋪面,足夠離開侯府以后活的豐衣足食?!?p> 她倆估計是沒料到我會講這么重要的事情,都看著我等我繼續(xù)說。
“青葡,你是在將軍府陪我很久的人了,相信你能理解我,你如果要走,我心里不會存任何芥蒂。
因為這場爭斗,多一個人也不會有什么改變,相反如果出了事,你現(xiàn)在能明智地抽身出去,安穩(wěn)地活下去,我會很開心的?!?p> “還有你,你跟著我的時間不久,你如果要走,可以考慮跟青葡搭個伙,我銀錢會給足你們二人,那把寶刀你也一起帶走,放在府里也是落灰,平白浪費了?!?p> 見她倆還不做聲,我一拍巴掌,她倆被嚇得一哆嗦,
“我說不會心存芥蒂我便不會,也不要有什么舍不得,到時要是我和侯爺被抄家問斬了,有你們兩個在外面,逢年過節(jié)還能幫我們蓋個墳燒點紙,萬一能活過去,我自會給你們接回來,一切照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