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依然沉重,但隱約間幾束光線打在視網(wǎng)膜上,自己應(yīng)該躺在治療室里,盡管看東西還是比較模糊,但動了動脖子、動了動手腳還算靈活。
美智子用手四處亂摸,一陣冰涼從手心傳來,轉(zhuǎn)過臉抬眼一看,手上抓著的是頭皮針,針上還殘留著幾縷發(fā)絲。她趕緊在身上亂摸,既無痛楚也無血洞,尤其是鎖骨這塊區(qū)域的皮膚干干凈凈,沒有一絲一毫受傷的痕跡。
“你醒啦,要不要再躺著休息一會?!笔中臏囟葟暮駥嵉氖终浦袀鬟f出來,熟悉而又溫暖,前田楓用手評估了一下美智子的體溫,不緊不慢的收拾著“NST”系統(tǒng)的線纜。
房間里沒有失去心智的上戶金子,沒有滿地狼藉、沒有恐怖的長滿利牙的櫻花,普通的一間治療室卻顯得不那么普通,如果不是經(jīng)歷了一場戰(zhàn)斗,美智子不會感到有什么意外。
她也時常在治療室里睡著,但神秘的示警電話、猥瑣的山本悠臺、猙獰的上戶金子,以及在空中飛來飛去的玻璃碎渣,還有那寒光一閃的頭皮針,更可怕的還有,襲擊她的人竟然是高橋,這無論如何說不過去呀。
頭一陣疼痛,好像有人狠狠得揪住美智子的腦仁在那里扭動,讓她不禁呻吟起來。
“美智子,怎么啦?”前田楓看到她痛苦的扭動著自己的身體,趕忙放下手中的線纜,緊緊的抱住美智子。
前田楓溫熱的體溫就像一碗姜湯一樣,讓美智子的每個毛孔都打開,疼痛感就像潮水一般褪去?!皼]事了,我給你倒杯咖啡”
咖啡豆的辛辣味彌漫在治療室里。前田楓邊煮著咖啡,邊和美智子說著話。
“我回到辦公室看到上戶金子正睡在躺椅上,手上還拿著筆記本,我想你倆應(yīng)該在研究“夢鏡”裝置,她疲累至極就在躺椅上睡著了,我想既然你不在辦公室,一定在治療室....”
“辦公室是不是一片狼藉?”美智子急切的問
“沒有啊,和我走的時候沒什么兩樣”前田楓舉了舉咖啡壺,“喏,你看,我還把辦公室里的咖啡壺帶下來”
玻璃質(zhì)的咖啡壺閃閃發(fā)亮,沒有一絲裂紋,咖啡在壺中冒泡,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
“可是,我怎么會躺在這里,頭皮針是怎么回事?”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前田楓把煮好的咖啡遞給美智子,“我進來后,看到你一個人躺在治療椅上,頭上插著頭皮針,“NST”系統(tǒng)開啟著記錄模式?!?p> “記錄模式,我的夢都被記錄在案了?!泵乐亲臃砥饋恚c擊系統(tǒng)屏幕,一陣操作后找出自己的夢境記錄。
屏幕上先是出現(xiàn)了幾道黑條紋,畫質(zhì)并不算很好,一直在閃著雪花,這是由于按照標準流程,“NST”系統(tǒng)需要連接病患和夢境治療師兩人,美智子單人使用,頭皮針無法識別病患后,會誤診為電流強度不夠而加大刺激力度,這很容易在大腦皮層形成電涌風(fēng)暴.
這種異常的放電反應(yīng)會殺死腦細胞,抹平大腦皮質(zhì)層的溝壑,對身體產(chǎn)生不可逆的傷害。同時,電涌也會對“NST”系統(tǒng)的記錄磁條產(chǎn)生影響,尤其是磁針的精細定位容易發(fā)生偏轉(zhuǎn),造成圖像失真。
屏幕上,放著窗外櫻花的花骨朵變成一個個怪物在枝頭齜牙咧嘴,隨后上戶金子拿著頭皮針向美智子襲來,破碎的咖啡壺,尖利的玻璃片還有滾燙的咖啡.
由于夢境的展示系統(tǒng)是無聲的,加上電涌對記錄磁條的影響,畫面顯得有點滑稽,像在看100年前的無聲電影,兩個人不斷發(fā)生瞬間移位,咖啡壺在空中轉(zhuǎn)了幾圈,就是不落下來,上戶金子的臉被幾條粗粗的閃爍條所遮蔽住,仿佛打了馬賽克,氣氛詭異。
由于電涌的破壞力非常強,視頻在上戶金子被玻璃碎片刺穿動脈,血濺當場后失去了信號。
高橋?高橋!
美智子又翻來覆去把錄像看了幾遍,看到上戶金子與美智子以命相搏后就結(jié)束了,究竟在夢中是誰襲擊了美智子,畫面中并沒有反映出來。
美智子疲倦的坐在治療床上,把頭深深得埋在雙膝之中,身體因為害怕不斷得顫抖著。
原來這是一場夢!
一場我無法控制的噩夢!
但這場夢這么真實,如果不是有“NST”系統(tǒng)的錄像功能,讓她在清醒的時候通過回放,再一次重溫夢境中發(fā)生的大部分事情,她都不敢相信,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現(xiàn)實當中去。
前田楓摟住瑟瑟發(fā)抖的美智子,將她的頭順勢貼在胸口。砰砰的心跳聲讓美智子覺得踏實,抽泣了一會,她把臉轉(zhuǎn)向了前田楓。
“妝都化了,快別哭了”,前田楓撫摸著美智子的發(fā)絲,溫柔的看著她,“我知道一定發(fā)生了什么意外,剛剛在你的夢境中,上戶金子披頭散發(fā)對你大開殺戒,這種夢魘并非空穴來風(fēng),一定是出有因?!?p> 前田楓借著撫摸美智子青絲的機會,仔細檢查了美智子頭頂,隱隱預(yù)約摸到一條已經(jīng)愈合的裂痕,聯(lián)想到鈴木一郎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芯片,他頓時感到不妙。
“我完全想不起來,怎么會一個人躺在治療室里,還打開了“NST”系統(tǒng)?!泵乐亲游孀☆^,這段記憶仿佛從記憶庫中被人為刪除了,無論怎么去回憶,都沒有辦法想起當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美智子和前田楓沉默了,對手實力太強大了,他們已經(jīng)潛伏進了中心,隨時隨地都可能下手。
“美智子,振作起來,現(xiàn)在能救我們的只有我們自己”,前田楓一五一十的把鈴木一郎的診療報告,以及他腦中的神經(jīng)網(wǎng)絡(luò)芯片的情況和美智子做了溝通,同時他也把高橋?qū)π酒难芯浚约跋乱徊饺e列涅夫的“駭客帝國”一探究竟的打算,和美智子交了底。
美智子也把自己看到山本悠臺和上戶金子在辦公室的茍合,以及山本悠臺似乎已經(jīng)知道美智子是帕楚卡的擔心告訴了前田楓,但是她并沒有將那個神秘電話告訴前田楓。
在自己最愛的人面前,可以隱瞞但決不能撒謊。
盡管她不認為這件事情和前田楓有什么聯(lián)系,但他和高橋走得太近了,難免會泄露出一些端倪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再加上現(xiàn)在都是些無端的猜測,答案也許在千里之外的圣彼得堡,真等三個人到那邊之后,也許真相就會浮出水面。
“前田君,我馬上收拾一下,我相信俄羅斯之行,一定會有收獲”,美智子強撐著站了起來,由于久坐之后血淤積在大腦中,站起來一陣眩暈,一個踉蹌又摔回到前田楓的懷里。
“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堅守在這里,俄羅斯我和高橋去就可以了,這么危險的地方,去見一個連CIA、克格勃都奈何不了的黑客,危險系數(shù)太高了”,前田楓握住美智子的手,“那家伙,也不知道哪根神經(jīng)搭錯了,給你也買了機票?!?p> “在中心,你要牢牢看住上戶金子,有可能和鈴木一郎的情況類,恐怕她已經(jīng)被人偷偷實施了手術(shù);另外山本悠臺那里,等我從俄羅斯回來,會暗中調(diào)查他的,先不要去惹惱他,他可能是幕后人的馬前卒,讓他在幕前蹦跶吧,對方的狐貍尾巴說不定會露出來?!?p> “我知道這是你對我的關(guān)心,可是.....”
“可是你的身體還沒有恢復(fù),別說千里之外冰天雪地的俄羅斯,就是到大邱區(qū)去看櫻花,以你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和精神狀況,也未必能成行?!?p> 美智子心有不甘,正想去說服前田楓,突然手機鈴聲響了。
還是那個號碼。
那個神秘男人的聲音從聽筒中緩緩流出。
“圣彼得堡涅瓦大街73號十月書店....哺乳的母親”
美智子不想讓前田楓知道電話的內(nèi)容。她緊握手機,將聽筒死死得扣在耳朵上。
“到那里.....甩掉.....高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