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君更盡一杯酒，
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
這是劍王朝與亂盟大戰(zhàn)停止后，一位大文豪在陽關(guān)送別朋友去亂盟行商所作的詩。
詩中末尾，出了陽關(guān)便再也沒有朋友，已經(jīng)很明確的說明了劍王朝之內(nèi)的劍士，到亂盟之地所面對的狀況。
雖說和平的年月已經(jīng)度過了十幾年，仇視也沒有最初幾年那么嚴重，但也依然有很多人對劍士有著銘心刻骨的敵意。
也因為如此，一行人踏入近東集之時，面對集鎮(zhèn)內(nèi)若有若無的敵意，并沒有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近東集是靠近東方最近的集鎮(zhèn)，也是亂盟控制范圍內(nèi)最后一個集鎮(zhèn)，我們在這里補給后，今晚連夜趕路，明日便可抵達陽關(guān)前哨，到了那里就安全了?！?p> 集鎮(zhèn)內(nèi)，唯一一個茶館中，成是非一坐下就開口說道。
成是非說完，端起茶碗，猛飲了一口，看向譚揚笙又道：“想來這新來的西北王也愿意化干戈為玉帛，不愿多出事端，譚兄弟那番話，看樣子有些效果?！?p> “哼…”
寧先生聽到成是非的話，輕哼一聲，也不言語，自顧自的端著茶碗，看向了別處。
譚揚笙端著茶碗，沒有理會寧先生，他沖成是非點點頭，埋頭喝了一口。
反正到陽關(guān)以后，便會分開，他根本不將寧先生對他的不滿放在心上。
“噗……”
他身邊的武傾城，喝了一口碗里的茶水，卻是一口直接噴了出來，茶水噴了譚揚笙一身。
看到譚揚笙皺眉看她，武傾城吐了吐舌頭道：“看什么看，我沒有喝過如此粗陋的茶水，實在無法入口，情不自禁就噴了出來嘛。”
她說完，轉(zhuǎn)頭沖賣茶的老板喊道：“老板，來碗白開水。”
老板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臉上胡子有些花白，黝黑的皮膚倒不像是常年躲在茶棚賣茶的，更像是經(jīng)常出入大漠，風(fēng)吹日曬的行商。
他提著水壺，笑呵呵的出來走到武傾城旁邊，將她面前茶碗內(nèi)的茶水隨手倒在茶棚外，重新為她倒了一碗開水。
武傾城看著碗里未倒干凈的茶沫，皺了皺眉，說道：“這碗也倒了吧，重新給一碗?！?p> 已經(jīng)轉(zhuǎn)身的茶館老板身子未動，站了片刻，他才轉(zhuǎn)身，重新笑呵呵的重復(fù)了一遍倒水、添水的動作，做完以后，咧開嘴，露出一口大黃牙道：“客官，可滿意？”
武傾城這才點點頭，端著茶碗吹了吹，捧到嘴邊淺淺呡了起來。
譚揚笙皺了皺眉，轉(zhuǎn)頭看向轉(zhuǎn)身往茶館內(nèi)走去的老板。
他剛才感受到一絲殺意，不過這殺意不是沖他而來，所以很淡，而且殺意一閃即逝，令他以為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來，譚兄弟，吃個點心?！?p> 坐在他對面的蘇陌然，露出招牌的微笑，將自己面前的一盤點心推了過來。
這一路，蘇陌然都對他極為照顧。
之前在東陽集，譚揚笙由于跟天狼侯對戰(zhàn)，打完后又馬上出發(fā)，他連吃飯也沒有吃上，便是蘇陌然為他包了一大包饅頭與牛肉包子。
相對于身上帶的干糧來說，這些顯然可以稱得上美味了。
雖然牛肉包子大多數(shù)進了某個大小姐的腹中，但譚揚笙對蘇陌然的感覺也慢慢變得好起來。
“蘇兄到陽關(guān)后。有何打算？還要再入亂盟嗎？”
譚揚笙拿起一個點心，咬了一口后才問向蘇陌然。
蘇陌然笑著搖搖頭，回道：“不去了，原本以為成教頭請了援軍，可以跟著他剿滅馬匪，拿了功勞回家。卻不想請援的人遇了害，馬匪也沒有剿成，亂盟對我等劍士又很不待見，我還是另選一處歷練吧。”
譚揚笙點點頭，問道：“可有去處？”
蘇陌然搖搖頭：“到了陽關(guān)再說吧?！?p> 他說完，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意味深長的感覺轉(zhuǎn)瞬即逝。
譚揚笙沒有注意，因為身邊的武傾城拉了拉他的衣角。
“傻小子，我…”
武傾城俏臉微紅，有些難為情的輕聲開口。
譚揚笙有些奇怪，問道：“怎么啦？”
武傾城低了低頭，用宛如蚊蠅的聲音說道：“我…想出恭?！?p> 譚揚笙有些好笑，忍住笑意說道：“嗯，我去問問老板?！?p> 說完，他起身入了茶館內(nèi)，對著正燒水的老板問道：“老板，請問可有茅廁？”
老板聽得問話，抬起頭，露出大黃牙呵呵一笑，伸出手指了指集鎮(zhèn)最末尾道：“我們這集鎮(zhèn)沒幾個人，都是公用茅房，客官你看，便是那間獨門獨棟的茅屋?！?p> “多謝！”
譚揚笙順著老板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隨后道謝轉(zhuǎn)身離去。
走到武傾城身邊，說道：“走吧，我?guī)闳?。?p> 武傾城有些難為情的起身，跟在譚揚笙身后離開了。
“譚兄弟，你們?nèi)ツ膬?？可別走遠了，我們只歇息片刻便要出發(fā)了。”
身后，成是非的聲音傳來，譚揚笙揚了揚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這譚兄弟，竟然還有些艷福，拐了個小姐隨著他私奔了。”
“誰說不是呢，我在敦煌城的時候就聽說，這位可是敦煌城城主的女兒，在敦煌城可是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的，也不知怎么就看上了這木衲的小子?！?p>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嘛，就跟你喜歡翠紅樓的姑娘，我喜歡百花樓的姑娘是一回事?！?p> “嘿嘿嘿嘿，是這么個理兒，等回了陽關(guān)，定要去與我的青鸞小可人兒好好溫存溫存。”
“我也是，桃夭定然已經(jīng)想念我想念的緊。”
聊的火熱的眾人與遠去的二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站在茶館內(nèi)的老板，望著他們的背影，眼中寒光宛如實質(zhì)。
……
“我在這里等你，你去吧?！?p> 到了門口，譚揚笙停下腳步說道。
武傾城羞紅的臉頰還沒有恢復(fù)，轉(zhuǎn)身就直接闖了進去。
譚揚笙靠著茅屋的墻壁，借著屋檐躲避著陽光。
雖然此時烈日將要西斜，但陽光依然烤人。
一陣風(fēng)吹來，帶著濃濃的熱氣和沙塵的土腥氣，聞著實在是有些膩煩了。
譚揚笙揉了揉鼻子，突然皺眉。
空氣中，還有淡淡的血腥氣。
他看向風(fēng)吹來的方向，正想著要不要去看一看，武傾城卻已推門而出。
“哇，好舒服，一身輕松?！?p> 武傾城伸了個懶腰，走到譚揚笙身邊道：“我好了，走吧?！?p> 說著，眼睛四處看了看，嘟著嘴道：“這集鎮(zhèn)一點也不好玩，都沒有小孩在外面玩耍，我還想再玩一次上次那種跳牛筋呢?！?p> 說著，她嘴里開始念叨：“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譚揚笙突然停下腳步，霍然轉(zhuǎn)頭看向武傾城。
武傾城被他嚇了一跳，連忙住了嘴：“傻小子，怎…么了？”
對，這個集鎮(zhèn)不止對他們有敵意，而且這集鎮(zhèn)極為奇怪，沒有嬉鬧的孩童，沒有浣洗的婦人，只有一些壯年的男子。
譚揚笙回想起茶館老板的殺意，想起剛才輕風(fēng)帶來的血腥氣，他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