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兩族戰(zhàn)事的拉鋸,他們見面的機(jī)會越來越少。不過,只要一有機(jī)會,他們依舊會努力見上一面。
直到去年,莫桑和納米洛見面時,她愁眉不展,心情比哪一次都更沉重。納米洛怎么逗她,她也沒有笑容。納米洛正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然后,莫桑把自己成為被選中之人的事告訴了納米洛,納米洛如遭晴天霹靂!
莫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已經(jīng)哭過很多次了,但是,此時她還是控制不住,流下淚來。納米洛安慰她,告訴她自己一定會救她出來,帶她離開。
那一刻,這個年輕的男孩仿佛一下子就長大了,他不想就這樣和莫桑分開,如果村里容不下他們倆,這里土地之廣袤,哪里還找不到安寧的一隅呢?
納米洛對艾爾和眾人說:“我不能看著莫桑去犧牲!”
伊恩說:“但是,你的族人恐怕不會同意你去救一個敵人的,而且,就算你救下了莫桑,可能也沒法帶她回族里?!?p> 納米洛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說道:“我知道,我們這次上島也是瞞著族里人。只要能救下莫桑,我就帶她一起走,我們可以找一個遠(yuǎn)離部落,沒人認(rèn)識我們的地方生活?!?p> 納米洛說話的時候,伊恩一直在探測著對方的情緒。他的內(nèi)心情真意切,緊張的時候就像一滴水珠越過山巔再墜落;痛苦的時候,就像被最深的海溝壓在了身上;提到對莫桑的愛戀時,他的內(nèi)心像開滿了花甸的林中幽谷。
伊恩看著這絲絲情愫,那里面有太多東西讓他格外熟悉,就像在看自己的內(nèi)心一樣……他看著納米洛,投去一個充滿欣慰的目光。
博博忽然問道:“你剛剛說的,那個‘巫覡’,他是不是和猛獸族的巫祝一樣?”
納米洛說:“是的。雖然我父親是村長,但是,族里的重要事情還是需要巫覡出面,我們都很尊敬他。”
博博繼續(xù)問:“他不會也是通過儀式給你們圣石吧?“
納米洛點了點頭說:“正是如此。不過,對面的猛獸部落——其實,我們族管他們叫‘兇獸部落’,因為,一旦我們的人被他們抓住,無論女人還是孩子,他們都會讓兇猛的野獸把他們撕裂?!?p> 博博心里暗想,這話聽著好耳熟……
納米洛繼續(xù)說:“兇獸部落膜拜白色謊言之靈,他們會在‘月盈之夜’上島,而我們那天會竭盡全力阻止他們獲得圣石?!?p> “白色謊言之靈?”博博問道,“你知不知道對面部落說你們膜拜的是黑夜之靈?”
納米洛很無奈地說:“他們說謊,我們的巫覡告訴我們,在比天空更高遠(yuǎn)的地方全是黑色的,而星辰的亮光只不過是一瞬,終究會熄滅,所以,黑色才是真實的顏色,我們崇拜的也是黑色真實之靈?!?p> 如果不是先到過大河另一邊的部落,先了解了他們的風(fēng)俗,大家可能真的沒法判斷這兩邊部落的人究竟誰在構(gòu)陷誰。
博博沒有用翻譯器,而是用夏沙語跟其他人說:“真沒見過這么互相潑臟水的。”
納米洛自然沒有聽懂,他繼續(xù)說了下去:“他們在月盈之夜得到的石頭根本不是圣石,而是被褻瀆的石頭,這些石頭會讓他們獲得白色謊言之靈的力量。但是,我們的圣石是在‘月隱之夜’獲得的,那個時候,圣石得到的才是真實之靈的力量。”
月盈之夜和月隱之夜;白色光明之靈和白色謊言之靈;邪惡的黑夜之靈和黑色真實之靈——大家發(fā)現(xiàn),這些稱謂在兩個部落的嘴里是完全相反的一套說辭。
博博問:“月隱之夜?這是什么?”
納米洛指了指天上那顆幾乎快變成完滿的玉盤一樣的衛(wèi)星說:“月盈之夜就要到了,半年之后,它會完全被黑影覆蓋,那天就是月隱之夜了,等到那個時候,神樹會化成橋梁,我們就可以到島上來了?!?p> “神樹!這么說你們也有被選中之人?”博博驚訝地問道。
納米洛說:“是的。但是,我們的被選中之人在儀式之后會回到黑色真實之靈那里,他會把我們的危機(jī)和需要告訴真實之靈,這樣,真實之靈就會賜下圣石給我們,讓我們可以御敵,不至于被對方部落屠滅殆盡?!?p> 艾爾的心涼了半截,她本以為這個陋俗只存在于一個部落,沒想到,另一個部落也有著同樣的問題,而且,他們還對此深信不疑!
納米洛想救莫桑不是因為發(fā)現(xiàn)了魂晶儀式的虛假,而是單純地不想跟心愛的女孩分離。不過,艾爾覺得這沒關(guān)系,因為,重要的是他們目前的目標(biāo)是一致的。等到真相揭曉的時候,他自然會明白的。
艾爾想問問亞瑞,看他有什么辦法沒有。而且,她也想問問他,他說要來這顆星球,最終是要去哪里,做什么?
誰知,她剛要張口,亞瑞看了看時間,快速地說道:“我們需要在天亮之前趕回去,你們要不要一起去村子看看?”
亞瑞一打岔,艾爾就忘了自己想問的。她毫不猶豫地說:“我要去!”她想親自看看對面的部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因為考慮到這里需要人守著,而且,博博也想找找系統(tǒng)里還留下什么其它有用的信息,于是,大家決定由艾爾和伊恩跟著亞瑞去納米洛的部落,班叔和博博繼續(xù)留守,大家有事及時聯(lián)系。
透透為了考察民俗,毫不猶豫地跟著艾爾行動了。
當(dāng)幾人走到河心島的邊緣時,納米洛重新戴上了鳥骨面具,他和亞瑞先后向天空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
須臾之間,兩個黑影從大河對面的天空向這邊飛來,兩只巨鳥舒展著優(yōu)雅的翅膀,于月光下乘著風(fēng),在水面留下一道銀白的痕跡。
艾爾忽然有了疑問,她對納米洛說:“你們族如果能這么容易就上島,月盈之夜的時候,你們也可以先到島上來埋伏呀?”
納米洛搖了搖頭說:“不行的,這個島是禁地,平時無論是鳥還是別的走獸都會繞開,甚至連接近也不愿意?!?p> 他指了指亞瑞說:“他來了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些鳥就可以飛來這里了。而且,我們能上島這件事得瞞著村里的人,如果他們知道了,可能會直接殺過來,我不想莫桑有危險?!?p> 艾爾點了點頭。伊恩在旁邊小聲地問:“亞瑞是動物共感者嗎?”
艾爾想了想之后說:“其實我不知道他有哪種共鳴能力。”
伊恩挑起一邊的眉毛,共鳴的時候竟然讓艾爾也無從得知其共鳴能力,這可真是稀奇。
另外一邊,班叔和博博沒有了透透幫助巡邏,更加小心謹(jǐn)慎。他們開啟了飛船的安全系統(tǒng),又檢查了一遍飛船內(nèi)部的各個房間,然后才回到控制室。
他們打算先好好睡一覺,明天再干活。
博博躺下之后,思維的火花突然閃過他的腦海,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轉(zhuǎn)頭跟班叔說:“亞瑞連皮膚護(hù)甲都沒穿,他好像沒有用翻譯模塊就直接和納米洛在交流了……”
班叔仔細(xì)回想了一下,說道:“好像……好像是這樣的?!?p> 他們倆彼此對望,誰都沒法給這個事下個結(jié)論。
艾爾幾人率先回到了小蜂鳥,她和伊恩跟亞瑞與納米洛約定,等明天一早就讓亞瑞和納米洛來“發(fā)現(xiàn)”他們,這樣,他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進(jìn)入部落了。
結(jié)果,第二天一早,先來的不是亞瑞和納米洛,而是博博的全息影像通話。
艾爾問道:“你怎么沒多睡一會?”
博博說:“我本來也沒想起這么早的,結(jié)果睡不著了。先說重點,我有一個驚人的發(fā)現(xiàn)?!?p> 博博分享過來幾個文件,伊恩接收之后,投影了出來。這是一份研究報告和一個文檔。
博博說:“我嘗試恢復(fù)了一下系統(tǒng)里被刪除的文件,發(fā)現(xiàn)被刪掉的并不多,但是,這兩個,我覺得有些蹊蹺?!?p> 艾爾和伊恩仔細(xì)地閱讀起來,第一份研究報告還是針對藤蔓的,不過,確實是他們之前沒見過的內(nèi)容。
報告的圖上有藤蔓,而藤蔓上有一朵密閉的花苞。第二幅圖是花苞完全開放的樣子,花瓣很大,足有半人大小,而花蕊像菟絲一樣,又有點像神經(jīng)樹突。
博博說:“研究報告上說,花蕊很可能會對被捕獲的獵物的腦干造成傷害,然后,藤蔓上的嘴就可以把失去抵抗力的獵物吃掉?!?p> 艾爾的表情相當(dāng)難看,怎么看得越多越覺得藤蔓更厲害了。
博博緊接著說道:“除此以外,另一份文檔更有意思?!币炼靼盐臋n展示在眼前,文檔上的內(nèi)容不多,只有幾行話:
天平需要向我方傾斜。
貝圖阿起了疑心,我把他除掉了,看來智力共鳴者不能留。
阿萊塔認(rèn)為我們的魂晶存在違和感,智慧共鳴者也不能留。
我決定降低初次共鳴年齡,從五歲開始,好控制。
艾爾和伊恩一下子警覺了起來,博博說:“這幾句話是我從不同時間的恢復(fù)文檔中找到的,他們之間的間隔差半年,非常規(guī)律?!?p> 艾爾問:“除了這些以外呢?還有什么其它內(nèi)容沒有?”
博博做了個無奈的手勢說:“暫時我只恢復(fù)出這么多來,我一會繼續(xù)試試吧?!?p> “不過,看這個文檔,我覺得不像日記,倒像是留言?!辈┎┱f道,“為什么需要留言,說明做這些事的人不能見面?!?p> “而且,你看這上面的用詞,”艾爾說道,“‘魂晶’,不是圣石或者別的什么,那說明留言的不是本地人,應(yīng)該就是飛船上的研究員才對。”
伊恩說:“對方殺死了心緒、智慧和智力共鳴者,這和猛獸部落的情況是吻合的,而且,很顯然,其原因是因為對方對自己的計謀有威脅?!?p> 班叔這時候也湊過來說:“有沒有可能有人故意在背后分化這兩個部落,讓他們不得安省,然后達(dá)成自己的目的?”
大家對班叔的話陷入了沉思,暫時誰也沒法分析出動機(jī)和原因,但是,這確實是一個可能。
艾爾說道:“今天我們就會去飛鳥部落,等我們到了那里看看情況再說。無論他們在玩什么把戲和陰謀,在月盈之夜都會被揭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