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美……”第一次見洛花飄散的景色,笑輕風不禁呆住,他伸出手,那些花瓣仿佛有意識一般,輕輕繞著他的手,劃過他的肌膚,輕觸他的臉頰,就那樣繞著繞著,像似在與他低語。又似在輕撫著他。
一旁的歐陽如月,看著那圍繞著兒子輕飄的洛花,心中想起滄瀾山那個老道人的話。
“此子天命不凡,若留凡間,定遭天妒;如今靈竅未開,劫難未降,若待他日靈竅一開,必遭九劫九難;唯有上山修煉學道,再以滄山大陣助其渡劫,方有一線生機。”
以前,歐陽如月還未全信這番話,可如今,眼前的景象,卻讓她不得不信。
“它們喜歡你……”花兒突然開口。
“真的嗎?”笑輕風一點都沒有懷疑花兒的話,反而是很開心的看著那些花瓣,一時間也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是想要上山看長在樹上的洛花。
見花兒開口,歐陽如月想起先前,這個叫花兒的女娃,要說受了楊虎一拳不疼不癢說明不了什么,那后來,在楊虎他們來之前,她能提前知道,這就顯得她并不普通。
想到這,歐陽如月又一次細細打量著對方,這一打量,她就發(fā)現(xiàn)一直以來他們都忽略的地方;
花兒渾身上下如此邋遢,身上理應會有些異味才是,特別是在花香下,異味與花香形成對比,會更加明顯,可三人在一起那么久了,卻沒有嗅到一絲異味。
想到這些,歐陽如月便試探的問:“花兒,你家在哪?”
“……”花兒看了一眼歐陽如月,沉默不語。
“怎么了?”歐陽如月追問了一句。
花兒埋下頭,伸手指向洛花山。
洛花山上?歐陽如月記得洛花山根本沒有房子,過了門迎街,就是山道,除了后山下,那尊翎琰石像對面的茅屋。
歐陽如月又問:“能帶我們?nèi)タ纯磫???p> 花兒看了一眼笑輕風,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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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花山后山;
在后山下山的山道外,立著一尊近約兩丈高的石像,所刻之人,乃是當年建造洛城的奇女,翎琰。
這尊石像是由世間十分罕見的萬年寒巖所刻而成,這種寒巖有個很奇特的特性;
不論外界溫度如何,它永遠都是散著陣陣寒息,而且石質極其堅硬。
當年前朝孟國先帝,為了刻出此石像,命人從滄州中尋來數(shù)百名有名望的石匠,親自坐鎮(zhèn)于此,監(jiān)督他們?nèi)找辜氉?,整整耗時三年,才完成。
如今,雖歷經(jīng)數(shù)百年光陰,但人們?nèi)阅芮逦目吹贸鲞@尊石像所刻之人的面貌與神態(tài)。
待下了山道后,花兒就一路小跑到那尊石像下,有模有樣的閉著眼睛,拜了一拜,拜過之后,她突然想起今天古懷音跟她說的故事;
不由得抬起頭,第一次如此仔細的打量著她。
側身回望使得那脫簪飄落的長發(fā),似是纏繞心中的情絲,貼繞著其主清雅脫俗的面上,任憑風吹,亦不離不棄。
面上帶著些孤傲的鳳眼,沉寂著飽含情愫的雙瞳,帶著期待,卻又似是知道結局一般的望著,望著那間茅屋,凄然一笑,看得惹人生憐,卻又使人自知不該去勸阻。
石像下,拜祭所用的鼎中,承載著無數(shù)祈求同心的香灰;
多少女子希望自己能像翎琰一樣,能手握自己的命運,為求真愛,舍棄一切;可她們又有什么能舍棄的?又有誰能真正把握住自己的命運?
多少男子,希望能遇到一個像翎琰一樣的女子,忠貞不移;可又有多少男子,能做到一生只愛一人,忠貞不移?
……
翎琰的故事,每一個洛城人都知道,歐陽如月自然也不例外,待花兒拜完,她亦雙手合十,默念祈福。
笑輕風見母親與花兒都拜了,也不明就里的跑到那去拜了一下,他并不知,在這洛城中,一般只有女子會拜這尊翎琰石像。
待花兒推開那間茅屋的門,跟在其后的笑輕風,探身進來,四處看了看,不由的問:“你住在這里?”
花兒點了點頭。
進屋后,花兒就跑到一張‘石床’邊上,將其擦凈,對著歐陽如月和笑輕風,輕聲說道:“請……”
待歐陽如月坐下,她又跑到灶臺處,找了塊火石,打著了火,放了些干柴草枝進鍋底門里,然后將桶里的水倒入上面那口并不齊全的鍋中,一切做起來,很是熟練。
“你的父母呢?”歐陽如月開口問道。
“……”歐陽如月的話,讓花兒正堆著碎柴塊的手頓了頓,片刻后,搖了搖頭,才接著堆。
“那,是誰帶你來這里的?”
花兒依舊搖搖頭。
看著花兒不肯說的樣子,歐陽如月索性也不再問下去,只是在那打量著這間屋子。
也難怪笑輕風一進屋就有那一問。
這屋中十分清簡,一座底下能通到外面的灶臺,灶臺上擺著些裝水的木桶,還有幾個有些粗糙的木制碗勺。
灶臺的對面,也就是歐陽如月坐著的地方,是一張?zhí)烊坏摹病?,這張石床,只有頂部磨平,四周與底下,仍舊是圓石的模樣,石床上,擺著些破舊的毯子,除了這些,這屋中就再無其他‘家具’。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個小女孩能生活得下的地方。
在歐陽如月打量著屋子的時候,笑輕風來到灶臺旁,看著正往灶臺堆柴的花兒,笑輕風也蹲下身子幫忙。
只是那柴剛點著,還未起火,笑輕風又堆得快了些,不小心推散了花兒剛才疊上去的柴塊,一時間一股濃煙夾帶著木灰從灶口中涌出。
“咳!咳!”被這一陣煙灰嗆得站起來的笑輕風,猛的在那擦著臉。
歐陽如月過來的時候,二人就像是剛從礦洞里出來的一樣,滿頭都是碳灰,自己那個兒子更是把自己弄得像是個花貓似的。
“嘻……”見笑輕風自己把臉擦得亂七八糟的模樣,花兒輕笑了聲。
笑過之后,她用衣袖沾了點水,替對方慢慢擦去臉上的灰塵,這一動作,顯得十分自然,而笑輕風也安靜的待在那,任著對方輕擦掉臉上的碳灰。
如果站那看的人不是歐陽如月,換做是其他人,定會覺得這兩孩子,肯定是認識好久的朋友,太自然了,但這種自然,對歐陽如月來說卻太反常了。
“花兒,你平時就一個人住在這里嗎?”待花兒將兒子臉上的灰塵擦凈后,歐陽如月問。
“嗯……”花兒應了聲。
“那你,吃什么?”
花兒將其中一個木桶的擋板掀開,在木桶里,零零散散堆著些米。
“外面有時候能摘到些野草,果子?!被▋航又f道:“聽書堂那的叔叔,到了晚上會給我留些菜跟饅頭?!?p> 聽著花兒如此自然得說著這些話,歐陽如月疼惜的看著她,心中之前對她的那些疑惑,也就漸漸放下了。
或許,她與輕兒一樣……
突然想到這個點上的歐陽如月,怔神楞在原地,連笑輕風喚她,她也沒注意,腦里就想著那個道人的話。
九階九難……
人世間的劫難,其一不就是窮苦嗎?
若是這花兒真的跟輕兒一樣,那她就更應該幫助她,而不是去質疑她,若能因此為輕兒積下福德……
“娘?!币娔赣H在那愣著,笑輕風走到她身旁,晃了晃她的手臂,將她從思緒中喚回。
“怎么了?”
笑輕風盼求的說道:“要不,讓花兒跟我們回去吧?”
“……”就算輕兒不說,歐陽如月也有此打算,而且在她心中,還多了一個新的想法。
“可是,花兒,你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