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瑯琊圣子!你怎會……”
清風亭外,月瑩兒不可思議的望著亭中的那道身影,眼前之人,她雖未親自見過,但早已清楚此人樣貌。
這坐于機關(guān)輪椅之上,看上去僅十六七歲的銀發(fā)少年,赫然便是瑯琊圣地圣子莫語!
然而令月瑩兒驚訝的并非是這點,而是眼前這瑯琊圣子是何時進入酌玉莊,又如何避過層層明崗暗哨,甚至于避過了她們姐妹的感知,出現(xiàn)在她與其姐月靈踏出還不到盞茶時間的涼亭之內(nèi)?
而與月瑩兒不同,當月靈轉(zhuǎn)過身來,目光中倒映著莫語的身影時,此前那抹驚疑,早已一閃而逝。
此刻她的那雙瞳眸,如同一汪秋水,當中的溫潤令人情不自禁的被之吸引。
“見過瑯琊師弟?!?p> 一道溫婉柔和的嗓音傳出,月靈朝著莫語拱了拱手。
圣地圣子,已然能尊以圣地頭銜為名。
“見過月師姐,見過月師妹。”
莫語微笑點頭:“冒昧到訪貴莊,還望師姐師妹莫要見怪。”
“你還知道冒昧?你究竟如何來到此處的?!”
月瑩兒秀眉微蹙,帶著些許質(zhì)問的口吻說道。
她打量著莫語,看著眼前坐在機關(guān)輪椅上,面色有些蒼白的少年,完全無法與先前姐姐月靈所描述的那只手威壓中天域年輕一代的人物聯(lián)系在一起。
“瑩兒不得無禮!”
月靈呵斥出聲,眼中似有不悅。
見狀,月瑩兒只得訕訕閉嘴,但看向莫語的目光,仍舊不善。
“抱歉瑯琊師弟,是舍妹失禮了?!?p> 月靈面帶歉然的道。
“無妨,月師妹也是性情中人,真要說起來,卻是師弟我不請自來,才是失了禮數(shù),至于我是如何進入貴莊園的……”莫語搖搖頭,輕笑道:“這城中大大小小勢力無數(shù),但此地,仍叫臨北城?!?p> 臨北城,所屬瑯琊圣地。
“瑯琊師弟說笑了,師弟能夠前來,月靈自當喜不自禁,哪會怪責。”
“那便好,師弟當真是怕來的突然,唯恐唐突了師姐?!?p> 而后,莫語與月靈一陣寒暄,就如長久未見的老友一般,相談甚歡,月瑩兒默不作聲,時而審視著莫語,卻也沒有過多的舉動。
“明明一有機會便會將對方斬殺,如今還要這番裝模作樣?!?p> 月瑩兒低聲嘀咕著,她生性跳脫,最煩的就是這些表面功夫,但她心中也清楚,圣地圣子以及圣子繼承者,已經(jīng)能夠一定程度上的代表身后圣地,所言所為早已不再是個人的事,暗地里明爭暗斗,但只要不是撕破臉皮,明面上仍是一片和氣。
而一旦將暗里的爭斗擱置于臺面上,那便是徹底撕破臉皮,極大可能還會引起身后勢力之間的較量。
這等層次的言語交鋒,當中的利益糾葛,完全不是尋常人能夠理解的了。
月瑩兒倒是明白,卻很是不屑,在她眼中包括莫語乃至姐姐月靈在內(nèi),所言所行,都不是君子所為。
清風亭中,有著渾然天成的石臺石凳,石臺上有著原先月靈落下的筆墨畫卷,此外,一壺酒,三盞杯,二人談笑風生。
“想不到多年未見,瑯琊師弟仍是那般風趣?!?p> 月靈輕輕一笑,吹彈可破的俏臉上,或因酒意,泛起一抹淡淡的嫣紅,恐令人如癡如醉。
“呵呵,月師姐見笑了?!?p> 莫語同樣嘴角含笑,擺了擺手,似是隨意的問道:“對了,倒有一事忘了請教月師姐。”
笑意不減,只是看向月靈的那雙湛藍瞳眸,微微半瞇。
“不知師弟是于何處得罪了師姐呢?”
此音一落,清風亭的氣氛漸漸凝固。
“瑯琊師弟怎會如此發(fā)問?師弟又怎會得罪于我,月靈不是很明白?!?p> 月靈眉頭微皺,加之臉頰上淡淡的紅暈,有種別樣的美感,只是美眸當中浮現(xiàn)出一抹疑惑,對于莫語之言,全然不解。
一旁的月瑩兒險些笑出聲來。
昨日阻攔林懷遠與黎雪,她們可是易容而出,即便旁人完全能夠肯定她們的身份,只要并非露出真顏,那便算不得撕破臉皮,這事便當不得擺在臺面上來講,莫語亦可使用相同的手段,卻絕不會直言相向,否則也妄為圣地圣子。
“是嗎?!?p> 果然,聽聞月靈回應,莫語便不再多言,隨意的看向別處。
“哦?這幅萬里山河圖莫非出自月師姐之手?”
忽然,莫語的目光落在石臺上一側(cè)的畫卷之上,只見畫卷所繪,是由煙波浩渺的江河與層巒起伏的群山,構(gòu)筑成的一幅極為宏大的場面。
“正是月靈福靈心至,此等拙作卻是不入瑯琊師弟眼中?!?p> “此言差矣,月師姐這幅萬里山河圖完全當?shù)蒙洗蠹抑鳎皇恰蹦Z眉間思索,沉吟道:“只是師弟總覺得其間少了些什么?!?p> 月靈一愣,眸中似有笑意,她雖為天魔宗圣子繼承者,但也是中天域公認的才女,琴棋書畫,無一不通。
倒是眼前這位瑯琊師弟,還從未聽聞有這方面的天賦。
“不知畫中少了何物?還望瑯琊師弟賜教。”
月靈也不羞惱,遞過毛筆,緩緩站起身于一側(cè),竟親自為莫語研磨。
“說來慚愧,師弟我對書畫一道所觸不多,倒是獻丑了?!?p> 口中雖說著慚愧,莫語卻是接過毛筆,朝著萬里山河圖正中,輕輕一勾。
此時涼亭里,少年執(zhí)筆,佳人研磨,好似一對金童玉女。
“月師姐,這萬里江山雖說氣勢磅礴……”
莫語輕笑,筆尖在畫卷當中游走。
“但若要掌控這萬里山河......”
筆尖一轉(zhuǎn),劃下最后一筆。
定睛一看,赫然是一柄鋒利的長劍!
莫語雙目微瞇,湛藍瞳眸盯視著月靈。
“少的,便是這天下間的血氣!”
話音一落,位處畫卷正中的長劍,似乎爆發(fā)出無盡的殺意,仿佛有著猩紅的血海,將畫卷當中的萬里江山完全淹沒。
一種凜然的殺機,怦然從畫卷當中噴薄而出。
“殺——?。?!”
驟然間,一道道殺意凜然的喝喊,從酌玉莊外席卷而來,僅數(shù)個呼吸后,整座莊園外側(cè)不斷有靈氣紊亂的氣息激蕩,兵刃碰撞聲此起彼伏。
“大膽!竟敢在酌玉莊撒野??!”
“保護月靈大人!”
“黑袍…不對!這些人是天機衛(wèi)!!”
“快退!”
“那是天機衛(wèi)準真人阿虎,快去請水月長老出手?。 ?p> “……”
爭斗吶喊聲持續(xù)不斷,月靈目光一凝,默默的看向莫語,沒有出聲。但位于另一側(cè)的月瑩兒卻是臉色大變,猛地看向莫語,眸中含煞的質(zhì)問道:“莫語!你什么意思!”
“月師妹這是何意?”
莫語含笑,神色間極為不解。
“何意?”
月瑩兒面色冷清,嬌怒道:“莫語,這里雖是臨北城,但酌玉莊乃是我天魔宗私人莊園,你不請自到也就罷了,如今還敢讓你那天機衛(wèi)襲擊我酌玉莊?!”
她此時放出神識,居然察覺到有近千人突襲酌玉莊,當中大多數(shù)皆是凡人境中的佼佼者,甚至還有一道即將橫渡風災的準真人氣息。
“天機衛(wèi)?”莫語面露疑惑,詫異道:“確實有些印象,莫非是中天域新起的某個勢力?能被月師妹記住,想來必定有過人之處。”
“你!”
月瑩兒大怒。
“瑩兒?!?p> 月靈眸光制止了妹妹,神色間沒有半點變化,與先前她佯裝不解時,莫語所帶起的反應一模一樣。
天機衛(wèi),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瑯琊圣子旗下的勢力,但一直以來,莫語從未親自開口聲明過。
此刻他說不認得,至少于臺面上,那就真的不認得!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月瑩兒心頭早已怒不可及,可在姐姐警示的目光中,唯有氣呼呼的立在一側(cè),看向莫語時,仿佛要將之一口吞了般。
“月師姐,你看我所畫之劍如何?”
完全無視了月瑩兒的目光,莫語指著畫中長劍請教道。
“此劍鋒利,定是神兵,沒想到瑯琊師弟書畫一道,也是如此厲害?!?p> 月靈仍舊帶著淡淡的笑意,只是玉臉上的紅暈,已然消散。
“既然瑯琊師弟對于這天機衛(wèi)并不相熟,月靈也不知怎會招惹到他們,只是月靈好歹為天魔宗弟子,就這般讓旁人欺負,倘若無動于衷的話,日后難免會被宗門責罰,畢竟酌玉莊是為宗門之地,并非月靈一人所屬。”
“瑯琊師弟且先在此歇息,我與舍妹便去處理一下這番鬧劇,倒是耽誤不了太久。”
是的,即便有著近千天機衛(wèi)來襲,即便當中有著準真人實力的阿虎,在月靈眼中,也不過是鬧劇。
月靈說完當即轉(zhuǎn)身,月瑩兒則惡狠狠的瞪視莫語一眼,也要隨之跟上。
“兩位師姐師妹還是稍等片刻為好?!?p> 嗓音傳出,莫語拂過衣袖,緩緩從機關(guān)輪椅之上站了起來。
酌玉莊上空,忽然陰云匯聚。
“瑯琊師弟這是何意?”
月靈回身,直視莫語,美眸當中卻也有了一抹陰沉。
“呵呵,此地風景甚好,涼亭美酒,師弟先前可還未盡興,作為主人家,可莫要失了待客之道?!?p> “你說呢,月師姐?”
轟隆~!
話音落下,酌玉莊上空陰云當中,隱有雷聲傳動。
清風亭內(nèi),莫語直面天魔雙驕,含笑不語,只是銀色長發(fā)之上,似有電芒,正不斷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