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臨安縣郊外。
陳尋、顏放與墨河陳霸先四人正在與南宮家一行人告別。
江南各處的風景都相當不錯,此時清晨的臨安更是極美,臨安在霧氣蒙蒙下,若隱若現(xiàn),早起的人們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忙碌,眺望臨安城,人間煙火自成氣息。
南宮晚月雙眼微紅,卻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在陳尋告別時,輕輕點了陳尋的臉頰一下,隨后便紅著臉跑回了家。
陳尋摸著被南宮晚月親過的臉頰一臉癡笑“月兒,等我回來!”
南宮晚雪看著陳尋一臉吊兒郎當,笑道“小子,去了鑄劍山莊嘴了甜一點,人家山莊的歐莊主可是脾氣古怪的很,沒有我們百分之一好說話。別到時候說錯了一句話,歐陽給你鑄把破劍,看著鋒利不比,一打架,劍就斷了。”
“額,還有這種事?”陳尋一臉驚奇。
“是的,”顏放輕咳一聲道“歐陽莊主的脾氣卻是古怪,極難說話。”
“哦哦,那我知道了?!标悓c點頭,連忙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便走吧。”南宮晚雪也收斂了神色,肅然道“江南如今還算平靜,不過帝都可就是風起云涌了,小子以后去了帝都要小心,千萬不要因為自己是陳修平的兒子便狂妄自大,到時候淹死在了帝都,陳修平都不一定能幫你說上話?!?p> 聽到南宮晚雪的話語,墨河也是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不過他倒是不擔心什么,有八扇門在,誰若是敢動少爺,便是那掌握軍權的五軍都督,我們也敢殺給你看。想到這,墨河原本便陰鷙的面容顯得更加危險。
隨后四人便告別了臨安,踏上了前去江州鑄劍山莊的旅程。
儒家之人,不管是學宮還是書院出身,在自認為學有小成后,大多都會有一場或幾場的負笈游學。
原因是儒門先賢曾言,讀萬里書,行萬里路。又有儒門君子的傳世名篇里說道“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p> 讀書讀得多了,看的也就遠了,這樣便容易離人間太遠,看不到腳下的人間的疾苦,聽不到百姓的聲音。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好高騖遠。所以,儒家人在學成后,多數(shù)都會來一場負笈游學。
當年,蕭常笑便是在負笈游學中,看不過去人家疾苦,以至于出走稷下學宮。
陳尋雖然不是儒門中人,但與儒門牽扯極深,好友顏放,父親陳修平,師祖王烈,都是儒門中人。
所以,許多儒門中人都視陳尋為半個儒家人,白奉先就曾經與陳尋在私下里打過招呼,明里暗里,都希望陳尋能去春秋學宮一趟。
所以思來想去,陳尋決定也來一場負笈游學,走去江州鑄劍山莊。
其實,還是顏放不愿錯過了江南風景,不愿騎馬快速前往江州。
行走在山路上,路上的行人們往來不絕,讓人不敢相信這只是臨安無數(shù)小路中的一條,這其中大多數(shù)人的都是各地的行腳商,用扁擔挑著貨物前去臨安等大些的城市販賣,以期能將手里的貨物賣個好價錢,補貼家用。
路上也有幾個手持刀劍之人,走在路上,衣著華貴,神色輕松,相貌也都不差,不過修為也都不高,看樣子是從家里偷偷跑出來出來“行走江湖”的。
“墨爺,你說這大錦最繁華的是江南嗎?這人啊,是真的多。”百無聊賴,陳尋向墨河問道。
墨河佝僂著腰,背著行禮,思慮了一陣以手撫須回答道“塞北苦寒,固而人們尚武,燕趙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可要說繁華,那就談不上了了。
中原土地肥沃,人口眾多,同時稷下學宮也坐落在齊州,文風算是不錯,可是齊州的人們尚農,崇信士農工商,商業(yè)算是賤業(yè),也不發(fā)達。
關中帝都嘛,八千里秦川,背靠百嶺山脈,氣候降水也算是宜人,不過位置從現(xiàn)在來看,其實是有些偏了。
不說其他,單論是人文經濟發(fā)達,確實是江南這徽州、惠州、江州三個州發(fā)達。”
“咦,不說贛州、湘州嗎?”陳尋好奇的問道。
“江右的話,因為書院眾多,百姓們大多信奉耕讀傳家,像春秋學宮的陸子靜,王明陽都是贛州書院出身,論經濟發(fā)達的話,其實也就一般?!蹦哟鸬馈?p> “哦哦。”陳尋點頭答到,做恍然大悟狀。
說著,已是臨近中午,眾人尋了一家客棧,就走了進去。
眾人雖然是用腳行走,不過腳力也是不慢,此時距離臨安已經相當?shù)倪h,行人也是漸少,算得上是荒郊野外了,能出現(xiàn)一家客棧,也是不易。
“豐年客棧。這名字吉利?!标悓た匆娍蜅U信?,嘆了一句。
進了客棧,小二趕忙迎了上來。
“唉,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吃飯。”陳尋豪氣的答道,有什么好酒好菜,趕快端上來,“小爺我不缺錢?!?p> “好嘞!”小二欣喜的答道,“客官稍等,這就上菜!”
顯然,這里位置算是偏僻,行人不多,能碰上陳尋這樣的冤大頭也是相當不容易。
眾人放下行李,尋了一處位置做了下來。
客棧不大,只有幾張桌子,打掃的卻是很干凈。此時客棧內人數(shù)不多,只有幾人,看起來也都是各地來的行腳商人,挑著各種貨物準備去臨安販賣。
“唉,你說我們放棄騎馬,這樣走著,是圖個啥呢?”陳尋一屁股坐下,哀聲嘆道。
顏放端起一杯茶低頭抿了一口,嗯,雖然是村茶,略微苦澀但是回味還算還不錯。喝過茶,他看了一眼陳尋道
“這才哪跟哪呢?連臨安得下一站諸暨都還沒到呢,就喊累了?”
陳尋還來不及說話,墨河便說道“少爺身體金貴,若是真不想走路,可以讓老奴背著行走?!?p> “別別。我開玩笑的?!标悓みB連擺手,墨河雖然一看修為就不低,但是看著年紀也大了,若是讓墨河背著,指不定被別人戳著脊梁骨說是哪家紈绔子弟。
“那要不我來背阿爹?”陳霸先看陳尋拒絕墨河,自告奮勇道。
“菜來咯,客官!”陳尋來不及說話,小二便端著菜郎聲道。
“這道菜是北湖醋魚?!?p> “這一道是宋嫂魚羹?!?p> “這是爆炒豬肉?!?p> 。。。。。
客棧看著不大,菜式倒是極多,不一會兒便上了足足十幾道菜,各個色香味俱全,豬鴨牛羊、天上飛的水里游的都有,看著也都還不錯。
上完了菜,小兒又端上一大盆米飯,端了幾壺酒說道
“客官,菜上齊了,請慢用。本店飯菜管飽,吃不夠我們還能再蒸。”
“好的。”陳尋點了點頭。
看見陳霸先食指大動的樣子,陳尋突然反應過來,對著顏放凝重道
“顏放,我們好像忘記了一件事情?!?p> “什么?”顏放夾下一塊魚肉,品嘗了一下說道。
“我們帶了陳霸先啊,這客棧的飯夠嗎?”陳尋看著開始掃蕩的陳霸先,沮喪道。
“。。。?!背聊魂?,顏放召來小二道
“小二,封店吧。。。我們全包了。把剩下的飯菜都上了,我們這有一頭牛呢。?!?p> 小跑過來的小二迷茫的說了聲“???”隨即反應過來,趕忙跑去告訴掌柜。
掌柜聽見小二所說,也是興奮的一陣小跑過來說道
“客官說的可是真的?咱們可是小本生意,經不起騙的?!?p> 陳尋掏出一把大錢,丟在桌上,道
“快上菜吧,就陳霸先的掃蕩速度,你們上的慢了些,非得被他一人全吃了不可?!?p> “好的!”掌柜的接過錢,美滋滋道“好的客官,咱們馬上就繼續(xù)上菜。小圓子、小張子,通知廚師老葉趕緊把菜都上了!”
陳尋點了點頭,嘗了一塊還沒有被陳霸先掃蕩的燒雞,瞬間贊道
“掌柜的,燒雞不錯!”
“嘿嘿,太平年月不愁米,豐年村酒味最佳嘛!如今年歲太平,咱們這客棧位置雖然開的偏僻,但是還能有余錢能請個好廚師的!”掌柜的數(shù)著錢,美滋滋的答道。
“好詩。不曾想掌柜的還是個讀書人?”墨河聽到掌柜的詩句,放下筷子略感興趣的問道。
“不是,不是。小的早年確實讀過幾年私塾,不過這詩句乃是早年一看起來年歲頗老的客官留下的。小的看詩句不錯,便記著沒事念叨幾句了。”掌柜倒是誠實,直接回答道。
“哈哈,”墨河放聲郎笑道“老夫已經多年不飲酒了,今日得見此詩,確實當浮一大白。掌柜的,上酒!”
“好嘞!小二,上酒!”掌柜見這大客戶如此開心,也不由得開心笑道。
陳尋看著墨河如此開心的一面,也是驚奇不已。
陳尋同墨河相識不久,不過墨河卻一直相當謹小慎微,甚至算得上卑躬屈膝,身為八扇門二門的魔門門主,所作所為與他陰鷙的面容屬實不符,此時墨河的放聲大笑,倒是讓陳尋知道了墨河其他的一面。
“墨爺何以如此高興?”喝了一碗村酒,陳尋問道。
顏放也是看了過來,魔門門主,在大眾眼里應該是個殺人不眨眼陰險狡詐的形象,墨河的外貌也確實符和。而這個因為一路贊頌太平之詩便笑得眼睛都睜不開的墨河,確實讓眾人好奇。
墨河停下笑,略帶歉意的說道“倒是讓少爺與顏小夫子見笑了,老奴如此高興,委實是為老爺這么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而高興?!?p> “其實這么多年來,朝堂上下對于老爺?shù)馁|疑一直沒有停過,天下看起來像是太平,實際上暗地問題一直都不算少,我們八門門主也都聚少離多,如今看見一小客棧掌柜都能如此理直氣壯的說出太平年月不愁米,才覺得我等這么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失了態(tài),還請少爺與顏小夫子見諒?!?p> 陳尋與顏放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里看出了一絲敬意,天下太平看上去是陳修平的功勞,可是像墨河這樣隱于陳修平之名后的人,也絕對值得尊敬。
各類菜式一道道的上著,陳霸先的嘴卻是完全沒有停過,不多時,飯店的存量就被陳霸先消耗完了。
“真是一臺沒有感情的吃飯機器啊?!标悓た粗猹q未盡的陳霸先,搖頭感嘆道。
顏放卻是略帶憂愁道“這樣吃下去,咱們的盤纏可能不夠到江州啊?!?p> “嘖,好像是的,我們并沒有從南宮家?guī)噱X,霸先這樣吃問題確實挺大啊。”陳尋憂愁道。
“這個不是問題,少爺。咱們可以。。?!蹦右婈悓づc顏放愁眉不展,抽出寶劍,在一抹脖子道。
“你這是要去搶?”陳尋好奇到。
我靠,我能說你的魔門屬性暴露了么?剛剛還尊敬你為天下做了貢獻呢,現(xiàn)在就要知法犯法了嗎!
“怎么可能?”墨河奇怪道?!皳尳侔傩湛墒欠阜ǖ?,老奴可是朝廷命官,怎么會做這樣的事?”
“那你的辦法是什么?”陳尋好奇道。
“如今江南治下還算太平,但是山賊水賊之流也并不是完全沒有,咱們不能搶百姓,還不能搶他們嗎?”墨河冷笑道。
“哦~”陳尋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笑道“好辦法,墨爺果然聰慧。”
“嘿嘿,”墨河一陣怪笑,笑聲相當慎人,“都是少爺教導的好。”
“那等吃完了飯,咱們就去找找這附近有沒有山賊之類的吧。怎么樣?”陳尋向眾人問道。
墨河身為意見的提出者自然點頭贊同。
陳霸先的眼里只有食物,此時陳尋只要不奪走他的食物,讓他看自己一刀他都愿意。
陳尋看向顏放,對于顏放他還是有些憂慮的,畢竟顏放乃是儒生,對于私起武械斗爭這樣違反朝廷律法的事情,說不準還是有些忌諱的。
“看著我干嘛?”顏放喝了一口酒問道。
“你同不同意咱們去。。”陳尋擠眉弄眼道。
顏放看了看陳霸先,又看了看錢袋,想了半晌,不置可否。
見顏放默認,陳尋打了個響指,道“那就這樣說定了,吃完飯咱們就去找。”
“盡量別鬧出太多出人命?!鳖伔诺馈鞍阉麄儽M量都抓起來,送到官府去勞動改造?!鳖伔耪f道。
“不用了?!蹦硬[了瞇眼,突然出聲道“我們不去找他們,這些人似乎想送上門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