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刑官總管洪鏞剛剛掛了掖庭內(nèi)監(jiān)的牢門鎖,一轉(zhuǎn)身,楚荒站在身后,遠遠地對他略施一禮。
洪鏞快步走到楚荒跟前,雙手行拜禮,同時下跪深深叩首,近期的一系列事連起來明顯的表達出晟云帝對于戚家的忌憚已然不僅存在于表面,而是準(zhǔn)備采取措施,一旦戚家倒臺,上位的自然是眼前這位新晉寵臣,寵冠六宮貴妃的親弟弟楚荒。
“洪大人辛苦?!背奈⑽⒁恍?,微微彎腰還禮。
“楚大人,這,下官惶恐,天色已晚,您怎么到這來了?!焙殓O誠惶誠恐道。
“張岱宗剛剛羈押,一干府內(nèi)人等還未分到各個監(jiān)牢去,一個個叫著喊著冤枉,這真是個難辦的差事?!焙殓O不知道他來找自己是什么目的,只好先敷衍著。
“但凡作奸犯科的人,有幾個肯承自己罪行的呢?!背奈⑽⒁恍?,雙手揣著不再作聲。
“楚大人此次前來,有何吩咐?!毖劭粗囊桓北浦约褐鲃訂柕臉幼?,只好不情愿的開口詢問。
“洪大人可知道今日你羈押這人的身份,所犯何事?”從楚荒問。
“聽說,是一位中書舍人,上書說了不該說的話,惹得陛下雷霆之怒?!焙殓O試探的回答。
“不錯,其實原本一位小小言官,實在不必這樣大費周章,直接緝拿下獄,審判問斬即可,用不了半個月便是秋決,人頭落地,可為什么這樣一位小臣,卻要不走漏一絲一毫風(fēng)聲的捉拿進這向來內(nèi)臣,宗親涉罪才動用的掖庭刑獄呢?”
“還請大人指點?!焙殓O深深一禮。
“一位小小言官,在折子里直言皇帝陛下親佞遠賢,不分忠奸,寵妾滅妻,廢長立幼,這等言辭,若無高人指點,怎么能寫進折子里?”楚荒伸手拍了拍他有些破舊的官服,話中帶著暗示,“洪大人也年逾三十了,至今還在掖庭做一位小小的刑獄官,難道沒想過往上搏一搏?難不成要一輩子困在這小小掖庭,等年老了只能和年老的宮人一起唄打發(fā)出宮?那時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您可是要晚年凄慘了。”
一番話戳中了洪鏞的心事,二十幾歲做獄卒,跟著師傅熬了這些年,也只是調(diào)入掖庭刑獄內(nèi)做一小小六品刑官,眼看著上升無望,又毫無門路,正急得團團轉(zhuǎn),楚荒一番話里明里暗里的暗示無疑是為他提供了一條夢寐以求的晉升門路。他雙腿一軟,普通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謝大人體諒!還請大人栽培!小的定當(dāng)鞠躬盡瘁,效犬馬之勞!”
“誒!洪大人哪的話,你我同朝為官,我在中書省也不過六品文官,同級怎受得起你叩拜?快快請起!”楚荒將他扶起來,繼續(xù)道:“這張岱宗是戚馼大人的得意門生,前幾日書生打鬧宮門,到昨日的上密折痛斥圣上,這一些列的事可不是他一位小小言官能控制的,陛下好顏面,心思軟,戚家?guī)状爻迹也徽f權(quán)傾朝野,但是情感這塊便不好真的拉下臉來,可是若任由這般權(quán)臣禍患朝綱,時間久了陛下年老,被架空,那你我等不是戚家一派的人,便永無出頭之日了,搞不好連現(xiàn)有的都護不住?!背念D了頓,將自己的真正目的拋出來“咱們就得想著法兒讓陛下把氣出來,還得留住臉面,若是這位上折子的言官能承認(rèn)是受人指使,一切不就水到渠成了?”
“大人,您的意思是····”洪鏞手掌隔空一劃,手刀姿勢橫著劃了一下。
“別傷著性命,該吐的得完完整整的吐出來?!背臏睾偷男α诵Γ瑢⑹种幸豁炽y票塞進他懷里,錯開身輕飄飄的往宮門外走出去。
“大人,放心。”洪鏞對著楚荒的背影彎腰頷首道。
“張大人,這流水的刑具你已經(jīng)過了一遍,的確是鐵打的身子,不過,這又是何必呢?”洪鏞手里拿著鞭子,站在被五花大綁死死捆在柱子上的張岱宗面前,皮笑肉不笑道:“只要說一句是,再簽字畫押便可保全家人和自己的性命,你即便不為了自己想,也要為了家人想吧,聽說你的小女兒區(qū)區(qū)只有三歲,若是你全家充軍流放治罪,這樣小的孩子,便要從小留在宮中為奴為婢,待長大放出宮去也是分到各王府做奴婢,哪天主子心情不好,說打死便打死了?!?p> 張岱宗因多日不眠不休的折磨,身上的傷口密密麻麻重疊在一起,鞭痕刀痕以及烙鐵燙傷的痕跡已經(jīng)感染潰爛成一片,左右兩只胳膊被絞輪扭斷,膝蓋剜去,整個人血淋淋懸掛著,不成人形。他拼命抬起頭,輕蔑道:“你真可憐····為了一個前途,不惜丟掉做人的底線,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某些奸臣達成了什么交易,利益勾連,我之下場,便是你以后的?!?p> “你當(dāng)真不說?”洪鏞沒耐心,揚了揚手里的認(rèn)罪狀,威脅道:“你可想好了,別為了一個賢明,葬送了一家人的性命?!?p> “哼,我一家皆是忠勇明是非之人,自然懂我,若是我為了他們茍且偷生,他們也絕不會與我一同茍活?!睆堘纷谝а缾汉莺莸倪骸拔覍幩啦蛔屇銈冞@起子小人得逞!”
“好一個忠勇有嘉的忠臣,我且告訴你,你即使死了,也不會改變一絲一毫,你所維護的,愛重的的終將會被徹底毀滅!”洪鏞笑著,給旁邊的獄卒遞了個眼色,一位精裝的獄卒利落的手起刀落斬下張岱宗的右臂。
“啊——————”他慘絕人寰的叫聲響徹整個監(jiān)獄,讓其他監(jiān)舍的人不禁一陣惡寒,張岱宗到底是文弱書生,一只臂膀被生生斬下,很快因為劇烈的疼痛失去知覺昏死過去。
“哼,蠢貨。”洪鏞把地上慘白的胳膊撿起來,拿著胳膊上的食指沾了沾張岱宗身上的血液,牢牢的按在那張認(rèn)罪狀上,走到審判桌案前蓋上官印,將認(rèn)罪狀遞給下屬:“去回稟陛下,罪犯張岱宗已然招認(rèn),所作所為實屬受朋黨所禍,還請陛下盡早下旨,將其他黨羽盡數(shù)一網(wǎng)打盡,以便揪出著幕后攪弄風(fēng)云之人。”
“屬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