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陪老太太用完早膳的莊鈺筱正準(zhǔn)備回點(diǎn)絳,卻被小丫鬟告知:“大太太有請。”
跟來的是顧氏院子里很得力的劉嬤嬤。
莊鈺筱低頭看了自己一眼,說:“嬤嬤能否容我回點(diǎn)絳換身衣服呢,這樣子去見大舅母實(shí)在是失禮得很。”
劉嬤嬤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依舊笑瞇瞇的說:“表小姐太見外了,我們太太是您的親舅母,就如同母親,哪里還計較這個???”
盈月和蘊(yùn)月聽見這話,依舊沒有抬頭。
再看這劉嬤嬤的姿態(tài),全然是半個主子的樣子,比上莊鈺筱那身有些皺的衣衫,倒更像主子了。說的話,僭越了不止一點(diǎn)半點(diǎn)。
莊鈺筱當(dāng)做看不出劉嬤嬤眼中的輕視,抬腳便走?!皠邒哒埌?!”
劉嬤嬤聽了這話一凜,才微微彎了彎腰退到一旁,把莊鈺筱讓到前面。
莊鈺筱眼神閃了閃,沒說話:還真以為囂張得很,這么一句話就不敢受了。顧氏這助手,看不起人又誰都不敢得罪的毛病怕是要害死人??!
進(jìn)了雨和園,顧氏沒看見,不過丫鬟婆子多了不少。
莊鈺筱一臉笑意的走了過去。
“給大舅母請安?!?p> “哎喲,鈺筱來了?!钡惹f鈺筱屈膝行玩禮了,才斥責(zé)立著的丫鬟,“沒有眼力見兒的。表小姐跟我就是母女般的關(guān)系?!?p> 莊鈺筱依舊笑吟吟的,但是也不說話。
顧氏那段數(shù)畢竟比袁氏高了不止一個等級,臉色半點(diǎn)不變。笑意盎然的看著莊鈺筱?!澳憧矗f府這么大的事兒,我知道的時候你們都已經(jīng)要出門了,這回來兩天了,還未和細(xì)細(xì)說過話呢,就讓你過來,咱娘們兒說說話?!比缓罄f鈺筱坐下。
“謝謝大舅母關(guān)心了!有白府的庇佑,我爹也沒真做什么傷天害理、為非作歹的事情,自然是能夠安然無恙的。”莊鈺筱面色不變,任由顧氏拉著坐下。心里卻在思量顧氏這是打的什么主意。
“唉!”顧氏拉著莊鈺筱的手,直嘆氣,“這蓮丫頭繡個嫁妝而已,怎滴那紅色和金色的絲線就斷了呢?”突然話音一轉(zhuǎn),“按理說,斷了就斷了吧。怎滴還因?yàn)檫@個連婚事都沒成,最后還要回保定老族里?”然后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莊鈺筱。
莊鈺筱總算明白了,在這兒等著自己呢。臉上閃過一絲遺憾的神色,“聽丫鬟說了。嫁妝可以再繡,不過,這婚事,恐怕是真的沒有辦法挽回了?!?p> 顧氏見打探不出什么,也不那么盯著莊鈺筱不放了,“也不知是誰,那么缺德,壞人姻緣,這個是大逆不道啊!”
“誰說不是呢。有心想去看看的,又怕三表姐面子上抹不開?!?p> 大家都是很迷信的,一般不會破壞人姻緣。所以莊鈺筱敢接這話,顧氏就不再懷疑了。雖說這個事情聽起來沒什么問題,但是顧氏還是覺察出了不對勁,她們不在府里就什么事情沒有,才回來半日,好容易促成的一樁婚事就沒了,說沒就沒了。這才想著要試莊鈺筱一試。
“等過兩天再去看看她吧,我讓茉兒叫你?,F(xiàn)在,她心里肯定不好受。”顧氏開始閑話家常。
“唉。”莊鈺筱嘆了口氣,“四表姐是這家里的掌珠,估計能陪我玩的日子也不多了。只是不知道誰家有這福氣,能夠娶到我才貌雙全的四表姐啊?!鼻f鈺筱用手肘托住下巴。心道:你的試探結(jié)束了,可我的,才開始呢;你不知道我的底,我也不清楚你的性,可算是旗鼓相當(dāng)把!
“聽說你和清王府的郡主有交情,還送了你東西呢?”見莊鈺筱點(diǎn)了點(diǎn)頭,才又說“郡主和我們茉兒這關(guān)系真是好啊。這以后萬一更進(jìn)一步呀,那茉兒就好了。”
“清王府郡主啊,我也覺得郡主天真活潑,沒有架子,好相處呢,想我閉門守孝的時候,也半點(diǎn)不打擾,但是送禮物卻少不了我的呢。”莊鈺筱面色不改。
“哦?你也覺得不錯???那你是沒見過世子爺,那才叫不錯呢。”
“大舅母是想把茉表姐嫁到小王爺那里么?”
顧氏臉色終于變了變,有些尷尬,有些惱怒。
誰讓莊鈺筱說那么明白。
“可是我聽外祖母的意思……”莊鈺筱說了一半,見顧氏的臉色變回來了就不說了。
“她老人家不知道,這局勢萬變。沒有付出怎么會有回報呢。”然后目光像劍一樣射向莊鈺筱。
莊鈺筱恍若未覺的笑了笑,然后接口:“這么說,我會有個世子爺?shù)谋斫惴蚶???p> 顧氏驚覺自己的話出格了,這下就笑了笑,說起了莊鈺筱?!扳曮憧墒悄戏降牧?xí)俗呀?說起自己個兒的婚事面不改色。”
“咦?自己個兒,不是說的茉表姐么?我看話本上說的,蠻有趣的呢。”
顧氏無語。暗道是不是莊鈺筱沒了娘親,所以盡管都這年歲了,還沒有意識到男女大防?要不怎么說起這些事情滔滔不絕的?
轉(zhuǎn)念一想莊鈺筱剛來白府時的天真爛漫,已經(jīng)那么些歲數(shù)的女孩子了,和男孩子一起玩。成何體統(tǒng)?
白絳還真是什么都沒教。
莊鈺筱好好的一個美人兒,給教壞了。
顧氏于是下定決心,好好教教,說不定呀,以后還有大用。
莊鈺筱不知道這番彼此間的較量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以至于顧氏對莊鈺筱嚴(yán)厲的教導(dǎo)的時候莊鈺筱好幾個晚上都在想。
當(dāng)然這是后話。
顧氏查了一整天,半點(diǎn)有用的消息都沒有,而在金陵可以算是毫無根基的莊鈺筱,很明顯做不到,那么究竟是誰做的呢?這皇帝也真是,這么點(diǎn)小事,哪里都扯出德行的問題了?再說了,誰不清楚,神佛不過是帝王統(tǒng)治的手段,誰信吶?
顧氏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出這個連環(huán)計謀的,是這個自己給清王世子準(zhǔn)備的世子妃、自己的小女兒白茉,而實(shí)施的,是自己的枕邊人,百泰成。
試問,這樣的人出手,怎會讓人查到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