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鎮(zhèn)旁的一片樹林。
陽光透過層層疊疊枝葉的間隙,在厚厚的一層腐殖質上留下奇形怪狀的斑點。
空氣中隱隱有著一些腥甜的氣息,令人作嘔。
孟冉站在一株年長,樹皮皴裂的老桃樹前細細打量,準備擇一根合適的枝條做一把桃木劍。
桃木屬陽,又便于獲取,是做辟邪法器的好材質。
這次的試煉任務提到任家鎮(zhèn),不管暗里有什么陰謀,變化,任老太爺這僵尸應該會出現(xiàn)。
有把桃木劍做依仗,總比凡鐵制成的兵器要好上不少。
孟冉轉了幾圈,挑了根新抽的枝條,從懷中掏出鐵匠鋪里買的亞麻布纏柄的匕首,出鞘,猛地一落,就干凈利落地斬了下來。
看著這二指寬,一臂長的枝條,孟冉滿意地點點頭,開始就地削砍了起來。
不多時,一把無有劍格的古樸桃木劍便出現(xiàn)在了面前。
不過這樣的桃木劍雖于僵尸鬼物等邪穢有克制,但聊勝于無,接下來的步驟才是關鍵。
孟冉伸出食指,逼出一大滴血,配合著靈識與天地間駁雜的元氣的特殊節(jié)奏的共鳴,繪下了三個道紋,曰:“固,納,養(yǎng)?!?p> “固”可維持桃木劍形體,將吸納而來的元氣束縛在劍中的同時保持木劍不爆裂。
“納”能加速汲取元氣,此處的“納”紋經調控,側重于吸納木屬元氣,雷屬元氣。
“養(yǎng)”則是將元氣與劍身徐徐融合,增進威力,減小木劍承載元氣的負擔。
元氣、靈氣、靈機三者,其實均指向同一事物,但也有些微分別。
靈機一般指上乘元氣,如太陰、太陽元氣,對于修行人有大裨益,又稀少,難以采擷。即使是修道有成的高人,飛抵九天之上,花上好些時日,才能采得小小一縷。
元氣則是統(tǒng)稱,世間元氣種屬甚眾,舉例木屬元氣,便有甲木元氣,乙木元氣、太陰元氣等等。
有些元氣在高人眼中甚至不是一種,而是由多重元氣雜合而成,只不過其往往一同出現(xiàn),元氣配比又達到穩(wěn)定,就按慣例取個名字,也叫某某元氣。
靈氣是凡人不識修行,給取的稱呼。
但天長日久,有些凡人有機緣得道,踏入修行,這個詞也便傳開,普及,成了元氣的別稱。
很快,經過幾道工序,一把天克僵尸的桃木劍就新鮮出爐了。
雖然看著簡單,但此劍的功效著實不錯。就說九叔這類末法時代的法師,他們精心選材,法壇供奉,親身蘊養(yǎng)數十年的法器桃木劍都不一定有這劍強。
經上乘靈機潤養(yǎng),神魔九竅之一“不死心”加持的血,由大教派親傳的切合天地之理的道紋,僅此二點,就勝過凡俗手段萬萬千千。
當然,這把劍還得經過一兩天的汲取元氣才能發(fā)揮全盛功效,且由于材質太過普通,即便有道紋護持,用個幾次估計也就不行了,這點沒法和人家精心保養(yǎng),選材的桃木劍比。
準備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孟冉用事先帶來的白布把桃木劍裹了,斜插在腰間,就要離開。
咔嚓,咔嚓,有重物壓斷枯枝發(fā)出的聲音。
孟冉耳朵一動,突然轉頭看向聲音的來處。只見一條灰鱗大蛇向孟冉緩緩前行,一雙蛇目滿是漠然,透出上位掠食者的殺機。
這蛇甚巨,長三丈有余,有碗口粗細,蛇頭尖尖,呈三角狀,似是一條成了精的毒蛇,而非巨蟒。此時,空氣中的腥甜也愈發(fā)濃了。
孟冉一挑眉毛,暗道晦氣。他本想離開,不節(jié)外生枝。
但一轉念,輪回殿會給主世界的真?zhèn)鱾兪状卧嚐捠澜缡┘用惯\,一味躲不一定是好事,萬一這霉運會累加呢。
況且,寶蠶衣辟毒防身,區(qū)區(qū)一條將將成精的灰鱗大蛇,能耐我何?
他將匕首反握,上身微沉,調節(jié)至一個比較適合發(fā)力的姿勢。
眼睛死死盯住大蛇,余光卻掃視著四周。忽然,他看到一顆兩拳大的石頭,嘴角一勾。
這蛇好似發(fā)現(xiàn)他的分神,迅捷地盤身抬頭,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噴射出毒液。
恰此時,孟冉擰動腰身,幾乎將全身的力氣都發(fā)揮出來,踢到了那塊石頭上。這石頭幾乎沒了影,空氣發(fā)出尖銳的爆鳴聲。
霎時,石塊狠狠地打在灰鱗大蛇的嘴角,以孟冉的目力,甚至能看到有幾塊鱗片崩碎,鮮血飛濺。
自然,這大蛇噴出的透明毒液也射歪了,旁邊的樹木無辜遭了殃,毒液淋在樹皮上,發(fā)出了嗤~嗤~的響聲,讓人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趁灰鱗大蛇還張大著嘴巴,孟冉一抖手,把匕首甩飛了出去。
只聽噗嗤一聲,匕首入肉,自口腔軟肉處刺入,蛇后腦處破鱗而出。登時,這蛇就不活了。
蛇雖已死,其身體仍殘留活力,一陣翻滾,打得沙土、腐葉亂飛。
到蛇身完全安靜下來,孟冉便走了上去,用腳尖踢了踢蛇身,嘿嘿一笑,開始料理起了這條大蛇。
他先取回蛇頭處的匕首,撇撇嘴角,有點嫌棄,然后翻過蛇身,使其腹面朝上,用手掌由上而下輕輕觸摸,摸到一個稍微堅實、且有滾動感的圓形物。
用匕首一剖,一挑,一顆墨綠色的蛇膽便出來了。
接著他左手掐了一個手印,右手彈出一滴鮮血。
飽含靈機的血被他以靈識托住,一道道血絲似是有著生命活力,從那滴血中緩緩游出,構成了一個奇異的立體圖紋,看去很是邪性。
“化血”“凝元”孟冉低喝道。只見一抹血色的光華自圖紋中放出,瞬息包裹了蛇身。
隨著光華的緩緩流轉,修長健碩的蛇身干癟下去,連光澤的鱗片都變得破敗。
一股殷紅夾雜著妖異的黑氣的血汽蒸騰上來,一漲一縮,凝成了一道小指粗的液體匯入了墨綠色的蛇膽中。
此液體乃是以大蛇血液精華,軀干元氣煉化而成的一股半成品駁雜法力。
蛇膽充作一容器,以容納這些半成品法力。
說是法力,其實這液體的主體還是血精,混雜著一些怨氣、煞氣,被孟冉打上烙印,以便驅使。因只具備殺伐之能,故稱其為半成品。
再一看,蛇膽容納了這“法力”,縮成嬰兒拳頭大小,色澤艷紅,似一塊瑪瑙。
孟冉拿著布帕將其一裹,收入袖中藏納。
“有了它,能施展的手段便多了不少。這回想必是穩(wěn)了?!?p> 孟冉想著,不由得一笑。
回過神來,暗罵自己差點立旗。隨后趕忙離開,怕再遇上一些麻煩。
..........
傍晚時分,一行人又重聚在酒館雅間中。
似是為了展現(xiàn)自身的價值,陳靜這個女大學生先說起了自己的發(fā)現(xiàn)。
“我們的外貌形象似乎被輪回殿施加了一層掩飾,即便是穿著現(xiàn)代衣物,路人也沒表現(xiàn)出半點驚異?!?p> “且大家的語言應該是不同的,但輪回殿代為翻譯了,我從大伙說話時的唇形察覺到的,不知道土著中心思敏銳者能否看出?!?p> 說道此處,她頓了頓,端起茶盞啜了一口。接著說:
“對于這次試煉世界中的危險,我覺得背景中有三個關鍵:軍閥、妖孽、任家鎮(zhèn)中的禍事。我們在任家鎮(zhèn)中,那么主要應該防范那場尚未發(fā)生的“禍事”的波及?!?p> “任務要求我們存活五日,一者說明我們能力不足以主動參與,乃至平息禍事。另外,我非常懷疑不論有什么反應,我們都會遇到一定危險。否則這任務就太水了,談不上存活二字。”
看到大家都在仔細地聽她分析,陳靜漸漸從拘謹變得自信,眼神非常明亮,講到某些自我感覺很合理的猜測時連白嫩的耳朵都泛上些許紅暈。
不過好像感覺自己話太多,別人可能都沒話說了,她突然停住了,略感抱歉道,“我說完了,下面你們來吧。“
孟冉自然地接過話頭,說道:“我沒在鎮(zhèn)里打聽什么消息,不過到是去了鎮(zhèn)外一遭,宰了條灰鱗大蛇。這蛇有點異常,近似傳說中的精怪一流,分明是條帶毒的蛇,長得卻跟蟒似的。”
“我不太建議大家在接下來幾天朝外面跑,尤其不要離開任家鎮(zhèn)太遠?;蛟S輪回殿會在周圍布置一些妖鬼、猛獸,防止大家茍到別的地方,遠離風波中心。”
三人聽力孟冉云淡風輕的話,一時有些咂舌,什么叫出去走了一遭,宰了一條像是精怪的大蛇,說的跟遛彎一樣輕松似的,好不嚇人。
來的時候看這廝穿著古風長袍,蓄長發(fā),配玉佩,就感覺他不尋常。如今看來...大佬,實錘了。
這時大家細細打量起了孟冉,面如凝脂,眼如點漆,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再一看他衣飾,外罩的蒼黑大衣光潔順滑,上銹云紋,好似大家手筆。
內里的白衣渾然一體,以普通人的眼力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線條的痕跡,怎么形容來著...對,就是天衣無縫。
還有他腰間系著的那塊玉佩,色澤純碧,聊聊幾刀刻出一條昂然的龍,十分有神韻。
薛青不自覺地刮了刮下巴,心中忖度:之前在夜色中看得不是很清楚,還以為是角色扮演呢,現(xiàn)如今——莫非現(xiàn)實真的有甚么修行人么。
想到這里,他不經有些戒懼,心底又隱隱生出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興奮。
一時之間有些冷場,大家都各想各的,心緒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