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戟在空中劃過的同時,血線攀附纏繞到一側戟刃,使之殺力更甚。
“當~”
伴隨著金屬崩碎的聲音,長戟一側的月牙刃崩飛半截,回轉著插入青石板。
血線不可謂無用,若不是它們加固戟身,分散庚金之氣的鋒銳,長戟只能被無聲無息地一劃為二,然而,終究還是差了些。
齊春秋氣勢不減,依舊是血線纏繞,她用長戟尚且完好的部分,戟尖、另一側戟刃、長柄,不停與軌跡似羚羊掛角的灰白色庚金氣交擊。
每一次都有清脆的聲響,每一次長戟都會崩開缺口,可是,缺口愈發(fā)地小。
并不是庚金之氣失去原本的鋒銳,而是它的力道小了!
呼出那一刻,先天庚金之氣的力道與速度達到了頂峰,這一擊沒有斬獲,其勢漸漸頹敗。
本來,庚金氣芒的厲害之處不在力道,這等境界時,它切割什么都是輕而易舉,只要能快速在空中流轉,威脅就尚存。
可偏偏遇到了克制之物,將它的鋒銳承擔卸走,只余下少許沖撞切割之力,此時力量上的不足就會漸漸顯露出來。
“換兵!”齊春秋一邊力斬氣芒,以求削弱其勢,一邊向力士喊道。
鄒陽榮也不是缺少戰(zhàn)斗頭腦之人,如果新的長戟飛至,先前建立的點滴優(yōu)勢又會散盡,與其被一點點壓潰,不若全力一擊,定下勝負!
諸位真?zhèn)麟m知他養(yǎng)了一口先天庚金氣,卻不知這一口的量究竟有多大,剛剛呼出的不過是他胸中庚金氣中極少的一部分。
他養(yǎng)許多庚金氣在肺中,準備以肺為切口開始掘血溯源中的煉肺腑,此時肺金之氣不敢妄動許多,故而只呼出一小口。
不過,如果愿意拼著受點傷,他仍有一搏之力!
鄒陽榮裝作面色倉皇,拉開與齊春秋的距離。
此時,一口庚金氣已提到喉中,隱而未發(fā),喉部的刺痛之感讓他臉色蒼白了一點。
齊春秋見他要走,挑飛氣芒,趁此空隙疾步追來。
突兀的,一股不協(xié)調的感受襲上心頭,她看了一眼倉皇逃竄的鄒陽榮,有所懷疑,不過一場演武,教派真?zhèn)髫M會如此不堪?
電光火石之間,敏銳的戰(zhàn)斗直感讓她身體比大腦先行,“嗖”,長戟擲出,氣勢如龍!
擲戟的動作竟然比對手更快,長戟脫手之后,對面的鄒陽榮才噴出那口藏了一會兒的先天庚金氣。
這股灰白氣流遠比先前粗壯迅猛,給了齊春秋極大的危機感。
全身上下都在提醒她,危險,躲開!
不然......
好在,裹著血光的長戟阻了庚金氣一瞬,讓齊春秋險之又險地避開。
先天庚金氣來勢洶洶,轟爆電射而來的長戟后在青石板上打下一口幽深的洞,不見底。
齊春秋不肯罷休,左腳一點石板,彈射而出,要與鄒陽榮來一場貼身廝殺。
只是對手撐不住了。
鄒陽榮勉強笑笑,豆大的汗珠從臉頰滴落,
“我認輸了,別打?!?p> 庚金氣的大量使用讓他體內的五氣紊亂,受了些內傷,再斗法下去只怕會影響修行的進度,于是他索性認輸了。
是,鄒陽榮還能堅持,庚金氣也還有許多,但打過之后呢?贏不一定能贏,養(yǎng)傷帶來的修行進度損失則是板上釘釘。
識時務者為俊杰,他鄒陽榮可不是個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齊春秋聽了此言自然住手,立在一旁。
鄒陽榮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地底散成數(shù)股的濁白庚金氣在青石板上無聲開出洞口,乳燕歸巢般涌入鄒陽榮口鼻。
他悶哼一聲,五指極其用力地握成拳,青筋暴突,指節(jié)蒼白,忍受著綿密針扎似的痛楚。
現(xiàn)在到了于德運表現(xiàn)的時候!他飛快躍下看臺,跑過去攙起鄒陽榮,不顧他滿臉的不情愿帶他走到臺上,路上還寬慰幾句。
齊春秋戰(zhàn)至酣處,哪里肯就此罷休,她揮退要上前送戟的力士,自乾坤鐲中取出丈二寶戟,單臂持戟成一線,閃爍寒芒的戟尖直直點向看臺,氣焰囂狂。
孟冉:此女看似動人,未曾想性格如此好戰(zhàn),氣勢如此霸烈,簡直與先前判若兩人。
齊春秋氣勢明顯在上升期,雖然歷經(jīng)一戰(zhàn)體力有所消耗,戰(zhàn)力卻不減反增!
孟冉不愿意上場予她一敗,因為不論輸贏都會有尷尬,輸了不用說,贏了也有車輪戰(zhàn)的嫌疑。
齊春秋見沒人主動來戰(zhàn),戟尖在孔成和、汪玉書、姜子安幾人間游移。
直感告訴她,這幾人的斗戰(zhàn)之力與此時的她在伯仲之間。
何人呢...
就你了!
“汪道友,能否下臺賜教?”
長戟指向的那人灑脫一站,當即下場。
此人靜坐時風度翩翩,行走間又帶些瀟灑不羈的游俠氣質,二者沖突融合,形成一種讓人難以忘懷的魅力。
他持一柄青銅劍,劍分八面,硬朗銳氣,極適合劈砍穿刺,有種百戰(zhàn)余生的氣場。
二者默然而立,隨著齊春秋拖戟上前,戰(zhàn)斗瞬間爆發(fā)。
劈、點、崩、啄,依然是令人賞心悅目的戟技,齊春秋的發(fā)揮十分穩(wěn)定,甚至還有種穩(wěn)中有升的感覺。
只是,局面并不為她所掌控,她對面的男人,從開始就把控了戰(zhàn)斗的局勢。
細密無形的劍氣自劍中殺出,聯(lián)結成網(wǎng),讓長戟如陷泥沼,齊春秋的一舉一動都要費上加倍的力氣。
長戟越是加力,劍氣構成的束縛就越緊。
和風細雨的劍勢一刻不停地消磨齊春秋的意氣,若是再這般下去,不多時,勝敗便明。
熟料劍網(wǎng)困得住長戟,困不住戟主人胸中的豪情與氣魄。
戟越慢,氣焰越強,暗紅血線愈發(fā)的多起來,蔓延在戟身,覆蓋住身軀。
氣勢漲到一定高度,破開臨界,霎時間,血線潰散化作猩紅光焰,明晃晃的攝人心魄!
光焰籠罩全身,齊春秋越戰(zhàn)越強,力量、速度、反應力都跨上新的臺階。
她手中的長戟好似騰空而起的巨龍,左沖右突,要揮動利爪撕破囚網(wǎng),一飛沖天——
恰此時,積蓄的力量已經(jīng)足夠,如綿綿細雨那樣溫和而暗藏殺機的劍勢轉瞬間化作驚濤怒浪,純白銳利的劍光淹沒齊春秋的身軀,似要在剎那間將其斬殺至渣。
局勢突變,旁觀之人還未曾反應過來,場上的激斗眨眼間上升了一個烈度。
不過眾人也不擔心失手會出人命什么的,演武場嘛,正規(guī)安全,有法禁能護住場上之人的性命,大家饒有興致,接著看。
尤其是先前敗于齊春秋之手的鄒陽榮,就屬此人看得最起勁。
怒潮終有停歇之時,劍光散開,齊春秋仍然屹立當場,她戰(zhàn)意不減,只是身上多處十幾道血痕。
齊春秋的氣勢仍在蓬勃高漲,還未觸摸到頂點!反映在外便是光焰更加炙熱明亮,如活物般躍動上揚著。
忽地,一抹劍光閃過,停留在齊春秋白嫩的脖頸旁,這時她的長戟離對手胸口還有一拳的距離,看樣子勝負已分。
“我輸了!”齊春秋臉上帶著幾分遺憾,但認輸?shù)煤転t灑。
“未必,我這一間雖是極速,然而殺力卻弱了些,破開你身上的光焰必會耽擱時間,彼時你的長戟也能穿透我,算作平手吧!”
汪玉書的話當然有所謙虛,不過他看出齊春秋似乎處在一個關鍵點,若是能以連番戰(zhàn)斗破開界限,會有不小好處,故而抬了她一手。
齊春秋仿佛也感受到他的好意,點點頭,沒有下場,而是竭力控制澎湃四溢的氣勢,又一次戟指看臺。
寒芒所指之人,正是孟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