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葉延伸過無極殿時,而此刻年君正坐在司命閣中的庭院里端起茶杯正準(zhǔn)備喝茶時,他瞧見一片碩大的瑩白的荷葉正緩慢地向司命閣而來。
年君放下杯子,緩緩地站了起來,抬頭看著它延伸過了司命閣。司命在閣中整理竹簡,忽然屋內(nèi)漆黑一片,急忙跑到年君身旁。
“年君,這是什么怪物?”司命也抬頭看著,又看看年君,心慌慌地問。“居然這么大!”
“瑤池的荷葉?!蹦昃f道。
“一荷葉為什么突然變這么大?它又沒有法力。定是有人動了它?!?p> 司命的話似乎讓他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出了司命閣,疾步地走進(jìn)了無極殿,直接往后方佛堂走去。
此時大寶二寶站在門外,欣賞著頭頂?shù)漠愊螅粵]發(fā)現(xiàn)突然趕來的年君。他們只覺得臉上忽然一陣風(fēng)拂過,接著是鎖頭掉落在地上的聲音,然后門開了的聲音。
他們這才意識到了什么,趕緊跪倒在地上,全身哆嗦著。
“年君饒命,我們整日都在門外守候,不知道她是怎么逃出去的?”大寶拼命地磕頭,忽然想起了白天的事,“一定是那廚房新來的眉兒將鯉魚仙子救走了?!?p> 無極殿許久都沒有新人了,此時追查怕是也查不到什么。
年君拂袖離開了無極殿,趕往瑤池。
當(dāng)他趕到在瑤池時,蘇禾早已經(jīng)離開了天界。而此時變得無限大的荷花恢復(fù)了最初的模樣,安安靜靜地立在瑤池中,先前被它遮擋住的佛光此時還未散去。
他能感受到佛光里的怒意,很強很強。
佛祖的怒意?荷花的異樣?蘇禾的出逃?
這些不會平白無故地一起發(fā)生,這丫頭一定在謀劃著什么。
“年君,天尊有請?!碑?dāng)他還在思考整理這些問題的答案時,身后傳來司命閣傳話仙童的聲音。
......
......
和真公主站在院中,四盞燈籠將院子照得通亮,她睡不著,很久以來第一次覺得無法睡眠。她的心里裝了太多的事情了,也有太多放不下的東西,一萬年前,她成了天尊手中的一顆棋子,被迫嫁給了白墨,在她成親的第二天,她就成了寡婦。
她成了天界的一個笑話。
所有的人嘴上不敢說,見到她時臉上的異樣就像挑明了說她是個不祥之人,是個寡婦。后來,她不愛走出這個宅子的大門,接著,她被天尊身邊的將軍告知她被幽禁了。原因許是因為他的計劃失敗了,也許是因為計劃失敗直接讓他的大業(yè)也打漂了。
總之,她被囚禁了一萬年。每天與她對話的除了眉兒就剩眼前的這些花花草草了,她一開始吵鬧過,但是沒有用,后來,她就不吵了。
被幽禁的一萬年以來,外界似乎從來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走出這座宅子了。
似乎她的存在與不存在都不會關(guān)心,恐怕有一天她死去了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更不會有人上前來看一眼。
這個世界,對她似乎并沒有公平而言。
這個世界,不是她喜歡的世界。
這個世界,是她所厭惡的世界。
再后來,她的心也跟著死了。
她瞧著漆黑無星的夜空,輕淡地說:“要變天了?!?p> 眉兒瞧著她穿得單薄,便從里屋拿了件披風(fēng),披在了她的肩膀上,說道:“公主,您該休息了?!?p> ......
......
年君趕到司命閣,見司命跪在地上,旁邊站著的是天尊。
“見過天尊?!蹦昃锨靶辛硕Y。
天尊轉(zhuǎn)身,拂了拂袖以示很不悅,說道:“你下去吧?!?p> 司命彎著背撤了下去。
等司命走遠(yuǎn)后,天尊問道:“年君,您不是把她殺了嗎?”
年君走到茶桌旁,泡了壺茶,給他斟了一杯,也給自己斟了一杯。淡定地說:“天尊在憂愁什么?”
天尊無奈地坐了下來,與他對立而坐。并沒有心情喝茶,年君的資歷比他久,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
“我的意思不是對您不尊,而是、萬一她死了又活過來了怎么辦?”
年君端起茶杯,悠閑地往杯中吹了吹,然后飲了一口,看也不看他,“一切自有天數(shù)。老天爺不想她死那她便死不了,老天爺若想她死不用你動手也自會有人收她的命?!北臃呕氐绞遄郎希崞鸩鑹?,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這才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已經(jīng)看過她的命書了嗎?”
天尊心中一愣,什么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說道:“最令人費解的就是這,她的命書除了那六個字以外什么都沒有,沒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時候出生的,在哪里出生的,父母是誰,這些本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命書里的。她的卻沒有?!?p> “你就算知道她的所有情況,老天爺不讓她死,你又能怎么樣?”
年君的一句話,直接讓他啞口無言。
天不亡她,那便亡他。
難道他計劃了數(shù)十萬年的大業(yè),就這樣失敗了?
“或許你應(yīng)該去人間看看,去聽聽他們的真實想法,再來判斷你需要的是什么樣的大業(yè),怎樣的大業(yè)才是世界真正想要的?!?p> 他的心思在年君面前如同無所遁形的老鼠一樣無地可藏匿,年君的話,就像一錐錐尖利的鐵錘敲進(jìn)了他的心臟。
數(shù)十萬年來,天尊每天都沉溺在自己的欲望之中,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認(rèn)真的聽過人間的聲音了,當(dāng)他站在黃土地上時,心里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他抬頭看天,天一點都不藍(lán),甚至還很灰,地上一點都不暖和,甚至很寒冷。就算是身上穿了厚衣服,可還是會覺得冷。
人間披上了一層銀色裝束,清冷無情,街道的郵筒邊、破舊的屋檐下、快要坍塌的舊屋內(nèi)、無數(shù)因災(zāi)難而無家可歸的人,他們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單薄的衣服,連擁有一件厚厚的外套都成了奢侈的事情。有些人光著腳在垃圾箱里翻找著可以填飽肚子的食物,他們的手里拿著一堆從垃圾里淘來的破爛衣服,破爛襪子,頭頂穿了孔的帽子,慌忙地往自己身上套。
汽笛聲在這片城市喧囂著,他看見路邊積雪堆里,躺著一個人,那個人的身體仿佛已經(jīng)被凍僵了,一點兒呼吸都沒有,天尊看見那個人的靈魂從雪地里爬了起來,被陰差們領(lǐng)走了。
那個人走出很遠(yuǎn),回頭看了一眼躺在雪地里的自己,無奈渲染了他的整張臉蛋。
天尊看著那個人消失在視線里,然后仰望著,平常都是別人這樣仰目看著他,如今,他也這樣做了。
他的心中,有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