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不易在前往下曲陽的路上按轡徐行。
身后跟著三百人的盧奴守軍,其中不乏仍裹著傷的士卒。這也是緩行的原因之一。
大耳隊的兄弟們帶著各自部屬分頭去尋那鄒靖去了,白居不易一人帶著這三百殘兵。這讓他不由地想起了劉邦押送徒役去驪山、路上放走了徒役路上斬白蛇起義的故事,這并不是說他現(xiàn)在有多么想起義,而是他感覺自己跟那時的劉邦一樣,深覺前路無望,勢單力孤。
府庫銀到底被誰偷去了?是不是鄒靖偷的?鄒靖去了哪里?是不是往西園去了?甘泰他們能找到他嗎?這一系列問題白居不易此時懶得去想,他知道時間總會給自己答案。現(xiàn)在他最擔(dān)心的是張角,那究竟會是怎樣的Boss,所有三國游戲前期都避不開的知名反派,黃巾軍最大的頭目,太平要術(shù)在《漢室孤兒》里是否是魔法攻擊,劉備又是否有魔法抗性……劉備現(xiàn)在才10級,裝備也談不上好,這實在讓他心里有些沒底。
下曲陽就在巨鹿郡,而巨鹿又與中山相鄰,當(dāng)日傍晚白居不易部便進入了巨鹿境內(nèi)。見甘泰等人還未歸隊,白居不易索性便下令在兩郡交界處安營歇息,劉備本就體力不滿,走了一天體力僅剩二十幾點,因此白居不易也早早催動他躺下睡了。
日晷轉(zhuǎn)動。白居不易起身去上廁所,回來之后也不打斷,就任由劉備大睡,看他到底會不會自然醒。就這樣,日晷不知道轉(zhuǎn)了多少圈后,劉備突然迷迷糊糊自己張開了眼睛,原本漆黑的畫面漸漸由模糊到清晰,可并不明亮,好似身處窗簾緊閉的房間之中。
白居不易催動劉備起身去掀帳簾,不掀開不要緊,一掀開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一跳。只見滿天烏云,寬廣若海,漆黑如墨,遮天蔽日,直教人根本分不清此時究竟是晨是昏。更詭異的是,天象雖如此,可竟無一點風(fēng)雨降臨,地面干燥,萬物靜止,除了士卒圍在一起指著天空嘰嘰喳喳的聲音外再其他的響動。白居不易走出大帳四處巡查,也未發(fā)現(xiàn)有任何異常。再仔細看那烏云之海,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其中間有一處正在不住攪動,像浴缸的排水口一般,產(chǎn)生了一個漩渦。不用想,漩渦之下肯定就是下曲陽了。
這可不就像上古卷軸4打最后boss那個場景么。正想間,突有一騎從營外疾馳到大帳門前,馬上一漢軍裝束的男子,發(fā)髻散亂,灰頭土臉,見到白居不易便立即滾鞍下馬,半跪著奉上一支令箭,急陳情勢危急,董將軍有令,要冀州諸郡兵馬即刻趕往下曲陽破黃巾賊之圍。白居不易接過令箭,那人便又翻身上馬,望東疾馳,想來是往安平去了。白居不易看了看這詭譎異象,心中更為不安,但既已當(dāng)眾接了這令箭,也只得下令開拔。
白居不易的隊伍剛來到這“云眼”之下的下曲陽附近,便感覺到了此間妖風(fēng)呼嘯難以前行,飛沙走石迷人眼睛,三尺之上雷鳴電閃,妖氛鬼氣如影隨形,一個個都有些膽戰(zhàn)心驚。白居不易強拉緊韁繩穩(wěn)住座下驚亂的黑馬,心中想道:“那傳令兵說的是破黃巾賊之圍,也就意味著黃巾賊在外,董卓的北軍被困在里面,先接觸到的肯定是黃巾賊了。但這能見度如此之低,我軍又只有三百人,怎么打開個缺口救他們出來?更何況,近四萬北軍都在董卓手中,還被張角包圍了,那張角得有多少人?!沒有十萬也有五萬吧?再加上這逆天的妖法,現(xiàn)在攻過去,與以卵擊石無異?!贝藭r隊伍已然停滯不前,眾人面有懼色,紛紛望向白居不易,為提振士氣他只得右手拔劍出鞘,催馬到最前端給隊伍開路。
來此之前天便已昏昏欲黑,此時又加上漫天飛揚的塵土,更是黯然,若不是時不時有紫電在天穹中炸開,白居不易一行人眼前根本就是一片漆黑,因此自他身后的士卒起,每個人都一手搭在前面一人的肩上慢慢向前挪動,整個隊伍就如同一條蛇一般在這流動沙漠中迷茫蠕動著。
又行了約莫5分鐘,白居不易早已分不清東西南北,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始終未見到敵軍一兵一卒,又被這視聽環(huán)境壓迫得有些喘不上來氣,正憤懣難受,突然隱隱從隊伍后方傳來一陣陣“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的低沉呼聲,伴隨著整齊劃一的“砰砰”聲響,一聽便知道人多勢大,可聲調(diào)卻被壓得很低,如同猛虎低吼一般。眾人紛紛拔劍出鞘轉(zhuǎn)向后方,此時左側(cè)又傳來另一批人一陣陣“蒼天已死,黃天當(dāng)立”的低吼聲,白居不易手下的那些士卒只能一會兒看看后方,一會兒又轉(zhuǎn)過去看看左側(cè)。沒過多久正前方不遠處又傳來了“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呼吼聲,接著又是右側(cè)……
身后部分士卒紛紛絕望地喊道:“阿也!劉將軍,我等已身陷重圍矣!”
白居不易正想喊幾句話穩(wěn)定住軍心,誰知此時風(fēng)竟毫無征兆地停息了,頭頂?shù)臑踉埔蚕衿屏藗€洞一般,將橘紅色的夕陽漏了下來,將滿地的沙土照得發(fā)亮。可正是這突然間的天朗氣清,讓白居不易部所有人更清楚地看到了提刀舉盾、頭頂黃巾的敵軍從四面八方的沙幕中緩緩走出,一邊以刀身拍盾,一邊各自喊著“蒼天已死,黃天當(dāng)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直到四方隊伍將他們合圍在中間,這呼吼聲也未停下來,反而像比賽一般,越來越起勁,越來越大聲。
就在白居不易不斷調(diào)轉(zhuǎn)馬頭,看哪邊的黃巾賊會先發(fā)動攻勢的時候,烏云散去后的天宇中陡然劈下一道炫目的紫色閃電,不偏不倚正打在白居不易坐騎的鼻子前,將馬蹄前炸出半個足球大小的坑來。這黑馬原本就已受了驚,此時再被這猝不及防的閃電一嚇,頓時便渾身一抖,隨即狂嘶著人立起來,將同樣被嚇了一跳的白居不易直接揚了出去,等白居不易催動劉備從地上爬起,那馬已然發(fā)足狂奔了出去。
與黑馬狂奔同時的是,四面的人潮也洶涌向中央沖來。
一切都顯得如此超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