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趙二人正聊得興起,屋外隱隱傳來的鼓聲讓他們不由噤聲。豎耳細聽,鼓點愈發(fā)趨急。原本好像只從南面?zhèn)鱽?,未久西面竟也有相似的鼓聲響起,又過了幾分鐘,北面、東面皆有同樣的鼓聲傳來。
“有人攻城!”趙云驚呼。
二人連忙走出屋外想一探究竟,剛出門來到街上,便發(fā)現(xiàn)長街盡頭有四五個官吏正使勁敲鑼呼喝著四散開去:“賊寇侵襲,速速歸家,封窗閉戶,非召勿出!”
街上百姓無不驚慌奔走,原本熙攘的市井街巷早已亂作一團。趙云還想往城門方向走,白居不易連忙將他拖回,“子龍,莫魯莽,今你我二人勢單力孤,權(quán)且待那鷸蚌相爭,分出勝敗,再做計較!”
趙云點了點頭,跟著白居不易回了房舍。二人也再未多言,只是靜靜聽著屋外的響動,趙云時不時從窗戶的縫隙處向外望望,不過終是徒勞——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啥也沒看到,而白居不易只是靜靜地聽著,聽了一會兒覺得事態(tài)發(fā)展得太慢,便操縱劉備上榻睡覺去了。
“古人的生活,有時候還真是無聊。這也許正是他們要不停折騰的原因吧,戰(zhàn)爭、藝術(shù)、繁衍、發(fā)明,可能都得益于這種無聊,或者說都由這種無聊催生?!笨粗岷诘漠嬅婧筒粩噢D(zhuǎn)動的日晷,白居不易進入了一種打游戲時罕見的松弛狀態(tài),不禁思緒紛飛。
也許是因為劉備睡前體力本就充盈,所以這次進入睡眠狀態(tài)白居不易還是能聽到外界的聲音,日晷的陰影由日轉(zhuǎn)至夜的畫面將白居不易從歷史思考中拽了回來,就在他想喚醒劉備起來看看情況之時,屋外突然喊殺聲大作,劉備自動驚醒了。
白居不易躡手躡腳摸到窗邊,縫隙間影影綽綽有火光閃過,他小心朝外望去,只見一撥又一撥的人舉著火把擎著兵刃往皇宮方向涌去,借著火光,白居不易看到了他們一個個頭上都扎著黃巾。
“果然是黃巾賊!竟然攻破了洛陽城……”白居不易嘆了口氣,大漢都城竟就這樣被一群莽夫亂賊破了,這著實令他有些難受。
在他身后,趙云從墻邊轉(zhuǎn)醒,也湊了上來,白居不易將縫隙讓給他看,這位前五官中郎將比白居不易更為驚訝,“洛陽城防竟如此松散?何進狗賊,無用甚矣!”
“拜子龍所賜,何進尸骨已寒多日也!”白居不易笑了笑輕聲說道。
趙云愣了一下,“唔,如此當(dāng)屬何后之過也……”臉上竟閃過一絲尷尬。
等了約莫一刻鐘,窗外漸漸寂然,白居不易心想這時候黃巾軍的大部隊?wèi)?yīng)該都去攻宮門了,城門守衛(wèi)必然薄弱,不趁此機會逃出洛陽誰知還要坐困愁城多久,隨即起身,喊上趙云,收拾妥當(dāng)隨身物件,開門疾步便往城東走去。
果不其然,一路無事,到了東陽門,二人輕輕松松砍翻了幾個守門的賊兵便奪門而出,沿著大道一路向東。懷著逃出生天的喜悅心情,二人誰也沒多問,就這么在星月輝映的官道上撒歡狂奔,一直走到看見了鞏縣界碑,這才意識到自己早已脫離了險境。
兩人尋了個住處,便開始商量今后該如何是好。白居不易說道,反正做什么都要先拿到錢,如今天下又不太平,索性先會回趙云老家常山一趟,取得錢財,招些子弟兵,若常山國守備空虛,也可就地揭竿,圖謀冀州便了,趙云聞言也覺得有理,因此二人胡亂睡了一夜,翌日天一亮便風(fēng)塵仆仆趕往常山。
正如趙云所言,天下風(fēng)云已然變色。他們二人渡孟津北上,喬裝打扮,包裹兵刃,這才避過了數(shù)次河內(nèi)郡的兵將盤查,于冀州邊界遇山賊劫道,斃敵數(shù)十,方才脫險,不過也正因為遇到了這些倒霉蛋,才得以補給了一波,充盈了一下日漸干癟的錢囊,否則到鄴城時便要沿路乞討著繼續(xù)北上了。
白趙二人風(fēng)餐露宿,櫛風(fēng)沐雨,終于十日后抵達了常山真定趙云的家中。趙云家的房舍并不奢華,甚至可以說是寒酸,并不比劉備涿縣那間田舍好多少,家中也是一位老母,再無他人。
可當(dāng)趙云從他那個不起眼的帶鎖木箱中端出那耀眼的十萬錢時,白居不易徹底傻了。他不敢相信地環(huán)顧著四周,又掂了掂趙云塞過來的盛著十萬錢的木托盤,巴不得立馬用牙咬一咬,看看這錢到底是不是一吊吊刷了漆的紙。
趙云見他神情,也有些不好意思,撓撓后腦勺小聲說道:“財不外露,趨吉避兇也?!?p> 自趙云家出來后,白居不易頓時心生一種專屬bgm響起來了的感覺,走路都帶風(fēng),時不時有種橫行霸道的沖動,得虧趙云適時提醒,這才按部就班地進了真定酒肆,找人放出風(fēng)去,募集了三百鄉(xiāng)勇,隨后浩浩蕩蕩占了整個縣城。
這個過程竟如此順滑,劉備和趙云都沒有提出異議,這著實令白居不易感到驚奇——一個皇叔,一個前五官中郎將,現(xiàn)在帶頭造反,沒有絲毫道德包袱,這應(yīng)該是游戲策劃失察吧。趙云對造反這一流程十分熟稔,以至于白居不易一句話都沒說,只是跟著到處跑跑,便成了一城之主,實在是輕松加愉快。白居不易并沒有覺得自己的才華因此被埋沒了,反而很開心自己抽到了趙云這張鑲了金邊的SSR卡,“招募到優(yōu)秀的伙伴,游戲難度就會跳樓式下降,這可以說是世間所有游戲的訣竅了。”白居不易心想。
之前揮軍攻下盧奴時,因為還有鄒靖,所以白居不易并沒有染指城市的管理權(quán),而這次就不一樣了,當(dāng)“劉”字旗飄揚在城頭,趙云謙恭地將大小賬簿呈到他的眼前,白居不易仿佛真的看到了權(quán)力在這些黯淡褪色的竹簡上閃閃發(fā)光,他慢慢將其展開,像打開一個深藏著無價之寶的沉箱一般,一字一句地讀起竹簡上的字:
城中共一千七百四十二戶,府庫現(xiàn)有十萬零四百三十錢,城市規(guī)模極小……
讀到這里身體里的興奮感一瞬間便死透了。
“真定府庫僅存四百三十錢?!”白居不易摸著自己的額頭欲哭無淚道,那十萬貫是趙云的家產(chǎn)來的啊。
趙云無奈地點了點頭。
“子龍,故鄉(xiāng)雖好,然欲成大事,不可久眷也!”白居不易似乎從悲傷中迅速振作了起來,動情地握著趙云的手說道:“出兵元氏罷!”
“別磨磨唧唧了,要開始干大事了劉備!”白居不易在心中振臂高呼道,他熱切地盯著趙云的雙眼。在趙云的眼中,白居不易看到了雙眼放光的劉備。
很好,很細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