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北院。
只零星幾點(diǎn)月光照進(jìn)來的柴房里,有些灰暗,光線不是很好。
南宮蝶和南宮嵐走了許久之后,一直蜷縮在角落的枯瘦身影才緩緩動了動。
她抬起頭,剝開額間枯草打結(jié)的長發(fā),露出一張臟兮兮黢黑的小臉,枯瘦如柴的小身子仿若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
黢黑臟兮兮的小臉看不清原本的容貌,只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干枯無神的眨了眨,沒有光影,沒有顏色,滿是一片死寂和黯淡。
她抬頭看向地上的雞腿,先是伸出干瘦如骨的蠟黃小手揉了揉剛才被砸痛的腦袋,閉上眼緩了好一會,才拉起腳腕上的鐵鏈,一步一步慢慢的挪到雞腿前。
撿起地上已經(jīng)沾了灰的雞腿,她又轉(zhuǎn)身撿起老嬤嬤扔在地上的饅頭和青菜。
踉蹌的挪回角落的位置,她拿起雞腿,不管上面臟兮兮的泥土,狼吐虎咽的咬下去,卻只吃了一半,就把剩下的雞腿小心翼翼的放在盤子里。
拿起干硬的饅頭,她低著腦袋慢悠悠的啃著,時不時用手抓起一根青菜放在嘴里,饅頭很硬,她要咬上兩口才能吞咽一小口。
饅頭啃到一半,她又不吃了,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然后將剩余的半個饅頭一點(diǎn)一點(diǎn)慢慢悠悠的掰成一小塊一小塊。
等把半個饅頭終于掰完了,她就安安靜靜的坐在角落,兩眼無神的望著對面墻角的某一處。
不多時,堆滿稻草的墻角開始有些細(xì)微的聲響,很快,從稻草中露出一個狗頭,然后是黑黢黢的身子。
黑狗從稻草里鉆出來,先是站在原地甩了甩身子,然后才走到女孩身邊。
汪——
它低低叫了一聲,然后把腦袋在女孩懷里蹭了蹭,又伸出舌頭舔了舔女孩的臉,最后才俯身去吃盤子里的東西。
九兒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黑狗的出現(xiàn),讓她原本無神黯淡的眸子多了幾許亮光和神采。
淡淡的血腥味凝聚在這破爛的柴房里,九兒從墻角的稻草下拿出一個瓷瓶,打開,用那雙干枯枯的小手涂抹在黑狗身上的傷口處。
這個瓷瓶,是外面那些人留給她的,南院那身份尊貴的三少爺,曾用鞭子狠狠抽她,抽在骨頭上,抽掉了半條命。
那些人怕她死了,沒有請大夫,只扔了些瓶子過來,讓她自己上藥,她沒舍得用,都留給了同她一樣傷痕累累的黑狗。
喜嬤嬤死后,九兒是不想活下去的,太痛苦,她受不了,一日一日都是對她的折磨和摧毀。
每次被打的傷痕累累,血痕遍布,只剩下半口氣,她都沒想過用那些藥。
一來是留給這個同她相依為命的黑狗,二來,她沒想活下去。
就這么死去,許是就解脫了。
可偏偏,不知為何,她就是死不了。
兩年前,刺骨料峭的冬夜,她奄奄一息就要凍死,迷迷糊糊時,一條黑狗不知怎么竄了進(jìn)來,靠在她身后,給了她陌生的溫暖。
自喜嬤嬤走后,從沒有人抱過她,沒有人在絕望時給過她溫暖。
這凄冷難熬的冬夜,竟是一條狗給了她挨過冰冷夜晚的溫暖。
醒來后,黑狗還沒走,躺在她身邊,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她認(rèn)的出來,眼前這只黑狗,是她曾經(jīng)喂過兩碗面條的那只。
她沒想到,它竟會找過來,精神好一點(diǎn),她扒開那處堆積的稻草,果然,稻草后有一處狗洞。
她不知道它為什么會來,喜嬤嬤說過,有時候,人不如狗,狗比人懂感情。
或許,是她曾經(jīng)喂了它,它無意中尋到這里,是來報恩的。
它不能說話,她也不說話,一人一狗似乎有了模糊的默契。
她會把每天送來的飯菜給它留一半,它偶爾會從外面叼來兩個包子或者饅頭。
每天晚上,它都會過來陪她睡覺,寒冷刺骨的冬夜,一人一狗蜷縮著依偎在一起,竟也熬過了難熬的無數(shù)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