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悖天記

第002章 趕鴨子上架

悖天記 古語今聲 2508 2020-03-02 10:32:41

  李雪主為人端正,對他們哥兄妹管束一向嚴(yán)苛,劉玄是老大,所以要求自然更多些。在她長期的管束和積威下,哥兄妹對她又敬又怕。

  所以在她面前,劉玄一向表現(xiàn)得溫文爾雅,活脫脫像個滿腹經(jīng)綸的翩翩佳公子,精明強干的成熟少年郎。但只要一脫開她的視線,他就像脫韁野馬,完全變了一個人。

  其實劉玄還是那個劉玄,也許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流里流氣、豪橫霸道,即無賴又滑頭,卻也不失勇敢和仗義。

  現(xiàn)在他要去做一件他認(rèn)為是救人性命、俠肝義膽的壯舉,而娘親這套工具又不在,可以憑他智慧、任他發(fā)揮。想到這些,他頓覺熱血沸騰,不自禁解開汗衫紐扣。

  他年輕、血熱、聰明、自信,他認(rèn)為沒有他辦不了的事兒。

  他的馬雖普通,但那迎親隊伍行速緩慢,不一會兒便能遠(yuǎn)遠(yuǎn)看到。他快馬拐入小路,兜個圈子繞到迎親隊伍前面,距離開封城北門已不足二里。

  這地方是一條主路和數(shù)條小路交叉之處,也是出入開封北門的必經(jīng)之地,來往行人不少。

  正如李雪主的疑問,劫匪真敢如此明目張膽?劉玄的心中始終掛著疑問,絲毫不敢耽擱,快目搜掠,希望找到一個可以代他報官之人。

  忽然,路口東面茶棚里坐著的四個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茶棚里只有四張桌子,棚檐下兩張,靠里兩張。茶棚里也只有四個客人,三男一女,奇怪的是這四個人各坐一桌。

  四個人中,三個漢子皆勁衣短裝,身懸腰刀,顯然都是江湖人。他們正襟危坐,不時向外瞧著,貌似在等待什么人。那女子一身紫衣長裙,在這樣的環(huán)境自然十分搶眼:不僅因為長相清麗、穿的單薄,更因打扮花哨。

  就是你們了——那仨漢子。

  劉玄大步流星走過去,將馬拴牢后走到最近一張桌旁,大咧咧坐了下來,也不問同桌漢子是否允許,高聲道:“掌柜的發(fā)財,來壺?zé)岵琛!?p>  同桌漢子一怔,直勾勾盯著他,眼神極不友好。劉玄見狀,笑嘻嘻的說:“這位大哥,趕路甚急,口渴難耐,還望您多擔(dān)待,多擔(dān)待?!?p>  這漢子面盆大臉,塌鼻闊口,一對小眼精光四射,眼、口、鼻揪的很近,好像從數(shù)張臉上挪過來一般,又好像被人用手?jǐn)D過,而擠過之后卻無法復(fù)位,讓人瞧著難受。

  及至此時劉玄方看清他的臉,心先虛了。為了平和心情,他不與那漢子對視,壓低了草帽,順著帽檐看去,忽見那漢子短衣下露出一塊黑色牌子,上面赫然竟是一個“捕”字。

  當(dāng)真車到山前必有路。

  劉玄心下好一陣狂喜,當(dāng)即彎腰裝作打掃鞋面,順勢又偷瞧另兩名漢子,果見他們腰間也都露著半截相同的木牌。又瞧里面那漢子,桌上擺著一壺酒和一只用錫紙包來的尚算完整的燒雞。

  迎親隊伍就像催命信號,他不及細(xì)想,拱拱手走過去,彎腰湊近那捕頭小聲說:“這位捕爺,前面一隊迎親隊伍被歹徒劫持了,小的特來報信。”

  這中年漢子長得眉清目楚,氣宇軒昂,但身軀高大,一雙手臂奇長,搭在桌上幾乎能將小桌子圍住。

  聽劉玄報案,他絲毫不覺驚訝,笑道:“坐下吧!”

  “原來捕爺早……早知道?”劉玄訥然坐下,有些悻悻和奇怪,心中不住的盤算。

  “看到我的腰牌,知道我是官門中人,這不奇怪。”那長臂漢子說,“但你怎么知道有人劫持了迎親隊伍,還能確定有三名劫匪?”

  “捕爺,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應(yīng)該先想辦法緝匪救人才對!”

  “嘿嘿,你說的不清不楚,我怎能冒然行動?況且我做事還用你教?”

  “這……好吧!”劉玄當(dāng)下便把觀察推斷簡單說了。

  “哈哈……”一聲朗笑,長臂漢子道:“不錯,觀察精細(xì),推算……也算合理。我身邊正缺一個像你這樣的人,跟著我干,包你吃香喝辣,堆金嗮銀!”

  劉玄常年混跡市井,對官府甚是厭憎,哪能“屈就”?陪笑道:“在下手無縛雞之力,捕爺抬愛,小的只能心領(lǐng)。消息已稟,小的還有要事,告辭了!”

  他已感覺到這件事或許沒有想象的那么簡單,是以打算快些離開,再從旁觀察。但……

  未及起身,已起不來身——長臂漢子右臂一抬,大手已將他手腕箍住。這漢子臂長手大,手指圈得如鐵鉗一般,讓人絲毫動彈不得。但好在只是箍住,并未緊捏,否則手腕非斷了不可。

  劉玄氣得要命,卻絲毫不敢發(fā)作,問道:“捕爺這是何意?”

  “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p>  “十四歲的孩子有如此觀察和推斷的本領(lǐng),叫大爺我怎么信?”長臂漢子面色僵著,言語也滿是不屑。

  劉玄已不止是厭憎,一瞬間甚至想過用刻刀在他臉上雕一個王八——但所謂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嘿嘿……他當(dāng)即笑嘻嘻說:“孫權(quán)九歲為國出使,甘羅十二柄權(quán)宰相,岳云十六統(tǒng)軍掛帥,十四歲還算小么?”

  長臂漢子微微一怔,臉蛋上似笑非笑的擠出兩條弧線來,圈著的手指也松了些,“跟我掉文?好好好,我不與你逞口舌之能,要我信你也行,不過要證明給我瞧?!?p>  劉玄掙了掙,卻被那漢子捏得更緊了些,不忿道:“如何證明?況且你不信就算了,我又何苦證明?”他心中雖有些怕,但嘴里自是不愿服軟的。

  “這茶棚也酒賣,我喝的就是。你說那劫匪頭目坐在轎中,不妨裝醉去掀開轎簾給我瞧瞧。況且你這也算幫衙門辦案,有賞錢拿?!遍L臂漢子嘴角裂開,與傳統(tǒng)的笑容有三分相似,七分卻滿是不懷好意。

  “這不是讓我去送死么?天下哪有讓線人當(dāng)先鋒的?”

  “哈哈……見識淺了吧!有啊,那就是我!”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跑不過還是那句話: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劉玄眼珠子一轉(zhuǎn),嬉笑討好道:“捕頭大叔,我跟他們朝過相,他們知道我來報信兒,一定當(dāng)場捅了我,我看還是算了吧!”

  那長臂漢子也嬉笑道:“你說能算了么?不冒點險如何證明你的清白?照我說的做,我能保你周全。”

  “趕鴨子上架,你就不怕我壞了你的事兒?”

  “壞我什么事兒?”

  “我若吵起來,那些劫匪一定逃了,你們豈不竹籃打水?”劉玄斷定這三名捕快早得消息,正以逸待勞準(zhǔn)備捉拿劫匪,琢磨這可能是自己惟一的籌碼!

  沒想到那長臂漢子哈哈大笑,似乎早看透了他外強中干,道:“你不會,也不敢。你不是鴨子,即便是,也是一只聰明的鴨子。迎親隊伍來了,去吧!”說完將壺里剩酒全都潑到劉玄身上,右手一送,劉玄只覺全身輕飄飄,眼前一花,已站在茶棚之外。

  他嚇壞了。

  他曾聽說過“內(nèi)功”這個詞兒,但直至今天才終于知道“內(nèi)功”的可怕和有趣兒,其中夾雜著一絲絲向往。

  “我若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似乎毫無辦法,劉玄大步走回那長臂漢子桌前,撕下一只雞腿拎在手里,走出茶棚又回頭高喊:“豬……豬……豬大哥,我……我那雙生兄弟怎么還……還沒回來?”

  長臂漢子并不生氣,笑著大聲配合:“你去問問新郎官兒是否見過你兄弟?!?p>  劉玄手提雞腿,東搖西晃、一溜歪斜迎向隊伍,口中念念有詞:“新……新郎官兒……大人閣下,你們在回來的路……路上,見到一輛綠……綠色的箱車……”

  直等隊伍走近,他踉蹌著向左斜溜幾步,終因“酗酒”醉倒在地。

  “劫匪”和“捕快”見了面,自然沒時間理會他。這法子妙極,他從心底里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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