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霓、紫云急將百里傲父女扶回房內(nèi),百里俊返回自己房中,拿出紙和筆,楊浩也跟著進來,坐在桌旁研墨。
百里俊始終無法完全想通,小聲對楊浩道:“哥,眼下豐海舟以全家人的性命要挾,即便我寫出四派秘籍,事后必也被殺人滅口。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拼死沖出去,或有一線希望。”
楊浩堅毅的說道:“既然你已決定,咱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p> 二人悄悄來到百里傲臥室,想為他解開解穴,但豐海舟的點穴手法甚是獨特,一時倒也不知如何解開。
百里傲面相頹喪,搖頭說道:“俊兒,帶著妹妹你們快走吧!這一關(guān)我恐怕是過不去了,千萬別因為我都死在這里。”
百里俊堅定的說:“爹,我這條命是你給的,要死我們也死在一起,您這樣說讓俊兒無地自容。”
百里傲眼色凄迷,面上瞬間閃過幾種色彩。這世上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楊浩開路,百里俊背起百里傲,紅霓、紫云扶著百里妍從大堂沖了出來。
此時,豐海舟正坐在院中石桌旁喝著自帶的酒,見他們出來,冷笑道:“你們以為能從我手中走脫么?也太小看人哩!”
楊浩傲然道:“你以為我怕你?我尊敬你只因你是前輩,識相的就讓開路?!痹捯粑绰洌硇伪┢?,一掌先行拍出。
二人正自纏斗,一條黑影直奔楊浩飛來。動作實在太快,那人又身穿夜行衣,百里俊背著百里傲,哪里有閑阻止?便大喊道:“背后偷襲,算什么英雄好漢?”
楊浩聽到提醒,分心戒備,但那黑衣人的武功似乎猶在豐海舟之上,左掌虛晃,右拳重重砸在楊浩胸口,他頓時摔出,百里俊單手將他接住,放落地上時人已昏暈過去。
等黑衣人立定,百里俊心內(nèi)猛的一震,眼前人帶著一副面目猙獰的厲鬼面具,正是教他閉氣功的那個人。
千頭萬緒,剪不斷理還亂。百里俊琢磨:“鳳凰洲四面鄰水,他暗中教我閉氣功,本是早知有人會對我不利,給了我逃生的法門。這次他又帶著那個面具而來,是提示我什么?”
正思忖間,忽聽黑衣人大聲道:“豐海舟,這些人怎么還活著?”
豐海舟道:“教主言明,只要高玄愿意寫出四大派秘籍,便可免他們一死,我想教主想要的還是秘籍。剛才高玄已答應(yīng)將秘籍交出,不知受了誰的挑唆竟癡心妄想逃出去?!碧ь^又喝問:“高玄,你們到底想不想活命?若不想,我也就不費心等你了?!?p> 百里俊躊躇片刻,說道:“好吧!其實我早想將秘籍交給教主的,只是一時不得方便罷了!我現(xiàn)在就去給你們寫?!?p> 說完看了一眼落在腳前的楊浩,見他面色紅潤,氣息均勻,料無大礙,便將爹爹和妹妹送回臥室,命紅霓、紫云好生照看。
等轉(zhuǎn)回臥室,發(fā)現(xiàn)豐海舟已坐在桌子前面。
百里俊冷聲道:“你想給我研墨?”
豐海舟笑道:“我也希望盡快交了差,這并不是一個好差使?!?p> 百里俊道:“你給我打下手,我可能忍不住殺了你。沒人給我研墨,恐怕這秘籍也寫不成了?!?p> 豐海舟臉上變了顏色,強忍著把火壓下去,雙手一攤,道:“好吧!我讓兩個丫頭來伺候你。但你也休想再耍什么花招,這可是你最后一次機會?!?p> 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出去了。
紫云先進的屋中,研墨時不時有一搭沒一搭的偷瞧百里俊,紅霓復(fù)又進來,放下一壺茶。
百里俊抬頭看了一眼,苦笑道:“沒想到連累了你們。哎,當(dāng)初真不該將你們留下!”
紅霓滿含深情,道:“公子說哪里話!能跟公子死在一起,也是我姐妹的福分。”
紫云撅著嘴,使勁搓著硯臺一言不發(fā)。
紅霓從托盤上拿下兩只杯子,給自己和紫云各倒?jié)M了茶,神色有些詭異。
一股十分清爽的香味飄蕩著,那是茶香,令人心胸爽宜。
紅霓端起茶杯,開口道:“紫云妹妹,我們都是孤兒,自從相識便一直相依為命,是同甘共苦的好姐妹。今天這事兒恐怕沒個善了,你我姐妹也不知命運如何,咱們以茶代酒,喝了這杯,來世還能做好姐妹?!闭f完便喝了。
紫云動容,也喝了。
百里俊這才察覺有些不對。之前他心思散亂,是以并未留心,此時方想到這香味似乎是“忘情”,失驚道:“紅霓,你這是為何?這毒藥給你時我也沒試驗過,不知毒性如何。”
紫云一聽,花容驚變,瞪眼道:“你給我喝的是什么?”
紅霓淡然道:“這叫忘情。記得咱山莊門口經(jīng)常有一只野狗來討食,我給它吃了一點,它睡了一覺后就再也沒來過。我想我們吃的這些,足以讓我們忘了祖宗是誰?!崩^而苦笑,“我們本來就不知道祖宗是誰,要恨,只能恨這無情的世道。”
紫云氣的直抖,逼視著咬牙切齒道:“你竟把我比作狗!”
紅霓冷笑道:“我看連狗都不如。我們本以賣笑為生,身份何等卑微。但公子把咱們當(dāng)姐姐一般親,從未當(dāng)下人使喚,身受公子大恩,怎能做背信棄義之事?”
紫云渾身顫抖,硯臺也碰翻在地,吼道:“我沒有。他答應(yīng)我絕不會傷害公子,還說將我許配給公子。”
紅霓挪到她身邊,攥著她手,動情的說道:“好妹妹,別傻了,你以為他會放過公子么?不管怎樣,公子都不會舍棄咱們。若不吃了這毒藥,我們一定會成為公子的累贅,甚至將他拖累死,你愿意么?我這么做也是想讓咱們能活著?!?p> 百里俊看著二人,五內(nèi)俱焚,欲哭無淚……
紫云漸覺眼皮發(fā)重,抓住百里俊的手深情相望,喃喃道:“公子,我沒有出賣你,以前沒有,以后也不會?!甭模^臉枕在百里俊的手上安靜的睡著了。
紅霓道:“陷害你的人時楊浩!”也睡了過去。
百里俊心如刀絞。
對這兩個女人,他不止是有同情、憐惜,更早把他們當(dāng)作親人一樣。再看看紅霓,她依然微笑著,顯得百般欣慰,似乎已完成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偉業(yè)。
他又想起岳安娘曾經(jīng)說過的那句話“至少她不會哭。因為是我教她無情?!?p> 這時他才知道,那句話竟是岳安娘歷盡人間大悲之后,最為現(xiàn)實也最是無奈的痛苦選擇。
他閉目沉吟良久,高聲道:“楊浩,你可以出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