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怒嘯。
黑云壓頂。
放眼四處都是熊熊燃燒的大火,炙烤著哭泣嘶喊的人們??諝庵袕浡群徒钩簦钊俗鲊I。看著如末日般的景象,易天心中顫栗,忽聞遠處傳來一聲劍吟,響徹云天。
“是你。”
易天驚呼,只見冷莫寒從熊熊烈焰中走出,他右手握著神劍赤朱,左手竟是提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不,不。”
易天竭盡全力地呼喊。
因過度緊張致全身顫抖,猛然從噩夢中驚醒,汗水不知何時已浸濕了衣袖。他向四周打量起來。
這是鳳凰仙居的客房。
房內裝飾華美,無不顯示出女子般的柔情。
謝卓然叮囑他今日要去休息鳳凰仙居的法訣,這般一想,見日頭高掛,易天連忙穿好衣服,跑了出去。
鳳凰靈臺是仙居一處清秀之地,平日里仙居弟子都在此打坐清修。因易天來到仙居,紫鳳仙子特意叮囑弟子將靈臺留給易天專用。一來為表地主之誼,二來也怕突然冒出個男子影響門下清修。
靈臺之上。
端坐著一男兩女。
男子自然是前來治病的易天。
和他對坐的則是仙居四小鳳中的蘇以、霜雪。
易天心想自己來治病的卻又為何不見鳳凰仙居的長老前輩?難道蘇以和霜雪的道行能替他療傷?易天這般尋思著,又見二女絲毫不理睬自己,只得盤膝而坐,不知所以。
日上中天。
一旁的霜雪開始有些分心,她時而眨眼偷瞄易天,時而望向蘇以。見師姐仍在閉目,便悄悄起身走向易天。
易天本被壓抑地昏昏欲睡,忽覺肩上有人一拍,眨眼看去,見霜雪伸指擋在嘴前,示意他過來。見狀,易天緩緩起身,和她走去。
二人剛一離開,蘇以便睜開了眼,她抬眼望天,心中的疑竇可不比易天少?!耙滋焓浅熓宓牡茏?,又為治病而來,師傅又有為何我不許授他仙居法訣?既然如此,為何還讓他留在仙居?”
——以師傅的性子自然不會是為了安撫謝卓然的情緒。
蘇以比雪猶白的容貌上平添幾分疑惑。
霜雪拉著易天來到一座虹橋之上,橋下云氣淡淡漂浮,如紗如煙,美不勝收。
“易大哥,我聽劉師姐說了書院的事情,你最近身體怎么樣了?”
易天正自觀景,忽聞霜雪問道。
易天笑道:“還是那個老樣子,經脈閉塞,即使來到鳳凰仙居也依舊沒什么好轉?!?p> “真是想不到?!彼┧坪跤行╇y以置信?!跋氩坏侥憔谷话萑肓藨垥海闪顺熓宓牡茏??!?p> 易天聽她言語之間總在顧慮著什么,又猜不出,便隨口問道:“今日怎不見劉美廷呢?”
霜雪想起劉美廷,忍不住掩面兒笑。“她怕是又偷偷跑下山,不知去哪了?!?p> “她經常這樣?”
“美廷姐天性便不安分,喜歡四處游走,無拘無束。她喜食海物就常去東海邊上,一待就是幾個月呢?!?p> 二人一時無話,易天忍不住偷瞄向霜雪,想起當年對她心動場景,忍不住發(fā)笑,若是上官熙弦也在,恐怕又要挖苦他一番了。
“易大哥?!?p> 霜雪臉色發(fā)紅,低下頭去。
“我平日不怎么離開仙居,與其他七派接觸甚少?!?p> 易天眉頭輕皺,點了點頭。
霜雪面色更紅,櫻唇輕啟。“你可還記恨劍俠派的冷莫寒?那日在天虞鎮(zhèn)也不全是他的過錯,我…我是說冷公子年少成名,行事雖魯莽卻也情有可原呢?!彼笳f愈是結巴。
易天怔在原地,他隱約猜到了什么卻不敢相信。緩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都已經過去了。”
霜雪為人單純,不善察言觀色,自然也沒注意到易天神色的異樣,她只是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們趕快回去了,別讓師姐發(fā)現(xiàn)。”二人折返靈臺,一路上沒人先開口打破沉默。
易天心中想到了冷莫寒。
霜雪呢?
應該和他目下所想的一樣。
他們想的都是同一個人。
不過,心境卻大不相同。
此時的冷莫寒也在鳳凰仙居,和易天不同,他早早便起身習武,不敢浪費一寸光陰。
他是一個刻苦的人。
即使是身在他派也絕不落后。
他此次前往仙居并非閑來無事。
原是:劍俠仙派、鳳凰仙居、虛無道觀三派淵源甚深,當年三大創(chuàng)派掌門之間雖有恩怨情仇卻并不妨礙后輩情誼。每十年,劍俠和虛無觀都會派人前往仙居,聊表情誼。
眼見十年之約將至,劍俠派掌門磐石仙翁便派冷莫寒來到仙居。
這本是喜事。
可目下冷莫寒的臉上卻全無半點喜色。
“可惡?!?p> 一聲劍嘯聲起。
冷莫寒長劍一揮,陡然劍氣襲天。
令他如此憤恨的原因是一個人。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人。
他是當今天殤大陸第一盟‘戰(zhàn)盟’的總瓢把子,麾下統(tǒng)領‘袖里乾坤’神將、三十六股烽煙、東西南北四大邊陲星霜的呂不二。
一直以來,冷莫寒都是一個孤兒。
他生在僻壤之地,村里只有十幾戶人家,他從未見過他的父親,只在朦朧的印象中有著母親的零星記憶。當年,他家鄉(xiāng)發(fā)生大亂,全村老少一夜間離奇喪命,磐石仙翁路過將奄奄一息的他救下并帶回劍俠派。自此,授他武藝、寒暑不斷。
他沒有父親,便把磐石當成父親。雖然他他對呂夢寧和師門的仇怨不甚了解,但磐石仙翁每當聽到呂夢寧如何仗劍揚名時就暗暗嘆氣,更是不惜多次派人去請呂夢寧前往仙派。
是以,他恨呂夢寧。
任何讓他師傅、讓劍俠派為難的人,他都不會放過??蛇@一次,呂夢寧卻在鬼索明軒的手里就下了他。
這讓他感到氣憤。
他氣明軒的卑鄙。
憤呂夢寧的幫助。
更是將惱火波及到了易天身上。
——若非當日他不知好歹,凌遲刃焉能落于他手?
——我若有凌遲刃在手,未必不能勝得過呂夢寧的‘赤朱劍’。
這就好像到手的東西被別人搶走,而搶走他的竟然還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易天。他的高傲讓他絕對無法原諒易天,這恨會牢記一輩子。
“冷少俠何故如此?”
身后一個聲音傳來。說話的是虛無道觀的弟子六藝。
“與你無關?!崩淠谅暤馈?p> 六藝也不惱火,續(xù)道:“少俠息怒,小道只是瞧你身上戾氣過重,若是過度習武只怕易入魔障,還望寬心?!?p> 六藝這番話確是有他的道理。
冷莫寒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
他雖恃才傲物卻非蠻不講理之人。
冷莫寒提劍收功。“多謝?!?p> 六藝見他提劍離去也沒挽留,回到了屋里打坐清修。
對易天而言,在仙居修習的日子,枯燥乏味。他每日早起就和蘇以打坐,一坐便是一天。這些日子里,蘇以不曾和他說過半句話。霜雪更沒空不理會他,這位仙居弟子正忙著去找冷莫寒,時而送些糕點,時而帶些飾件。
轉眼間,已過了大半個月。
這日午時,易天仍在打坐,忽覺遠處傳來一股熟悉的真氣。他未睜眼,已察覺到有人走來。
來人是應龍書院掌教謝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