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好一場大戲
對付牛大膽這樣的地頭蛇,講道理是沒有用的,甚至官府他們也不放在眼里,就比如吳萊。所以只有武力征服,才有好好說話的可能。
嘯云沒有像一般的客人那樣逃走本就被牛大膽他們看在眼中,已經(jīng)是不給他們面子了,這會兒又不知死活的走到他們面前來,簡直是欠揍。
“你小子誰呀,一邊去,別想著逞英雄,不然,小命可不一定保得住?!扁嵞新氏确懦龊菰挘S后大胖子站了出來,居高臨下的睨著嘯云。
圍觀的人開始竊竊私語,但大多數(shù)還是在可惜嘯云年紀(jì)太輕,不該胡亂出頭。
“師兄加油,我看好你?!斌暱礋狒[不嫌事大的在一旁捧著碗喊道。人群注意到她,嘆息道,又是一個傻的。簌鈺心下笑了,誰傻還不一定呢。
餛飩攤的攤主也上前拉住嘯云,勸他離開,不要給自己惹麻煩。嘯云拍拍老人拉住他的手,將自己的衣服從老人手中拿出來,讓老人閃到一邊。
“一起上吧,我奉陪?!眹[云撂出狠話。
在后面的牛大膽很是不屑的笑道:“小子,你知道我是誰嗎,這樣的話也敢說?!?p> “我知道你是牛大膽,我也知道我在說什么,我從不說沒有把握的話?!眹[云將囂張貫徹到底。
牛大膽大怒:“那就不要怪我們仗勢欺人了,你自找的。”
牛大膽一聲令下,帶著的三五個嘍啰全都一哄而上和嘯云纏斗在一起。大家已經(jīng)做好了看熱鬧的準(zhǔn)備,當(dāng)然是看嘯云的熱鬧。這就是人性,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多說幾句同情或者憐憫、勸說的話就把自己當(dāng)成了好人,可以坦然的面對傷害,面對惡勢力。
簌鈺看著周圍的一圈人,又看看碗里早已經(jīng)冷卻的辣油湯,她淡淡的將湯汁倒在地上,臉上看不出表情。
牛大膽起初和群眾一樣抱著看熱鬧的態(tài)度,想著自己這幾個手下要教訓(xùn)一個毛頭小子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結(jié)果,他發(fā)現(xiàn),這才一會兒,他的手下便已是節(jié)節(jié)敗退。怎么會,這可是五打一啊,還不能贏,那他的威名可不是要大打折扣,不是要被那吳萊壓一頭了嗎。
不行,于是牛大膽也加了進(jìn)去,六打一,結(jié)果,嘯云完勝。眾人大跌眼鏡。
“牛大膽,你覺得怎么樣?”嘯云踩住牛大膽的胸膛,這次換成他居高臨下了。
“好漢饒命,我服了,我不為難這老頭了?!迸4竽懸彩莻€識時務(wù)的,打不贏就認(rèn)輸。
嘯云俯下身,認(rèn)真道:“那咱們可以坐下來談?wù)剢?,我有事情想請你幫個忙,不知道可不可以。”
牛大膽心里大哭,你這是找人幫忙的人干得出來的事嗎。嘴上卻還要說:“行行行,談什么都行。你們幾個快把人家的鍋安好,壞了的給人家置辦新的,聽見沒?!?p> 嘯云很滿意,將腳從牛大膽身上挪開,又伸手撣了撣牛大膽的衣服。牛大膽簡直要嚇哭了,太可怕了。
簌鈺鼓掌,然后從兜里掏出幾枚銅板交給攤主:“老爺爺,這是餛飩的錢。我們還有事,先走了?!?p> 于是嘯云牽著簌鈺,后面跟著牛大膽,一行人浩浩蕩蕩行的離開了。
好一場大戲!
從牛大膽的破房子里出來,兩個人一路沉默的走著,最后不約而同的再次走上了去衙門的路。
“牛大膽在蘭茵那里聞到的恐怕就是害死老仵作的那個毒藥。”嘯云打破沉默。
簌鈺點點頭:“他看到的老頭應(yīng)該就是害死老仵作的那個人,吳萊極有可能和他是一伙的,我們只要詐上一詐就知道了?!?p> “可是,即便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那個老頭,僅憑我們手上的這一點證據(jù),他如果打死不承認(rèn)的話,根本不能給他定罪?!眹[云覺得有些難辦。
“那就讓他自己認(rèn)罪。”簌鈺想了一會兒,吐出幾個字。
再次回到牢房,吳萊也吃完了午飯,正躺在牢里的床上愜意的午休,好像不是在坐牢,而是在免費的客棧了休息。
看見嘯云帶著那個不同尋常的小姑娘這么快就去而復(fù)返,吳萊有些驚奇,但他并不緊張,他相信自己肯定沒事。
嘯云將一張紙拍到桌上,好像是一幅人像,吳萊沒理他,繼續(xù)睡著。
嘯云也沒有被他這狂妄的態(tài)度惹惱,像陳述事實一般:“你的同伙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被別人扭送到衙門里了?!?p> 吳萊心中一顫,但是面上還是沒事人一樣,他躺著蹺起二郎腿:“真是怪事,我又沒做壞事,哪來的什么同伙?!?p> “你看看他的畫像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眹[云冷靜的說著,挑挑下巴,示意吳萊看桌上的畫。
吳萊被他盯得渾身發(fā)涼,只得拿起畫像,這一看,他手一顫差點將畫撕成兩半。
看來是了,吳萊到底還是藏不住心思的,前面裝的再好那也是因為心里有底,現(xiàn)在底牌被掏了出來,當(dāng)然就露餡了。
“招了招了,那邊的招了。曉云,你們?nèi)ゲ蝗ィ俊崩畏客夂鋈慌軄硪粋€衙役,這么說著,很是欣喜的樣子。
吳萊手一抖,畫紙輕飄飄的落在地上,上面赫然畫著的就是那天老仵作死前那天來看他的老人。
怎么會,他不是說過不會讓自己出事的嗎,怎么會被抓住,還招了,那他還會保自己嗎,他會不會將一切都說出來,那自己也就沒有出牢籠的一天了,可是,明明說好了的,這些年的恩情怎么會是假的呢。
吳萊現(xiàn)在腦子一片混亂,自然也想不到事情的真實性到底有幾分。
嘯云嘆了一聲:“果然,人都是自私的,在自己的命和別人的命面前,終是逃不過一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能早些交代,至少可以少些罪責(zé)。走吧。”嘯云說著就要出去。
“等一下,我也有話說?!眳侨R蹲大牢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坦白從寬的道理,所以,為了活命,他必須在前面交代情況。
簌鈺從懷里掏出紙筆,伏到桌案上,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都交代了嗎?”王二哥看見嘯云和簌鈺出來,忙迎上去,他到現(xiàn)在還是不肯相信吳萊真的會和人命官司扯上關(guān)系。這也是為什么剛才進(jìn)去演戲的衙役不是他,因為他怕自己會露餡。
“全都招了。這件事現(xiàn)在還在保密中,你們趕緊去抓人,不然,以那人的本事,很快就會知道吳萊出賣了自己,再跑掉,就不知道還會死多少人了。”嘯云將簌鈺記下的紙張交給王二哥,叮囑道。
王二哥嘩嘩的翻動著,一顆心沉入谷底。但這些白紙黑字,清清楚楚,事實就是事實。他不想承認(rèn)也改變不了。
有了線索,只剩些抓人的糙活兒了,簌鈺兩人幫不上忙,只得回家。
簌鈺想到害死老仵作的兇手就要被繩之以法了,回到家,看到這個滿是老仵作身影的笑笑院落,不禁紅了眼尾。只是,她同樣好奇,老仵作社會地位不高,為人也很和氣,幾乎可以說是與世無爭,和周圍人都沒什么交集,怎么會有人會恨之欲其死呢。
嘯云也不明白各種緣由,也許只有等抓到兇手才會知道真相吧。
“我想整理一下老仵作的遺物,等抓到了兇手,我們就要走了?!斌曊驹诶县踝鞯姆块T口,這間屋子雖然并沒有被閑置,但是老仵作用過的東西,房間的擺設(shè)都沒有做過改動。他們初時也沒有想過要改動,可能是因為事情太忙,一件接著一件,也可能是因為他們都選擇了逃避。
嘯云推開了房門。
兩人找來幾個大的竹籃,將老仵作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放進(jìn)去。從大到小,是無遺漏。
簌鈺翻到一個抽屜,拉了一下,沒有拉開,竟然是鎖著的,在這間屋子里可以說是很不尋常了。
“嘯云,你會開鎖嗎?”簌鈺問道。
嘯云一頭黑線:“我的身份是仵作又不是開鎖匠,我也不是小偷?!眹[云嘴上吐槽著,還是走了過來:“怎么了?!?p> 簌鈺將抽屜上掛著的鎖給嘯云看:“這應(yīng)該不是你的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吧。”
嘯云簡直不知該說什么,他憤憤的扯住簌鈺的臉蛋,有些咬牙切齒:“你的嘴巴是不是開過光啊,和我有仇嗎?”
簌鈺看著嘯云離得很近的臉,忽然安靜了下來,此時的他們并不是什么天上的神邸和黃泉路上的幽魂,只是人世間普通的師兄妹。這么純粹又這么的不真實。她有些恍然了。
嘯云也安靜了下來,手底下滑膩的面皮忽然就變得滾燙起來,他幾乎是跳開的。但一顆心卻是撲通撲通,在沉默的屋子里顯得很是突兀,擲地有聲。
“那個抽屜我沒用過,我之前也沒注意到,要不我們把它砸開吧?!闭f著也不等簌鈺說話就跑到柴房拿起斧頭,又折了回來,一下就剁開了鎖,過程麻利而快速。但是他通紅的臉還是出賣了他此時并不平靜的心。
簌鈺也有些尷尬,她打開抽屜,發(fā)現(xiàn)里面是幾張已經(jīng)泛黃的紙,一看就是年代久遠(yuǎn)了。
兩人交換著看了一遍,從最初的不可思議,到后來的心驚,再到感慨唏噓,最后又有些后怕。
“那個老頭難道是被老仵作放棄治療的老左嗎?”嘯云這么猜著,有自我否定:“不對,老左應(yīng)該在那場瘟疫里喪生了,就算沒死,年紀(jì)也該死了?!?p> “所以,老頭應(yīng)該是和老仵作一起的小左?!斌曌ブ?,盯著上面的字又好像透過紙張看見當(dāng)年的那場帶走無數(shù)靈魂的大瘟疫。
是的,那一年,冥界的確比往年要多一些鬼。但這樣的事,對于冥界來說并不是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
人間的烽火連年、疾病肆虐,在冥界不過就是生死簿上的數(shù)字而已,不過就是多熬幾碗孟婆湯,黃泉之路上變得擁擠了些,十閻羅審的案子多了些,給他們帶來的就是幾句抱怨,此外再無其他。
并不管人世間的生離死別,八苦長恨。命斷魂歸,終要忘記。
“當(dāng)時瘟疫肆虐,老左為了救人已經(jīng)病入膏肓,盡了做大夫的最后之力,死而無憾。只是不知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因為自己的死而耿耿于懷數(shù)十年,更是手染鮮血,屠戮人間,又該作何想?!眹[云嘆道。“善惡皆由他而起,到不知該怎么評價他好了?!?p> “老左無愧于一個大夫,無愧于他的病人,但是卻有愧于自己的兒子?!斌曈X得自己冷靜的很冷血:“他自己是個好人,卻沒有將自己的信仰、追求傳承給小左,小左并不能明白他的無私,只知道自己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因為他的疏于管教和陪伴,讓小左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的反社會人格。這些人命,他有一份責(zé)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