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沁預(yù)料他有這一招,趕緊往后一退。
盡管提早做出反應(yīng),還是被掌風刮到,白皙的左臉頰上頓時印紅,可見姜恒用的勁有多大,絲毫不留情面。
“逆子!”姜恒手掌掄空,怒不可遏。
姜沁唇角揚起一抹譏笑:“您不能打我。”
“未嫁從父,我打你天經(jīng)地義?!?p> 姜沁心頭乍起一股悲涼:“所謂‘未嫁從父’,是說女子在未出嫁之前要聽從家中長輩的教誨,不可隨意胡亂反駁長輩的訓(xùn)導(dǎo)?!?p> 姜恒冷笑:“難得,你還記得這話什么意思?!?p> 若是從前的姜沁,必會是“三從四德”的好榜樣。
可惜,她不是。
“父親忘了一樣。”姜沁眼中精光一閃,“從父是有前提的?!?p> “前提?”姜恒瞥她一眼,大為不屑。
“古人要求女子‘三從’,是因家中長輩閱歷豐富,有見識,能明辨是非。如此,訓(xùn)導(dǎo)的話自然是要‘從’的?!苯咴掍h一轉(zhuǎn),“可惜,父親您的話,是非不分,亦有推卸責任之疑。如此,便失了令我‘從’的資格?!?p>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p> 字字鏗鏘有力,亦如她的決心。
這一番話,讓姜恒的怒火徹底燃燒到了極點。
說不清是因為姜沁的頂撞,還是心中的羞愧感。
“您還想打我嗎?我忘了說一件事,涵王已經(jīng)允了我用姜沁的名義參加公主伴讀的競選。若我臉受傷,他日去了皇宮,我該如何解釋?”
一直作壁上觀的馮氏聽出話中關(guān)鍵,忙問道:“涵王沒有怪罪?”
姜沁反問:“我何時說了涵王怪罪?”
馮氏語塞。
“從頭到尾,我只說了開頭,父親大人就迫不及待自己臆想了一個故事,不分青紅皂白定我的罪,要我擔責任,可曾靜下心來站在我的立場關(guān)心過?”
姜恒乍然一聽,沒有回過神。
等想通了,頓時有些窘迫,假裝找椅子坐下,眼睛卻不由自主往馮氏那里掃了一眼。
馮氏見姜恒下不來臺,忙出來打圓場:“翠玉真是的,說是拿綠豆糕怎么還沒回來。我去催催,等下沁兒一定要多吃幾塊,翠玉的手藝不比娘的差……”
“母親?!苯叽驍嗨脑?。
馮氏:“怎么了?”
姜沁唇角揚起一抹淡笑,似寒冬飛雪中綻放墻角的一朵白梅,冷漠而疏離:“母親忘了,我從小有牙疼的毛病,多吃幾口甜食晚上牙疼發(fā)作受不了。”
馮氏尷尬一笑,訕訕道:“我渾忘了,你從小便有牙疼的毛病?!?p> 姜沁說:“母親不是忘了,只是不愿去記罷了。綠豆糕是二妹最喜歡的,您身子好時常做糕點,最拿手的便是綠豆糕。當中的綠豆都是您提前一天精挑細選出來,仔細清洗了放在水中浸泡過夜,從不假手于人?!?p> 回憶的種種,當時有多難受,如今說出來,像是說別人的故事。
長長的睫毛低垂著,遮掩了一雙如秋水無塵的杏子眼,一如往日般安靜乖巧。方才的伶牙俐齒,不過是錯覺。
退去心中奔騰翻滾的浪涌,海面一片風平浪靜。
“父親,母親,我不奢求你們今后會對我有所改觀,但請記住一點:我是姜沁,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有我的脾氣,也有我的自尊。你們愿意接受也好,不愿意也罷,反正從今往后,若再算計于我……”
頓了一頓,抬眸間,眼中劃過少見的倨傲:“我必反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