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來自遠(yuǎn)方的電話
他翻過手掌，看著掌心之中那黑色的氣焰，褚和莫名覺得有些心安，那種患得患失到心悸的感覺似乎慢慢散去。
至少，自己可能還有一個能夠求援的地方。
白衣少女，蘭嵐，骷髏，這三位一體的存在，帶給褚和莫大的恐慌，而這種恐慌，則來源于對于他們力量的畏懼。
弱小的人類是如何能夠從這些恐怖的鬼神手中活到今天的，面對那些詭異的力量，人類實在是弱不經(jīng)瘋的和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孩沒什么差別。
車內(nèi)的氣氛有些壓抑，樊宇從后視鏡中看到褚和一臉漠然的靠在車窗上，想要說點什么，又覺得喉嚨里就像是塞了棉花一樣，只能化成幾聲輕輕地咳嗽聲。
兩人在醫(yī)院匆匆檢查之后，樊宇的傷勢卻比想象中的要嚴(yán)重一些，褚和卻跟沒事人一樣，全身上下連一塊淤青的地方也沒有更別說傷勢。
醫(yī)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有些疑惑的說：“你確定你們是一起挨的打？你是在逗我？”
褚和急忙搪塞了幾句：“他說錯了，我是后來去找的他。那時候警察都已經(jīng)來了。打架跟我沒啥關(guān)系?！?p> 醫(yī)生點點頭說：“我就說嘛，怎么可能，他渾身上下哪里像被打了。簡直是懷疑我的專業(yè)素養(yǎng)。”
等樊宇上完藥后，兩人大包小包的就像剛從超市采購?fù)隄M載而歸一樣的回到車上。
樊宇剛上場，背習(xí)慣性的靠在后座上，就因為扯到了傷口痛的他呲牙咧嘴。
“警察叔叔你去后面坐，我來開車?！?p> 樊宇詫異的看了一眼褚和：“你會開車？“
褚和點點頭：“畢業(yè)前剛考完駕照。”
樊宇卻有些不敢答應(yīng)，新手上路總怕出現(xiàn)意外：“要不我叫個代駕？”
“警察叔叔，你就相信我吧。我又沒受傷。“
樊宇瞧了一眼卻是毫發(fā)無傷的褚和，只能灰溜溜地讓出了駕駛席。
沒有想到，褚和開車居然出乎樊宇意外的穩(wěn)，原本還有些擔(dān)心的樊宇，終于也放松了自己緊繃的肌肉。
兩人很快回到家中，匆忙吃了點外賣之后，樊宇小心翼翼地說：“下午我說的事情，你別太在意，可能是我眼花了。”
褚和卻異常冷靜地說：“警察叔叔，沒事，我知道自己該怎么做。“
他拎起垃圾，說：“我出去散會兒步，要給你帶東西嗎？”
樊宇早已趴在床上，一動也不動，有氣無力的朝著褚和擺擺手。
褚和下樓，穿過幽深的樓道，他看著在黑暗中散發(fā)著綠光的電梯，猶豫了一下，選擇了走直梯。
然而在他轉(zhuǎn)身決定走直梯的那個瞬間，他似乎有著這個電梯口應(yīng)該有一個女孩在那里等待的錯覺。
褚和甩甩頭，他快步走出樓門，卻又一時間不知道去干干什么。
站在原地想了想后，卻還是去背后小巷的便利店買煙。
深夜里，他看見街道上還都滿是行人，有人滿臉疲憊地加班歸來，有人滿嘴酒氣互相拍著肩膀在說他聽不懂的話，還有打扮入時的女人用曖昧的眼神看著他。
褚和皺著眉快步走過，便利店里慘白的燈光讓他的心情平靜了些。
他站在店門口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煙，像一個中年男人那樣嘆了一口氣。
手機(jī)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褚和原本思緒萬千卻又毫無頭緒的狀態(tài)。
他掏出手機(jī)一看，居然是一個他怎么也沒有想到的人。
Coco！
他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卻先傳來了一陣抽泣。
褚和一瞬間覺得自己后腦勺發(fā)涼，整個頭皮都要炸裂。
深夜里，電話中傳來的女子抽泣因為信號傳遞的失真，嗞嗞啦啦的電流聲，顯得更為恐怖。
“coco，是你嗎？你沒事吧？”
他抱著電話，焦急的詢問道，可是電話那頭依然只有著時斷時續(xù)抽泣聲。
周圍原本還喧囂的街道上，突然起風(fēng)了，風(fēng)細(xì)細(xì)簌簌地，緊貼著地面一連卷起來好幾個旋風(fēng)，拖著地上的紙屑搖曳飛舞，灑落一地，像極了那出殯之時，漫天飛舞的紙錢。
風(fēng)停了，很突兀地，空氣仿佛被凝固般，突然變的很安靜。
街道上的喧囂一瞬間就像是被消聲一樣，什么都聽不到了。
靜，死一般的靜。
褚和抓著電話手已經(jīng)捏的發(fā)白，他拼命的喊著，然而電話那頭卻毫無反應(yīng)。
哭泣聲，越來越大，褚和只覺得那聲音已經(jīng)不是電話里傳來的，倒像是就在自己耳朵旁一樣。
褚和甚至于感覺到了一股冷氣，就在自己脖子處，細(xì)細(xì)地輕輕地，在自己耳根子出哈氣。
那瞬間，嗡的一下腦子一片空白，心跳停了一拍
他感覺有塊冰貼著脊梁骨，從后脖子根滑到尾椎骨。
背后的汗毛根根直立，褚和甚至能感覺到那豎起的汗毛與衣服之間在相互摩擦。
不，不能這么下去。
褚和顫抖著，一點一點地將電話從自己耳朵旁拿開。試圖想要掛掉電話。
終于，他不斷抖動著的手按下了結(jié)束通話的標(biāo)志。
“嘻嘻?！?p> 一個詭異的笑聲在他身后響起，褚和猛地回頭，背后卻突然一個人都沒有。
這條街上，剛剛不是還都是行人嗎？
怎么一瞬間，全都不見了？
人都去哪里了？
天還是漆黑一片，街旁的燈依舊亮著，便利店內(nèi)的便當(dāng)還在冒著熱氣。
可就是，突然間一個人都沒有了。
啪的一聲，褚和目光所及之處，燈一盞接著一盞的爆炸了，爆炸聲震得褚和耳朵直發(fā)麻，他捂住自己的耳朵，驚恐的蹲下身子，擔(dān)心那四濺的碎片會炸到自己身上。
一瞬間，這個城市的燈光消失了。
黑暗徹底吞噬了這片土地。
哭聲再次響起，，根本不是活人能發(fā)出的聲音，聲音特別大，是的，特別大，大到好像在你耳邊叫喚一樣，但又確實是前方飄過來的。
褚和將自己的脊背緊緊的貼住背后的墻，似乎這面墻能夠帶給他一絲支撐的力量，他的精神才沒有因為這一幕而崩潰。
他狠咬一下自己的舌頭，強(qiáng)行讓自己已經(jīng)發(fā)軟的雙腿支撐著自己馬上就要摔倒的身體。
“是誰在裝神弄鬼！快給我出來。”褚和拼命喊著，他的嗓子因為恐懼，每一字都帶著顫音，每一個音調(diào)都在顫抖著。
眼前卻只有黑色，其余的什么都看不到。
“嗚嗚～啊、啊、啊、……咿噢……”
一陣詭異凄慘的哭聲悄然響起，就緊緊的貼著褚和的耳朵，好像就在他背后！
此時此刻，褚和無法正確完整地形容那段聲音，就像……就像一個女人在撕心裂肺的哭泣，哭到破音，混合著一下一下的的顫音，顫抖著拉的很長很長，最后哭到氣絕，然后猛地?fù)Q氣。
那就是一個女人的哭聲！
哭泣聲極其凄涼，聲音里的郁結(jié)著不甘與幽怨卻又帶著歇斯底里的癲狂……
仿佛聲帶被撕裂般，哭聲一下很急促，一下又很悠長，中間還夾雜著女人的氣喘聲，嗚咽聲…喃喃低語聲，甚至，隱約有嬰兒的啼哭！伴隨著的似笑似哭的怪叫聲。
“不要叫了！不要再叫了！”褚和心里大喊著，可是到了喉嚨處，卻只有嘶嘶的聲音。
此刻的他只覺得自己與植物人無異，除了思想，身體完全不受控制，眼睛死死盯著前方。頭皮發(fā)麻，汗毛豎起，全身的皮膚也是麻的涼的沒有了知覺，大夏天只覺得胸口有一塊冰疙瘩，由內(nèi)而外的寒意。
褚和此時才知道，人恐懼到極點的時候，是喊不出來的。
哭聲卻突然戛然而止！
褚和的神經(jīng)卻繃的更緊，他的呼吸都是從牙縫間緩慢進(jìn)行，心臟仿佛卡在了喉嚨口，扯著牙根“砰砰”地跳動，愣是不敢發(fā)出一丁點的動靜，哪怕僅僅只是呼吸聲……而更是不敢移開視線，生怕眼前突然出現(xiàn)什么可怕的東西。
直到他，感覺到臉上似乎有什么在輕輕掃過。
那種癢癢的，酥酥麻麻的感覺。
很熟悉，很熟悉。
就像是頭發(fā)掠過自己的臉龐一樣。
甚至于，還能聞到一絲發(fā)間的清香。
突然手上傳來一陣鉆心的痛！在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tài)下，毫無預(yù)兆地痛呼一聲，突然間褚和眼前一亮，刺眼的光讓他好不適應(yīng)。
等他好半天緩過神后，眼睛也終于適應(yīng)了突如其來的光明，卻發(fā)現(xiàn)自己直愣愣地靠著便利店的墻半躺在地上，手里還緊緊的攥著手機(jī)，另一只手上那支煙已經(jīng)燃燒到了盡頭。
周圍依舊是匆匆忙忙的行人，沒有人注意到褚和，即使注意到，也只會把他當(dāng)成一個街頭的醉漢。
手掌出傳來一陣鉆心的痛，褚和倒吸一口涼氣，看向那疼痛的地方，只見火紅的煙頭在黑暗中分外明亮。
在掌心中的那團(tuán)黑色氣焰上烙下一道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