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和驚恐伸手摸向自己的臉。
顫顫發(fā)抖的手慢慢的觸及到自己的臉頰,原本預想之中應該捏到的皮肉,卻被一層堅硬的物質所阻攔。
這不是幻覺,面具貨真價實地存在于他的臉上。
褚和不知道這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事情,在不知不覺之中,他的臉上竟然覆蓋了一層詭異的面具,在樊宇眼中倒映出慘白的模樣,顯得格外怪誕不經(jīng)。
他壓低自己的聲音,卻壓不住自己內心的惶恐,聲音打著顫,哆哆嗦嗦的問道:“我的臉上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這種東西?”
任美自顧自的走著,不經(jīng)意的嘆息一聲,低聲細語道:“在暗處,所有人的本質都會在顯露無疑,畢竟這里所呈現(xiàn)的都是每個人靈魂的本質?!?p> 她停頓了下,回頭看了眼褚和,眼神中滿是憐憫:“這就是在你身體中所蘊含的那股力量在暗處所具像化的原因。它終于不再被你的肉身所束縛。”
褚和聞言,心中訝然。
“難道這就是劉子揚的本體,一個面具?”
他抬頭又看了一眼前面快速趕路的任美,嘴唇微微顫動,似乎又想要問什么。
然而在這個夜晚,他的問題一直有些過度,克制自己的心思,不要將自己的內心想法表露無遺。褚和突然想起自己導師曾經(jīng)告訴過自己的話,于是他將那滿腔的問題又全部吞回肚子里。
然而背對著他的任美不用看卻也猜出了他的心思,她搖搖頭說:“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雖然是因為香火供奉的原因,我能知道一些不被凡人所知道的事情,但是本質上我和你一樣,都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而已。這些隱藏在黑暗之中的故事,沒有多少人能夠知道?!?p> 任美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嚴肅的說:“但是既然能在此顯示出如此真實的樣子,那么它本身肯定是有著極強力量,我不知道你們之前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也不想知道,但是他現(xiàn)在在你體內,就是一個定時炸彈,隨時都可能爆炸。”
“再加上你人參果的身份!”
“你也看到了繩男和瓶女為了爭奪你,兩個怪物都大打出手。你就應該明白自己在他們眼中的重要性。所有非人怪物都覬覦你的存在,因為只要吃掉你,就有可能獲得真實的生命?!?p> 褚和此時已經(jīng)對于這些威脅已經(jīng)麻木了,此刻已經(jīng)心態(tài)恢復平靜的他問:“那我應該怎么辦?”
任美無奈的停住腳步,她轉身凝重地看著褚和說:“首先,我不叫哆啦A夢,所以我不是萬能的,我也并不是什么都能知道。你看清楚,在你眼前的這個人,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只不過她不能攝取人間的食物,只是靠著香火續(xù)命,人不人鬼不鬼的過了這么多年,所以比你們多了解一些黑暗秘密而已?!?p> “這次幫你們我已經(jīng)冒了很大的風險,甚至有可能搭上我自己的性命,再多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所以請你保持安靜。接下來前往馬戲團的路上可能更加危險?!?p> 任美將手搭在褚和肩膀上,因為褚和一米八幾的身高,任美只能高高抬著手才能勉強夠到他的肩膀,這幅畫面在這個周圍宛如潑墨如水后融化消散的環(huán)境下更是違和的好笑。
然而一旁的樊宇卻并沒有笑出來,在任美的眼神威脅下,他也低著頭快走幾步,微微彎下膝蓋,讓任美把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接下來我們馬上就要到馬戲團附近了,有些事情很重要,你們一定要牢牢記著。”
明明是對著兩人說話,任美的眼神卻死死地盯著褚和。似乎褚和這個好奇寶寶已經(jīng)徹底磨滅掉了任美的耐心,在任美的脅迫下,褚和重重地點了點頭。任美終于長舒一口氣,她拍拍兩人的肩膀,悄聲說。
“我們不能發(fā)出任何多余的聲響,雖然我用檀香掩蓋住你們的活人氣息。”說著,她又看了一眼褚和,“當然,你已經(jīng)死了,不需要,但是你人參果的味道卻也要被掩蓋?!?p> “但是這并不是一個真正有效的方法,很有隨時都會露餡,而一旦氣息泄露,特別是你的人參果味道,我們一定會遭到瘋狂的攻擊!”
“我不是在危言聳聽,真的,到那時候的話,我們三個,沒有人能活的出去!更別說你們救出那些孩子們了?!?p> 任美說完這句話,似乎打定主意不再給褚和的任何提出問題的機會,她轉身后用一種極快的速度前進著。
褚和一時半會也沒有任何的想法,只是機械的緊跟任美的步伐。
不過臉上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酥麻一片,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臉上的面具,又用指頭敲了敲。
面具觸手之處光滑細膩溫潤,似乎是極其珍貴的白玉做成,緊緊地貼在自己臉上,一絲一毫地縫隙都沒有留下。
褚和試圖將臉上的面具拿下,可是面具就好像生根在他的面皮之上,與他臉部的血肉緊緊連在一起。當他嘗試著用力往下扯的時候,面具甚至牽連著他臉上的肉,讓他痛苦的要死。
聽到了褚和慘呼一聲的樊宇快步追上,才看到褚和原來在試圖摘掉那個該死的面具。
他拍了拍楚河的肩膀,同情的說:“沒事吧?”
褚和已經(jīng)痛的眼淚嘩嘩,他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果然現(xiàn)在并不是理會這些的時候,褚和心想道。走一步看一步吧,雖然到時候也不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
就在兩人耽誤了這一會兒功夫,任美的身影已經(jīng)距離他們有一段距離。
褚和顧不的剛才因為自己用力撕扯而導致疼痛的臉只能按下忐忑不安的心情,和樊宇緊跟著已經(jīng)走遠的任美追去。
周圍陰影變化無端,就好像洇在紙上的墨色一樣,永遠猜不出它會蔓延何方。
這種無序,讓他們兩人并不能分辨出其中有什么差別,只是感覺自己似乎一直在原地打轉。
任美卻似乎對這里極為熟悉,她徑直的往前走著,周圍變幻莫測的陰影對她而言卻好像是明顯的地標。根本不用多做思考,就能夠找出隱藏在其中的道路。
任美突然停下腳步,緊跟她步伐的褚和樊宇只顧著悶頭前進,差點兒撞到任美身上。
“我們這是到了嗎?”褚和悄聲低語。
任美點點頭,示意他們緊跟自己,三人在黑暗中一點一點的往前挪動著。
她悄聲說:“我們快要到了,別說話,也別多問,更別多事,注意安全?!?p> 隨著任美的話音落地,就在他們眼前的一片彷徨的黑暗之中,隱隱約約顯示出一個巨大的帳篷虛影,似乎眼前的這一切就跟海市蜃樓一般虛妄。
“這就是暗夜馬戲團?”樊宇突然開口道。
任美點點頭。
“那我們該怎么去救人?這好像只是一個影子。”
任美看了樊宇一眼:“救人?我們現(xiàn)在只能先想想辦法,試試看怎么樣才能確認你要救的小孩還在里面活著。如果不計劃好,就憑我們三個硬闖的話?恐怕沒一個能活著離開。就算是咱們計劃好,一個不小心的話可能就會全部葬送在這里?!?p> “任美,你怎么會對一個馬戲團這么恐慌?”褚和有些不解。
陰影之中看不清任美的表情,她只是輕聲道:“如果你們知道暗夜馬戲團究竟是一些什么樣的怪物的話,那么你們就會跟我一樣保持著敬而遠之的心態(tài)。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冒冒失失的就要過來救人,你們根本不知道它到底有多么恐怖?!?p> 就在三人還在觀察著那片虛幻中的帳篷的時候,一聲聲可愛的童聲,突然間在四處響起。
他們唱著詭異的歌謠,那兒歌聲就在楚河等人的耳朵炸裂,似乎那些小孩就趴在他們背上貼著他們耳朵旁對著他們唱歌。
“你聽說了嗎?
已經(jīng)聽說了。
從哪里聽說的呀?
無人知道的地方啊。
所有人都在傳言的故事?
所以你知道了嗎?
潛伏暗影中的那個傳聞?
那個游走著的暗夜馬戲團。
美麗的少女卻長在花瓶中,
可愛的孩童身子卻在木馬上,
俊美的青年捧著自己的腦袋,
丑陋的中年在繩子上唱歌。
妖嬈的吹笛手噴著火與蛇共舞。
神秘的邀請在午夜傳來,
只要你想要,
只要你想來。
熱情的團長就會邀請你。
來參加這午夜的聚會。
這就是暗夜馬戲團,
歡迎每個人的到來?!?p> 任美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她顧不的隱藏下去,朝著樊宇和褚和大喊說:“不要聽,堵住自己耳朵,不要被歌聲所吸引!”
可是,馬戲團那喧鬧的音樂聲越來越響,褚和,樊宇兩人根本聽不見任美的呼喊。
此刻,在他們耳朵內,只有孩童那天真無邪的歌聲。
原本還在黑影之中的馬戲團,在這瞬間突然露出了它原本的面貌。
黑煙散盡,一張破舊的帆布大帳篷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四周的浮現(xiàn)的路燈接二連三地亮起,懸浮在馬戲團邊邊角角的的廉價霓虹燈也接連不斷的亮了起來。
那曖昧的七色光暈,烘托著整個馬戲團有了一些莫名其妙詭異的氛圍。
突然亮起的燈讓身處黑暗中的三人眼睛暫時性失明。即使現(xiàn)在并不是肉身狀態(tài),可是眼睛卻依然被強光所刺有些不適應。
就在褚和覺得眼睛酸痛稍稍好點的時候,在他眼前卻出現(xiàn)一個奇裝異服,打扮的就像金拱門的小丑一樣的怪人出現(xiàn)在他面前。
眼前這個穿著小丑衣服慘白的臉上畫著巨大的血紅嘴唇,巨大的黑色眼圈內隱藏的邪惡渾濁眼珠閃爍著可怕的紅色光芒。
他手里捧著一個巨大的托盤,托盤上上面擺滿了各種花花綠綠地小紙片。
他笑瞇瞇的對著三人說:“歡迎來到暗夜馬戲團,請問三位需要買票參觀嗎?”
“買票參觀?”三人做好了一切準備,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還會有要買票這一出。
任美緩緩站起身,朝那個怪異的小丑問道:“如果參觀買票的話,我們三個人需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小丑哈哈大笑,將手中的托盤朝天空一丟,托盤化成無數(shù)五顏六色的飛蛾消失在這被彩色燈光照耀的有些詭異的天空中。
他手里突然出現(xiàn)了三只顏色各異的氣球,腳下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皮球。
小丑踩在球上,繞著三人不住的轉悠著。
另一只手中也多出三枚小球,在小丑靈活的手中,即便是單手,三枚小球也在空中不斷的交替飛舞落下,似乎是長在小丑手中一樣。
小丑一手丟著球,一手拿著氣球,腳下卻依然牢牢踩著不住滾動的巨球,笑容可掬地對三人說:“代價?既然三位能夠來到暗夜馬戲團,那么就是馬戲團貴客。哪里會需要代價?!?p> “需要的只是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