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雪越下越大。
王命背靠著峭壁行走,腳下的雪早已埋過他的腳踝。
王命的雙手張開抓著峭壁,寒冷的天氣將他的身體與腦袋凍的生疼。
半山腰的冷風如刀一般割過王命的皮膚,他敞開的胸襟也凍得發(fā)紫。
王命死咬著牙關,保持自己的身體還能有力氣在峭壁之上站立行走。
“已經(jīng)走到中間?!蓖趺戳丝醋约鹤邅淼穆?,他沒想著回頭,而是暗暗激勵自己前方的路就剩下一半了。
王命緩慢的移動著,大雪遮掩了他的視線,同時也讓他全身凍的像是麻痹了一般。
“好想睡覺。”王命的意識開始模糊,他用雙手十指死死的扣在峭壁上。
鮮血染紅了他的雙手,他想借此疼痛來讓自己保持清醒。
“娘!”雙眼模糊間,王命看到他已故的娘親就站在懸崖之下,對他張開了雙臂。
在王命的印象中,這世間最溫暖的地方,莫過于娘親的懷抱。
王命閉上了雙眼,他真的很想跳下去跌進娘親的懷抱之中。
突然,王命舉起拳頭砸向身后峭壁,要知道在冷天,尤其是人被凍得生疼的時候,身體受到的傷害會非常疼痛!
因為王命的身體已經(jīng)麻痹,控制不住力道,這一下直接砸的王命皮開肉綻!
一股疼痛感從他的手臂傳來!緊接著就是寒風灌入鼻孔可以冷透腦髓的氣味!
王命猛然睜開雙眼!一股意志力傳來的力量席卷全身!
“就是現(xiàn)在!”王命大喝一聲!快步邁開在峭壁之上!
“撲通!”王命跌入軟綿綿的雪中。
這里是山路的第二段,半山腰已經(jīng)走過,接下來下山的路就會輕松起來。
可是王命早已失去了全身知覺,他的血液仿佛都已經(jīng)被凍僵了。
“我不想死在這!”這是王命腦中的最后一個念頭。
然后突然猛一翻身,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一旁的矮樹枝!
這場大雪下了一夜,天地都換上了一身白裳。
雖然氣候惡劣,可人們還是會出門謀生,只要不死那就得賺錢。
好在天晴時,烈陽高升。
大雪雖然不會融化這么快,可天氣卻不再寒冷徹骨。
不落崖不遠處有一座城池,名叫曲城,這座城也是禾朝土地上以音律最為代表的城池。
曲城中一家百匯酒樓,里面的大廚總會在每天清晨獨自登上不落山挑水。
這不落山上不僅有風景獨到的不落崖,還有一道遠近聞名的泉水,因為泉水所處的地勢也是生的古怪,所以也命名為不落泉。
這不落泉立于不落山半山腰上,無路可去。泉池如一個圓形水缸,有些想取水的人就說泉水滿了自然會溢出來,所以就提桶在下邊等著。
可是等了三天三夜,只見這口泉的泉水源源不斷,可這泉池竟然不會外溢落下!
所以這不落泉自然就不是人人可取的了。
可是十三年前這曲城百匯酒樓中來了一位大廚,此人卻是有法子取到不落泉水,只可惜十三年過去了,誰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取的水。
倒也就不再好奇了。
今日葉大廚如往常一樣登山取水。
別擔心昨夜風雪鋪天蓋地不落泉會不會被凍結,就算是下起冰雹,這不落泉卻依舊不會凝結成冰。
這口泉冬暖夏涼,也正是它的神奇之處。
葉大廚身材高大,可卻并不威武,除了常年混跡廚房的油膩皮膚以外,甚至還有些邋里邋遢的形象。
“勞什子破玩意?!比~大廚來到不落泉下把肩膀上的擔子一丟,就找了顆樹坐了下來。
十幾個水桶被他摔在雪中,“要不是提著缸怕被人認出有武功,我早就提缸了!破玩意天天扛十幾個水桶,跟弄雜耍的一樣!”葉大廚雙手抱頭靠在樹上罵罵咧咧的道。
他每天都會來此,并嘗試著拖延時間,十三年前他倒是擔心有人來偷看他,每次都是等偷看的人沒來到,他就已經(jīng)取好水下山了。
現(xiàn)在可就不用擔心了,葉大廚休息了一會,重新提上水桶,雙腳輕描淡寫隨意一踏,然后就有如神助一般直接飛身登上了不落泉!
“喔靠!”葉大廚施展輕功登上來,一看泉水都傻眼了!
只見一個少年躺在泉池之中,衣著簡潔暴露,胸口以及雙手的傷口流出的鮮血早已泡紅整個泉池!
這個少年正是王命!
“不是吧!一大早見死人!晦氣啊!”葉大廚嘴上罵罵咧咧,但還是丟掉了手上的水桶,走過去查看王命的情況。
“還活著啊,小伙子挺牛呀!”葉大廚試探了王命的脈搏還有浮動。
他扛起王命和十幾個水桶,看了看被鮮血染紅的泉池,撇了撇嘴說道“反正今日的泉水是打不了了,算你小子命大,我就順便給你帶回去吧。”
說罷,葉大廚就朝著曲城走去。
“咳咳?。 蓖趺杏X到了自己的身體傳來的疼痛,雙眼一睜悠然醒來。
“這是哪?”王命雙唇泛白有些無力,可還是強行撐起了身體。
王命掃視了房內四周,木柴堆疊斗笠掛墻,顯然是個農戶人家,或是一間柴房。
因為這環(huán)境,和他在田園居十三人棍那時被綁的房間相差不大。
這時房門被推開,葉大廚走進房內見王命醒來,突然喊道“哎喲,小祖宗你可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把你丟回山里了!”
王命愣了一會笑道“你嚇我一跳。”
葉大廚沒好氣的道“你才嚇我一跳??!你可知道你都昏迷了半個月了嗎?又是發(fā)燒又是風寒的!我雖然不擔心你死?。〉铱蓳奈业腻X袋呀!”
王命知道自己又被人救下了,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次了。
可王命這回卻沒有再懊惱自己無用,而是暗暗記下葉大廚這油膩的面龐,來日必報恩情。
王命想下床跪謝,可身體卻不允許,王命撐起身子卻又摔在床上。
“得了吧,還想跑啊?你跑不掉的,我告訴你,我花在你身上的銀子,你可要替我干活幫我掙回來!”葉大廚一副沒商量的樣子。
王命搖頭苦臉剛想解釋,自己其實只是想下床跪謝。
可葉大廚就又打斷了他,“怎么怎么?!你個小家伙還不情愿?!我告訴你!你可別當廚子我是吃素的!在這百匯酒樓我可是第一打手!”
說罷他大喝一聲,跳了起來擺了個架勢落在地上道“我要對付你這種小屁孩,還是輕輕松松的!”
王命無奈,撓了撓頭笑道“好的前輩!”他決定還是不道這個謝了,畢竟情義在心中,更何況還有大恩不言謝的道理。
“好!那你就先在此休息今日,明日早晨你就隨我上山劈柴!”葉大廚也是個風風火火的人,說完扭頭就走了,可是卻是粗中有細,還不忘帶上王命的房門。
王命對這么個無厘頭大叔啞口無言,拼命回想自己為什么還活著,可卻沒有絲毫頭緒,登上峭壁之后的記憶早已被冷風凍結,無法記起一絲一毫。
王命心想,現(xiàn)在唯一能知道自己為什么活著的可就是這個無厘頭大叔了,可大叔卻不給自己說話,沒辦法那就等以后有機會再問吧!
剛才聽大叔說這里是百匯酒樓,而他是個廚子。都說酒樓是個聽風樓,那么江湖和朝廷的消息,自己亦然可以在此慢慢打聽。
王命下意識咬著自己的拇指,帶到思緒回轉,一股疼痛從指尖傳來。
“嘶!”王命的十指皆已開裂,指甲蓋外翻掉落。雖然過了半月恢復的差不多,可是新指甲卻還未成形。
都說十指連心,王命這一咬算是疼到心坎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