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向門外,門前一片翠綠的竹林,有陣陣的微風(fēng)輕輕吹過,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我心底卻泛起絲絲苦澀,心里暗想,我如何忍心把他拉入這塵世呢?我閉上雙眼,卻有種像飛蛾撲火般的感情油然而生。
而現(xiàn)在的機會是上蒼給我的,我為何要拒絕呢?我終究是自私的這沒有明天的人生里,我不想空留遺憾。
既然現(xiàn)在無法離開,那么為什么不讓這片竹林中成為記憶里美好的回憶呢?
我的人生除了黑還是黑,他是一道亮光,教我如何不貪戀呢?
我拋卻了一切的思想包袱,何不讓一切唯心呢?
無痕慢慢的從門外走了進來,手里端著一份小菜白粥,我感覺這就是我一直渴望的那份美好。
我的心是亂的,而他卻很從容淡定的把托放在桌子上,然后端起了那碗粥,在我身旁坐下。
我看著他的舉動,這是要喂我的節(jié)奏?我居然有瞬間的呆愣,原諒我也只是個16歲的少女。然我愣愣地看著無痕把粥喂到我嘴邊,我不受控制的張開嘴巴。
其實我是可以自己吃的,雖然不太方便,但我并沒有虛弱到需要別人喂食的地步,但是他愿意,我也樂意,為何要拒絕呢?
“你是對每一個人都這樣么?”我咽下粥后,忍不住開口。
我感覺眼前的那只手微微一頓,然后我看見無痕笑了,笑的極其純凈,有那么一瞬間我似乎感覺到春回大地時的鮮活與溫暖。
我看著他的笑容,似乎聽到自己胸膛里跳得飛快的心跳聲。
“眾生皆平等。施主不必因此而困擾?!痹跓o痕眼里,雖說有男女之別,但眾生本就相同。
但似乎這也是自己第一次對一個女子有如此舉動,以往他都會避嫌的,又或許是因為他曾經(jīng)對她許下的承諾,才會有如此自然之感,無痕心想。
“別的和尚也像你這般么?”我又吃了一口他遞過來的粥,味道清淡,小菜亦是如此,但很好吃。真的很好吃。
無痕看著我,絕美的臉龐上,有種很迷惑人心的神情。如果他是個獵人,那么,我想我必定會是一個自動跳進陷阱的獵物。
他是我看過的外貌上長得最不像和尚的和尚,他長得太妖孽,有種總讓人忍不住想染指的沖動,但他卻也是一個實實在將天下眾生裝進了心坎上的和尚。
我朝著他笑,16歲的我或許不懂愛,但我知道我身體里那顆心跳動的頻率很快。
“別的和尚,或許比我做的更好?!彼幕卮鹞?。
我不置可否,氛圍很美好,我不忍再開口打擾,怕美麗的夢境會因此幻滅。
黃昏了,我還是躺在塌上,吃過了藥以后,感覺身體輕松了些許。傷口并沒有愈合得這般快,靈藥,止住了血,但畢竟這一刀很深,重胸前插過后背。手臂上也有一道不淺傷口。
我看向窗外,外面的天色很美,晚霞火紅火紅的,整片竹林被染了色,似入仙境一般,夢幻的美。
我聽到耳邊傳來無痕那悠揚的笛聲,悠遠飄蕩,裊裊的笛聲使我感覺身處夢中,我從不曾有過這般平靜暢意的心情,我似乎不是個殺手,我似乎只是這山野里的一個農(nóng)戶家的女子,我似乎有了一個家......
但,是夢就終究會醒。夢不是現(xiàn)實。
“無痕,我想出去看看黃昏,可以嗎?”我看著黃昏里無痕的高挑結(jié)實的背影,緩緩的開口。
無痕轉(zhuǎn)過身,金色的光芒將他環(huán)繞。我移不開眼睛,就這樣直直的對視上他那通透烏黑的眼眸。
我看著他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有點遠,卻也很近。
似乎有種莫名的距離感在時刻提醒我,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在地獄,而他在天界。
他來到我面前,伸出手,很自然地想把我抱起。
“你背我吧,可好?”前兩次在他懷里我都是昏迷的,所以無感。如今是清醒的我,在他背后我才能更好的隱藏自己的心緒。
我趴在他背上,胸口還有些悶悶的痛,我閉上眼睛,感受著到他的溫度,近距離感受著屬于他氣息。是清幽的白檀香。
“無痕,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總是這樣一次次的遇上?!蔽艺f出了我心底的話。
無痕,把我放在門前的臺階上,和我并坐在一起。
“是的,小僧與施主確實有緣的?!彼粗従徛湎氯サ奶柧従彽溃熬?,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因緣生滅法,佛說皆是空?!?p> 他悠悠道,“或許有緣,或許都是空。”他不知道,多年后,竟一語成讖。
我看著漸漸落下去的火紅夕陽,晚風(fēng)拂過我的臉揚起我的發(fā),夜幕慢慢地降臨。
“這黃昏真美,我也奏一曲可好?”我轉(zhuǎn)頭向他,笑問。
“好?!彼p聲回答。
我拿起他放在身旁的笛子,悠悠的吹奏了起來。
青竹林,黃昏逝
短笛一曲奏哀思
塵埃落,境非臺
裊裊娜娜青煙淡
一聲嘆息,
回首可否不相忘?
無恨看著眼前滿身傷痕的女子,笛聲很憂傷,帶著淡淡的絕望。
風(fēng)揚起她的發(fā)絲,劃過他的臉,他伸出手觸碰了那縷秀發(fā),握在了指尖,卻又瞬間頹然放下。
他收回手,身體往旁邊挪了挪,卻不知,有些未來,早已注定,誰也無法逃避。
蟬鳴,夏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