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地城守門人
李靖回頭，發(fā)現(xiàn)跟他說話的是一個無頭人，脖頸處隱隱有未干的血跡，雖然知道他可能并無惡意，但李靖看見此情此景難免還是吃了一驚，手一縮沒有抓穩(wěn)軟梯，險些摔到地上。
無頭人上前扶了李靖一把，李靖感覺胳膊好像被鐵鉗夾住，低頭一看，原來是一雙布滿粗繭的大手。
“多謝”，李靖說，他注意到無頭人的服裝看起來要比甬道里遇到的其他無頭人要豪華一些。
“跟我來”，無頭人的聲音從腹腔中發(fā)出，這讓李靖覺得有些恐怖。
李靖跟隨無頭人重新走回金之間，金之間的墻壁上突然多出了一道大畫框，被紅布蒙著，像祭祀大典一樣。
“我等你很久了”，無頭人說著，伸手揭開了墻上的幕布。
畫框被等分成了十六宮格，帶編號，除去最后一行四個方格是空白，其余的十二個方格每個格子里都貼著一張頭像。這些頭像有李靖認識的，也有李靖不認識的。三號格是宇文成都、四至六號格依次是李淵、李建成和李世民父子、九號格是程咬金、十二號格是他自己。
“很令人驚訝，隋末居然一下子出現(xiàn)了十六位帝星，除去最后四位的身份尚未被識別以外，其余的十二位帝星都業(yè)已出現(xiàn)，你們其中的一位會成為亂世終結(jié)者。在這些帝星之中，李公子，你跟六號、十四號三人的氣運最佳”。
“氣運嗎”？李靖看向畫框，六號是李世民，十四號是空白。他們?nèi)齻€號碼的頭像邊框是金色，其余大多皆是紫色，唯獨二號與眾不同，他的頭像是黑白，邊框是灰色。
無頭人從袖口拿出一根長木棍，圍繞李靖頭像的金色邊框劃來劃去，“命格是先天注定，氣運隨勢而動，變幻莫測，二者缺一不可，不然有命無運也是枉然。這邊框的顏色代表星主當前的氣運，當星主氣運殆盡之時邊框就會變成灰色，比如這一位”。無頭人把木棍伸向二號的相框。
“那意味著……”
“那就意味著他死了”。無頭人伸出木棒在二號的頭像上畫了一個大大的紅叉，“二號星主是前太子楊勇，他是被他的親弟弟一號星主，現(xiàn)太子楊廣設(shè)計死的，這件事就剛發(fā)生在上個月。所以嚴格來說，目前逐鹿隋末的帝星只剩下十五位，以后隨著出局的星主越來越多，金之間帶顏色的頭像也會越來越少”。
無頭人淡漠、無情，甚至略帶興奮的語調(diào)讓李靖稍感不快，他皺起眉頭說，“把人的性命生死當成玩物擺在房間里，總不是好事”。
無頭人笑道，“火中取栗、功敗垂成、不得善終本來就是帝星難以避免的宿命。況且自古為神器爭奪，親兄弟、親父子反目成仇，同室操戈的故事比比皆是，李公子既已身在局中，怎可還做這天真之語”。
李靖說，“我并沒有這樣的心思”。
無頭人略感驚訝，頓了頓說，“我只是把我工作份內(nèi)的事情告訴你，未來要怎么抉擇，屆時請李公子自行決定罷”。末了，又笑著加了一句，“人在意想不到的環(huán)境中，難免也會做出自己意想不到之事，我會在留在這里看著”。
李靖聽得無頭人話中仍有挑逗之意，便索性敞開來道，“我方才已經(jīng)在水池倒影中看見了李世民的影子，我和他相交一場，亦知他素習(xí)為人。既然他是天命所歸，我為何要做不智之舉”。
無頭人笑道，“你方才與那大頭人一同進入此地，只有你看見了倒影，大頭人從頭至尾恍然不覺，李公子不覺得奇怪么”？
“因為我會邪眼”？
無頭人擺手，“邪眼可透視精鬼蔭蔽，但不可以窺伺天機。命運皆備的并非只有李二公子一人而已，李公子能夠看到水晶倒影，說明你本身也是命運皆備之人”。不信你看——
無頭人反手指向水池，李世民的倒影如泡沫破碎，白光交替，水面倒映出了另一個人的倒影。
李靖俯身看去，不由得深吸一口氣，這一次李靖在水中看見了虬髯客的倒影，并且他的倒影比李世民的更清晰。
墻上畫框中十三號空白格突然被一團紫氣籠罩，當紫氣消散時，相框中出現(xiàn)了虬髯客的臉。
無頭人拍手笑道，“如此，第十三號的星主也出現(xiàn)了，現(xiàn)在只剩下三個不知是誰”。
李靖問道，“為何剛才李世民的倒影那樣模糊，而虬髯客的卻如此清楚”？
“倒影越清晰，說明帝星入主的概率越大”，無頭人俯身端詳著水池，自言自語道，“但是影子的方位似乎有些偏東……”
“倒影還有方位之分么”？
“是的”，無頭人直起腰來，轉(zhuǎn)向李靖，“在邊上的有刻度”。
李靖這才發(fā)現(xiàn)，他所正對的水池磚壁上刻著一個大大的‘坎’字，向左八分之一圈是‘艮’，向右八分之一圈是‘乾’。
李靖道，“我曾經(jīng)在河南進入過另一條黃金甬道，但是那里面沒有這樣的東西”。
無頭人笑道。“古黃金甬道是蚩尤的遺憾化成，故天下之中共存九條，但赤星琥珀和三色水晶只有這里的地城迷宮有?！?p> “蚩尤么”？
“是”，無頭人語氣隨意，“螭吻、山鬼和神荼你不是都已經(jīng)見過了么”？
李靖大腦瞬間繃緊，向后退了一步，手放在腰間的劍鞘上。
“不要擔(dān)心，我的任務(wù)只是看守水晶而已，別的事情我一概不管”。
“你是誰”？
無頭人說，“我是音樂之神刑天”。
“刑天……”李靖恍然大悟，“那么迷宮里的那些無頭人”。
無頭人用遺憾的語調(diào)說，“他們都是被黃帝屠戮的子民，因此我雖然并不是蚩尤軍團的成員，但為了遏制黃帝的勢力，只好參與轉(zhuǎn)生的計劃了”。
“轉(zhuǎn)生計劃……”
“啊”，刑天及時地打住了話頭，溫言道，“李公子，你在這里停留的時間太久了，應(yīng)該走了”。
“喔，好的，今天多謝你”。李靖點頭，轉(zhuǎn)身離開。
刑天自言自語道，“已經(jīng)來了三個帝星，下一個來的會是誰呢”？
李靖惘然回頭，“在我之前還有別的人來過”？
“是啊”，刑天說，“第一位帝星是上月十四日進入這里的”。
八月十四，正是月圓殺機任務(wù)的前夜，這里是大興京東郊地下。李靖心中電光火石，急急問道，“能否告知我那人是誰”？
“這個本來倒沒有什么不能告訴你的”，刑天說，“但我也不知道那個人具體的身份，因為那一晚我碰巧有事，不在這里。是星云澗的花甲轉(zhuǎn)告我有人來過”
“這樣啊……”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那個人從赤星琥珀中得到了什么東西”。
李靖突然感到全身血液收緊，緩緩問道，“他拿到了什么”？
“說起來，那件東西的出現(xiàn)讓我也感到很驚訝”，刑天用驚嘆的語調(diào)說，“那個人從赤星琥珀中拿走了九藜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