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炎熱了半個多月,終于刮起東南大風,
大風突起,頃刻間,明朗的天空被密布的烏云層層遮擋,宛如傍晚;電閃雷鳴,幾道雷蛇劃破天地,天地驟亮,隨即大雨傾盆而下,嘩嘩啦啦,直把勁草伏地、樹枝壓彎。
陳慶趕緊指揮部下收馬回營,片刻間全軍已經(jīng)全身濕透。
對于陳慶而言,這場大雨暢快十足,雨水成柱,從頭頂流進甲內(nèi),洗滌身上的污濁,已經(jīng)大半個月沒有這么清爽了。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陳慶這般體魄。
他們初時還感覺涼爽快意,覺得雨中奔跑是一種享受;沒過多久,體內(nèi)便有層層涼意冒出,皮膚緊皺,指尖發(fā)白,體弱之人甚至已經(jīng)開始打顫了,牙關(guān)得得作響。
大雨之間,視野朦朧,又有雨水一直壓著上眼皮和睫毛,使得眼睛無法看清太遠,所以陳慶一時沒有發(fā)覺手下士兵的異常。
僵硬的土地被大雨澆得泥濘,再加上風雨拍打,士兵們?nèi)讨樕系奶弁打T馬往前趕。
大雨中行軍,極其困難。
回到營地,補充到虎豹營的近數(shù)百南匈奴士兵已經(jīng)急迫地要回馬廄,被各自伯長呵斥,這個小插曲雖然沒打亂全軍秩序,但也拖延了全軍將馬放回馬廄的速度。
陳慶將騰云放進馬廄后,摸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又摸了下雙眼;摘下兜鍪,剛要解開束發(fā)布冠,便被旁邊的李平勸阻。
“將軍,披頭散發(fā)有失禮儀,更有損將軍威嚴?!?p> 陳慶看著李平,心中嘆了口氣,隨即重新將頭盔帶好。
陳慶想要趕緊回到自己的營帳,散開頭發(fā)。
之前沒什么感覺,現(xiàn)在只覺得頭發(fā)里儲存了幾斤水,沉沉的,感覺整個頭皮都浸在水中,十分難受。
陳慶剛想走,又回頭看向李平,發(fā)現(xiàn)他臉色發(fā)白,再看遠處士兵,看到不少人雙手抱肩哆嗦著身子。
“讓士兵取糧回帳,支釜煮粥?!?p> “是,將軍。”
“等等,”
“將軍,還有何事?”
“命各伯伯長再為新來的教授軍規(guī)軍紀,軍中賞罰之事也不可能落下?!?p> “是?!?p> 如今虎豹營有兩千多人馬,南匈奴人占據(jù)差不多三分之一,虎豹營的軍紀受到了沖擊。
此刻,陳慶慶幸自己拒絕了曹操,沒有接收全部南匈奴人;要是真把他們都接收進來,虎豹營可能會變成貪狼營。
為此,曹操還責怪陳慶沒有大將之風。
但是陳慶想到南匈奴人在戰(zhàn)場上的表現(xiàn)之后,態(tài)度堅決地拒絕了。
…
大雨連綿,斷斷續(xù)續(xù)下了近十天,西邊幾十里外的泗水暴漲;曹操任命的彭城守將正猶豫是否派人加固河堤時,天空突然放晴了。
數(shù)日來的大雨,讓虎豹營營地沉悶至極,馬匹也躁動不安,潮濕得讓人發(fā)癢。
陳慶也無所事事,不是練易筋二十四式,就是逼自己看書,不然真的要悶死人。
天空剛剛放晴,士兵們就跑出營帳,享受著雨后初晴的陽光,歡聲笑語,疏散心中悶氣。
陳慶看到帳布上陽光,趕緊扎好長發(fā),布冠一戴,絲布一綁,就要走向外面時,陳慶想起李平的話,停下腳步,整理了衣裳,揣了揣腰帶,擺了擺布冠,嚴正儀表之后,才出營帳。
仰望天空,蔚藍之下,那邊流云如絲綢一般,柔順光滑,紋路清晰;而這邊殘云碎裂,亂七八糟,張牙舞爪。
澄清的蔚藍,使陳慶心情舒暢;清新的陽光,使得陳慶暖意游蕩全身;兩者交織一起,讓陳慶內(nèi)心倍感安寧。
然而沒過多久,這太陽又開始過分起來,地上積水開始熱了起來,氣溫升高,營內(nèi)燥熱起來;
除了老虎豹營人互相喊著走向馬廄之外,其余將士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回營帳。
陳慶見此,頗為不喜,立即下令,讓這些人牽馬跑步。
……
兩日的陽光已經(jīng)將泥濘地面曬干了。
曹軍大營東邊十里,曹操與陶謙兩軍對壘。
陳慶已經(jīng)過了幾年的軍旅生涯,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到現(xiàn)在,陳慶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今早曹營突然來了陶謙的使者,使者帶來了邀戰(zhàn)書,曹操看了幾眼,便笑著答應了。
說好的“兵者,詭道也”呢?
李平和周燕在后方暫領(lǐng)虎豹營,陳慶沒法問李平。
夏侯淵、樂進、李乾他們在左右兩側(cè)統(tǒng)兵。
陳慶向左右瞥了一眼,略過了典韋、曹仁和於夫羅,最后看向于禁。
陳慶想了想,還是沒把問題問出來,一是陳慶覺得自己和于禁不太熟悉,二是,兩軍嚴陣對壘的場合,交頭接耳有失軍威。
這時,對面中間的老者騎馬向前走動,
“子云、惡來,隨我上前?!?p> “是,主公?!?p> 陳慶駕馬跟在曹操左后,慢步向前走動。
走了三十多步之后,兩邊默契的停住了坐騎。
陳慶目測,老者的位置在一箭之外,甚至陳慶自己也沒把握射中老者,之間的距離大概有一百八十步。
這名老者便是陶謙,十幾日之前,陳慶曾與他遙遙相望,那時他被盾兵嚴密保護著,使得陳慶無從下手。
“孟德,你我素無仇怨,為何無故犯我徐州?”陶謙人雖老,但是聲音還很洪亮。
“恭祖,你占我泰山,略我任城,何來素無仇怨?”曹操的聲音更加響亮。
“兗州無主,泰山、任城黃巾四起,我奉詔討賊,如何與你結(jié)怨?”
“陶刺史,兗州已經(jīng)有主?!?p> “何人?”
“我,曹操曹孟德。”
“可有天子詔書?”
“兗州各郡共同舉我為兗州牧。”
“天子詔書在何處?”
“我平定兗州黃巾,擊退袁術(shù),庇護兗州安危?!?p> “天子詔書?”
陳慶看到曹操雙肩起伏,明顯是心生怒火。
“老賊!”
“哈哈,匹夫!”
“陶謙老賊!”
“哈哈,曹操匹夫,你無天子詔書,占據(jù)兗州,已是亂臣賊子,還不快快下馬投降,免得天下忠漢之英杰皆舉兵討你?!?p> 陳慶看著兩人對罵,感覺有些好笑,不過當陳慶看到一臉怒火的典韋,陳慶便覺得有些不好笑了。
回頭瞥了眼后面幾人,一個個繃緊著臉龐,雙眼如利劍般看向陶謙。
“這就是‘主辱臣死’嗎?”
陳慶看向曹操的側(cè)臉,恍然間,心中竟然也有些屈辱的感覺。
陳慶多看了曹操一眼后,冷冷地望向陶謙。
忽然,陳慶看到對面陣營有個熟悉的面孔,是王朗;去年還是同陣營,而現(xiàn)在卻互相對峙。
看著曹操對陶謙,心里念著王朗的名字,剎那間,陳慶回想起在B站看到那場經(jīng)典罵戰(zhàn),埋藏許久的宅男之魂有了復蘇的跡象。
陳慶取弓,策馬越過曹操,往前走了數(shù)步。
“皓首匹夫,蒼髯老賊,你妄……”
不對。
“你敢上前十步?”
“皓首匹夫,蒼髯老賊?哈哈!”
曹操大笑了幾聲后,策馬與陳慶并騎,隨后朝陶謙大喊:“陶謙老賊,你已年邁,可還能騎馬乎?”
陶謙看了看胯下駿馬,仿佛受了奇恥大辱,拔劍大怒一指:“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