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食堂里吃晚餐的員工并不多,一般除了晚班編輯和主播,還有那些剛?cè)肱_的單身小青年,通常下班后都是郝正、安琪、郭穎、金海燕四個人一起搭伴去吃飯。那天郝正和安琪故意沒有喊其他兩人,趁早在食堂扒拉了兩口飯,然后偷偷溜出了大門。
平日里一起坐公交去采訪,郝正話特別多。但今天同樣是一起坐公車,郝正卻沉默了。晚高峰的公交特別擁擠,也特別喧鬧。旁邊的男人背包硌的很難受,他默默用身體給安琪做了個圍擋,安琪也接受了他這份好意,慢慢轉(zhuǎn)過身往他胳膊上靠了靠。郝正鼻尖里飄來安琪身上淡淡的清香,這是他以前沒有體味到的香味兒,兩個人從未挨過這么近,沒有一句話,似乎都很享受這一路的搖搖晃晃。
下了公交,郝正驚呆了。安琪說的沒錯,這真是讓女孩子發(fā)愁的一段夜路,冬日天黑的特別早,通往學(xué)校的這段路還在建設(shè)中,沒有路燈,腳底下的石子高低不平,郝正近視卻又不樂意戴眼鏡,說不清是誰扶著誰,兩人一路趔趄。這一路竟然也沒碰到一個路人,空曠的道路上,兩人的對話顯得特別清亮。“我說你怎么就不叫你男友來接你啊,禍害你老師良心過得去嗎?”“我沒有大學(xué)男友啊,只能禍害你了,抱歉,改天請你吃飯?!闭鏇]男友?郝正心里的那點(diǎn)惴惴不安放下了?!八懔税桑湍銈€實(shí)習(xí)生,工資都沒有,請我吃飯?還是我郝老師請你吧!”“哈哈哈,郝老師你真是打腫臉充胖子,我們幾個女生早就討論過了,你一個月臺里拿那么幾百塊錢,就是典型的談不起戀愛的窮文酸,破落戶。我吧,好歹現(xiàn)在住我表哥家,不用交房租。你那點(diǎn)工資還是留著交房租吧?!?p> “窮文酸?破落戶?”郝正自己邊琢磨邊叨叨,覺得這個形容非常妥帖恰當(dāng),忍不住自嘲著笑出聲來?!澳惚砀缂以谀??”“哦,在拱墅區(qū)金華路那,那個鬼地方,有時候下班回去晚了,也怪害怕的,雖然路比這條路好,但是一樣差不多黑,看不到人?!薄翱床坏饺擞猩逗门碌?,該害怕的是人,鬼哪用怕,何況還沒有鬼?!?p> “學(xué)校到了,登記麻煩,你就別進(jìn)去了,辛苦等我一會兒啊,我馬上出來?!卑茬饕宦沸∨苓M(jìn)去了。郝正摸出手機(jī),這才發(fā)現(xiàn)一小時前金海燕發(fā)了條短信“郝正,偷偷和安琪去約會了吧?我看見你倆一起出門了,明天請我吃飯啊,就當(dāng)封口費(fèi)了?!苯鸷Q噙@丫頭嘴可不饒人,這種八卦在她嘴里只能越描越黑,不討?zhàn)埶龂N吧嘚吧沒兩天就說的眾人皆知了。郝正一開始還想辯白幾句,編輯了幾段文字都覺得不怎么稱心,最后就打個“行”字,回復(fù)了過去。
郝正不愛穿秋褲,走路的時候還沒覺得太冷,但在校門口站了一會兒就覺得兩腿都僵直了,實(shí)在不扛凍,就找個角落活動兩下。因?yàn)橹袑W(xué)的時候練過拳擊,郝正打了幾組組合拳,配合著滑步,自己覺著動作挺帥?!昂吕蠋熯€會武術(shù)啊,在我們校門口耍拳,興致好高啊?!辈恢朗裁磿r候安琪已經(jīng)站在了身旁,背上多了個雙肩包。“小姑娘,我給你糾正一下,這是拳擊,所以說你今天找我這個保鏢是找對了,業(yè)余中的專業(yè)拳擊手,不吹,三兩個人我還真不放在眼里”郝正又開始沒皮沒臉了,安琪卻并沒有接著這個話題聊下去的意思“知道你厲害了,趕緊走吧,這里末班車很早就沒了,我記得好像是8點(diǎn)。”
返程的公交車很空,只稀稀拉拉坐了四五位乘客,郝正和安琪很自然地走到了倒數(shù)第二排兩人位,擠擠挨挨地坐下了,郝正猶豫著是不是該把爪子伸過去摟住安琪的肩膀,可始終就差那么一點(diǎn)色膽沒有付諸施行。兩人尬聊到下車道別,其實(shí)住地倒也不遠(yuǎn),郝正也想紳士到底,干脆送安琪到家,不過被婉拒了,似乎并不是太想讓郝正知道她具體的住所。
回到宿舍,郝正突然想到了答應(yīng)了明天請金海燕吃飯,這難對付的主,應(yīng)該不會是太愉快的晚餐。對于金海燕,郝正有種說不上的感覺,他不太喜歡牙尖嘴利的姑娘,但也說不上討厭,本身隨和的性格讓他很少拒絕每一個朋友。冬天吃火鍋應(yīng)該不錯,臺附近就有一家小肥羊,但是他又不想被其他同事撞見,兩個年輕人私下聚餐可能并沒什么,但往往誤會都是在這些沒什么當(dāng)中滋生的。想到這,郝正傻傻的拿起了手機(jī)給安琪發(fā)了條短信:“海燕讓我明天請她吃飯,你有推薦的地方嗎?”
“你倆吃飯,問我干嘛?”
“我這不想征求征求你的意見嘛,要不一起?”
“人家未必歡迎我,我可不想做電燈泡,再說多張嘴,你不得多破費(fèi)嗎?”
“爺不差這點(diǎn)錢,你想吃什么,明天一塊兒解決吧?”
“不去,我睡了,晚安,郝老師?!?p> 這一夜,郝正睡的說不出的難受,鼻炎犯了,被窩冷冰冰的凍腳,窗外的風(fēng)刮的玻璃嘩嘩作響,總之翻來覆去睡不安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