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因果報應(yīng)
北風(fēng)呼嘯，寒風(fēng)刺骨，雪仍然不知疲倦地飄，漫天飛舞，就連晚上也沒有停止過，仿佛它懷著向人世間傾訴不滿的情緒一樣。它絮絮叨叨地、慢條斯理地，漫山遍野地裹著肆無忌憚的寒風(fēng)，一起來裝扮這個白色的世界。
已是臘月三十了。阮家大院冷冷清清，昔日的熱鬧已經(jīng)一去不復(fù)返了。院子里的那些臘梅，爭奇斗艷，呈現(xiàn)出傲骨風(fēng)姿，一陣陣寒香撲鼻。屋檐邊，走廊旁，庭院前一株株梅花樹早已彎曲起傲慢的身軀，與那肆虐的風(fēng)雪抗衡，展現(xiàn)出不一樣姿態(tài)。
院子里有一塊空地，雖然也積著白雪，這兒平時是阮氏父子習(xí)武場地。在這大雪飄飛的時刻，阮江杰光著膞子練習(xí)太極，早已把這塊積雪踐踏得空空如也。
阮氏的祖?zhèn)鲀煞N拳法也是享有盛名。所謂的“阮氏太極”“阮氏秘宗拳”已經(jīng)是爐火純青、出神入化了。阮家的祖先就是梁山一百零八將中好漢阮氏三兄弟。他就是阮氏的后裔。阮江杰虎背熊腰，身壯體健，論功夫十分了得，曾經(jīng)在江南沿海一帶也是遠(yuǎn)近聞名。
這是隆冬臘月天，寒風(fēng)刺骨，可是阮江杰渾身是勁，身上不斷地骨著熱氣。他肌肉發(fā)達(dá)，八塊腹壁肌可見，他一招一式，身手敏捷，拳法運(yùn)用恰到好處。他像是對這個世界發(fā)泄似的，他從清晨開始，足足練功兩個時辰，他汗流浹背，仍然堅持，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阮江杰，從小受到父親獨(dú)創(chuàng)“阮氏太極”“阮氏秘宗拳”的嚴(yán)格訓(xùn)練，十八歲正當(dāng)年少，他年少輕狂，憑著自己力大如牛，以及阮氏武術(shù)的本事到處飛揚(yáng)跋扈，夜郎自大。時光飛逝，轉(zhuǎn)眼已是父輩，他還是心高氣傲。那年五月初五端午節(jié)，帶著兩兒子以及阮村好武年輕人趕赴黎家寨參加武術(shù)擂臺賽。心藏歹毒的阮來源使詐，用浸透五毒散的飛鏢傷及黎家寨主黎振華，落下了阮黎兩家不共戴天之仇。而今，家破人亡，阮江杰心焦狂躁，他企圖東山再起，把“阮氏太極”“阮氏秘宗拳”發(fā)揚(yáng)光大。
隨著社會環(huán)境改變而改變，他狂妄自大，企圖獨(dú)掌武林盟主，可是事與愿違。
他已經(jīng)失目雙明了，這難道不是因果報應(yīng)嗎？
李雙喜在除夕之夜靜靜地再次離開了阮家。這次她沒有去梵凈山，她去了一個神秘的地方。
隨著連續(xù)不斷的鞭炮聲，家家戶戶過除夕。
無人發(fā)現(xiàn)的溶洞，這就是李雙喜的藏身之處。她靜靜地坐在石頭上，正在認(rèn)真地翻閱巧慧太師臨下山時贈送一本佛門《心經(jīng)》。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yùn)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fù)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yuǎn)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磐。三世諸佛，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shí)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
李雙喜閉著眼睛，目空一切！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一陣?yán)滹L(fēng)吹來，李雙喜猛地睜開眼睛。一位若隱若現(xiàn)的影子突兀在她的面前。
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阿彌陀佛！女施主，一切都隨緣而去，因緣而來，竊竊私語，不講心中怨，阿彌陀佛！
前輩，女徒將如何擺脫心里一切恩怨？李雙喜雙手棒著《心經(jīng)》于胸脯，跪拜！
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yuǎn)離顛倒夢想，究竟涅磐。女施主，愿洗凈一切凡塵恩怨，只有在此洞修身養(yǎng)性三年半載，到時已成正果，那天你改頭換面，從此不再叫李雙喜，只能是“洞經(jīng)女”，你做得到嗎？
愿意，愿意??！李雙喜再次叩首百拜。
隨后，那位影子漸漸地離去，李雙喜爬向影子足下。
女徒有事相求，不知前輩答應(yīng)否？
阿彌陀佛！女徒有話請講當(dāng)面！
女徒心甘情愿地接受前輩的忠告，可是我以后的日子怎么過？雖然有住的地方，可是沒有吃的，那女徒最多能堅持一個月。
哈哈，哈哈，看來你還是沒有認(rèn)真思考，哈哈……
那影子遠(yuǎn)遠(yuǎn)而去，李雙喜撕心裂肺地喊著。
前輩，前輩，我該怎么辦？前輩……
當(dāng)她抬起頭來，洞山有一雙筷子和一只金色大碗，她雙手拿起碗筷，喜出望外，可是她又突然間感到：這是什么意思？她仔細(xì)一想。
前輩的意思是讓我去乞討不成？李雙喜淚流滿面地問。
哈哈，你看著辦吧！影子拂袖而去。
我看著辦？我怎么看著辦？我一個女流之輩，沒有飲食，豈不是餓死？她自言自語地說。其實(shí)，剛剛拂袖而去的影子只不過是影子的影子，真正的影子還在洞中，因?yàn)檫@個億年溶洞就是這位老前輩的隱身之處。
李雙喜仔細(xì)端詳金碗金筷，不由得浮想聯(lián)翩……
光陰荏苒，寒冷的冬天已經(jīng)接近了尾聲，這里沒有世事紛爭，沒有煩惱，沒有人間悲歡離合，一切都是靜悄悄的，一切都在隨日出東方，日落西山。
溶洞附近，那些成熟的梅子果，正長滿枝頭。李雙喜第一次走出溶洞發(fā)現(xiàn)這樣野果，她喜形于色，她走進(jìn)那片梅樹林里，她望著果子隨手摘下，捧在手掌心。
這就是我李雙喜，不，就是“洞經(jīng)女”的糧食嗎？她吃下第一個果子，就感覺到全身有力，不再那樣軟洋洋的。
難道這就是前輩種下的梅樹？李雙喜四處掃視，附近到處都是果子。
夜了，這兒靜極了，整個溶洞只有她孤獨(dú)寂寞，她躺在茅草鋪墊的床上，用青風(fēng)藤編織的被褥。她一頓只吃一只梅子果就可以度過一天。她雙手捧著那本佛經(jīng)《心經(jīng)》書。
故知般若波羅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無上咒，是無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實(shí)不虛，故說般若波羅蜜多咒。
她已經(jīng)入夢了……
李莊，李家大院，四合院，子孫滿堂。繁榮昌盛。李雙喜來到院子里，幾位少年孩子好奇地圍著她轉(zhuǎn)圈。
野人，野人。隨著一聲又一聲的尖叫，李雙喜頓時感覺到自己已經(jīng)不再是李氏后裔了。
李雙喜穿著用青風(fēng)藤編織的服飾，突然間闖入李氏大院，后生小字輩把她視為野人。
一位中年男子聞聲從屋內(nèi)走出，他凝視著站在院子里的李雙喜。
你怎么進(jìn)了李家大院？你找誰？那人好奇地問。
我……我是李雙喜，小時候在這院子里長大的，我記得這幾棵大樹都是我和我爺爺種植的，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長成參天大樹了，我還清楚的記得，這一棵樹上當(dāng)時還有鵲巢呢。有一天我背著爺爺，我悄悄地爬上了樹。突然間刮起了大風(fēng)，我嚇得心驚肉跳，我死死地攥緊了樹枝。那樹枝隨風(fēng)搖曳，我生怕會隨風(fēng)拆斷，擔(dān)心掉下地上摔死。幸好這個時間，兩只喜鵲雙雙飛來，我害怕極了，怕它們會啄我的雙手。就在此時，我大聲尖叫，才驚動了在走廊里逗畫眉鳥的爺爺。爺爺匆忙跑到樹下，看見我緊緊地攥緊樹枝，他大喊著叫人。
別松手，我喊人來救你！
爺爺，爺爺，我怕大鳥，它們叫個不停，爺爺，快快救我。
哈哈，繼續(xù)編故事，我怎么不知道有這個掏鵲巢的故事呢？分明是討乞！你們都別理她，各玩各的去吧！那個中年男子轉(zhuǎn)身正要離開。李雙喜突然間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所以爺爺幫我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李雙喜。我爺爺叫李隆財，我爹是李燈明，我娘是徐英。李雙喜慢條斯理地說。
你說什么？胡說八道！李隆財是你爺爺，李燈明是你爹，還有徐英是你娘？哈哈，越說越離譜了，打我小時候懂事起，李家祖宗好像沒有你說的名字，你快走吧？瘋婆子，如果再賴在院子里不走，我只有用木棒伺候了，哈哈。
小孩子們一起跟著起哄，有淘氣的男孩從大樹下拾起小石頭向她身上投去，惹得眾小孩哈哈的大笑。
小屁孩，再亂砸人，看姑奶奶的奶奶饒不了你們。李雙喜杏眼圓睜。
好了，我也不跟你瘋婆子爭個真假，你來我李家大院要什么盡管開口，我只滿足你一次討乞，拿到想要的東西給我滾！
不，我不需要李家任何一件東西，也不需要你們可憐我這個瘋婆子，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在這李家大院時，你還沒有出世呢！你把你爺爺叫出來，讓他認(rèn)認(rèn)我，是不是李家女眷李雙喜。她斬釘截鐵地說。
哦，原來你不是瘋婆子？為什么穿身草衣草褲？那個男人怒火中燒，他氣不打一處來。
這不關(guān)你屁事，快叫你爺爺出來，否則姑奶奶的奶奶今天就不走了，哈哈。李雙喜仰天長嘯。
誰在院子里大肆喧嘩，成何體統(tǒng)？一位白發(fā)蒼蒼的爺爺拄著拐杖走進(jìn)了院子里。
爺爺，此瘋婆子想來敲詐，她口口聲聲稱自己是李家后裔，說這院子里的那五棵大樹是她和她的爺爺一起種植的樹呢？
聽她放個響屁，你就信了，滾一邊去，讓爺爺好好瞅瞅哪里來的妖孽！李孝道走近她的面前，半筒煙工夫，李孝道突然間下跪。
姑奶奶，姑奶奶，我是李孝道??！他磕了三個響頭。
你還記得姑奶奶李雙喜，這些都是你的后代，真是無稽之談，一家人不認(rèn)識一家人，你快告訴他們，我李雙喜是不是李隆財?shù)牡諏O女，李燈明的親生閨女？李雙喜老淚縱橫。
是是是，姑奶奶快快屋內(nèi)請，快快屋內(nèi)請！
那個男人悄悄地走到李孝道身邊，他嘰嘰咕咕說了一句話，李孝道眉頭一皺，迅速一記耳光。
畜生，這是爺爺?shù)挠H姑奶奶李雙喜，你胡說八道！李孝道怒發(fā)沖冠，大喊一聲。
爺爺，爺爺，我是說她只不過五十來歲，她不可能這么年輕，再看看爺爺你都八十多了，這世上可能嗎？
這么一提醒，李孝道半信半疑，他遲鈍了片刻。李雙喜把身上的幾個千年梅果拿了出來。
孝道，姑奶奶就是吃了這果子，吃一個果子就年輕十年，我為什么不死，論年齡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已經(jīng)是十百五十六歲了。這幾個果子，不妨我給你，只要你吃下，肯定會長命百歲。
姑奶奶，那好，那就送給侄孫李孝道吧！李孝道笑嘻嘻地接過這千年梅果……
溶洞內(nèi)一聲巨響，驚醒了青風(fēng)藤編織床上正在做著甜夢的李雙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