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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十八章三部曲下部

第十三章

流水十八章三部曲下部 艾洸 18322 2020-04-05 09:35:53

  十三

  公司為項目三期招的技術人員,雖然對新的技術和工具多少會一些,但是真正熟練掌握了的、能很好地運用到項目里去的是極少數(shù)。樂隆這段時間看了很多這方面的資料,懂得不少,卻沒有實際經驗。這樣一來,項目三期的進展就很不如人意了,半年多的時間過去了,很多子任務都沒有按照當初規(guī)劃的時間節(jié)點來完成。曾總批評過樂隆幾次,說他“管理能力太差”,臉色也一天一天地陰沉下去。樂隆除了內心焦急,卻沒有太多辦法。他負責的“總成”組,由于其它組的進度延誤,顯得無關緊要。他總是擔心著曾總哪一天又會突然把“總成”組全部開除掉。

  有一次曾總召集公司的負責人開會,提出來讓紀主任全面負責“開發(fā)部”的管理工作,樂隆只負責總體技術協(xié)調。樂隆的內心更加緊張起來,感覺隨時都有可能被曾總開除掉。再過四個月就要續(xù)居住證了,假如在這個關鍵時刻失去了工作,要續(xù)證就幾乎不可能了。首先,要臨時地、急急忙忙地去找一份工作,并且所找的公司還要夠辦居住證的資格,還要人家愿意盡快幫他辦居住證,這幾乎已經是不可能了。再者,即使能找到這樣的公司,社保之間的銜接也是不可能的,曾總這邊一旦辭退了他,是不可能再幫他交社保的,而到了另外一家公司,人家也不可能幫他補交社保。想到這些,樂隆的內心不僅僅是“焦急”、“緊張”,而且是“恐懼”了。有一次他照鏡子,發(fā)現(xiàn)頭發(fā)掉了很多,頭頂上都稀稀落落的了。

  他正在愁苦不堪的時候,忽然接到金經理的電話。

  “一年多了,過得怎么樣?”金經理問他。

  “還好吧,只是做開發(fā)比較辛苦。”樂隆硬撐著說道。

  “辛苦的話,回報大也行?!苯鸾浝碚f道。

  “也不大?!睒仿≌f道。

  “這樣啊。”金經理說道,“要不來我們公司吧?!?p>  樂隆聽出來,金經理也換了公司,不在盛特科技了?!笆悄募夜??”樂隆問道。

  “BJ天達公司,你知道的?!苯鸾浝碚f道。

  樂隆知道,是當時盛特科技的競爭公司?!癇J?我去不了?!彼f道。

  “在上海成立不久的分公司。由我負責?!?p>  “哦。能辦居住證嗎?”樂隆直接問道。

  “居住證?那是小意思啊,肯定沒問題啊,前段時間小孫都已經辦好了。”

  “哦?!睒仿÷犃耍行﹦有?。聽到金經理說小孫,他心里有些疑惑,孫工也跟著他一起跳槽了,可是過了一年多,還拿不起來么。

  “你來了,還做加拿大的那些產品,這對你是輕車熟路?!?p>  “不是不好賣了嗎?”樂隆問道。

  “現(xiàn)在是利用這些產品做開發(fā)、做項目。你要是過來,就還做產品經理,還負責跟老外聯(lián)絡,解決一些技術問題。當然,公司還有其它項目,你可能也要參與。公司發(fā)展得不錯,都打算上創(chuàng)業(yè)板了?!?p>  樂隆想,他們公司看來還是不錯的,假如去了,估計近幾年都能呆下去,呆到兒子考完高考??墒?,他又覺得現(xiàn)在去太冒險了,快要續(xù)居住證了,期間要是出了差錯,就后悔不及了,不如在這里堅持到續(xù)完這次的居住證再說,也就是四個月的時間了,在這邊老實點、多吃點苦,應該還是能夠堅持下去的。

  “我過幾個月就要續(xù)居住證了,換工作的話,中間銜接可能會有問題。不如等我續(xù)完證?!睒仿≌f道。

  “要來就趕緊過來吧,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續(xù)證有什么難的?”

  “可能主要是社保的銜接,續(xù)證需要提供一年內十個月的納稅和社保繳費證明?!?p>  “這個沒什么問題啊,你那邊要是一直交著社保的話,你趕緊過來,我們這邊肯定會立即交的,別說十個月,十一個月、十二個月都有可能。”

  “也是啊?!睒仿≌娴膭有牧?。

  “你在那邊工資多少?”金經理問道。

  “七千?!睒仿№樋诨卮鸬?。

  “也才這么些?我以為多少呢。這樣吧,我給你加一千,你要是答應了,我立即找BJ總部給你要個‘OFFER’,你按照‘OFFER’的時間安排過來就是了?!?p>  樂隆聽到可以加工資,更加動心了。可是,他還不知道“OFFER”是個什么。

  “要‘OFFER’?”樂隆疑惑地問道。

  “對啊,公司是個大公司,所以一切都還是要顯得正規(guī)。不過你拿到‘OFFER’后,就由我這邊做主了,簽合同、交社保,你愛怎么辦就怎么辦吧?!?p>  樂隆想想,不如就去了,雖說有點冒險,但是是值得的,是一次一勞永逸的冒險。再說,在這邊難道不是在冒險嗎?并且是一天一天地冒險。

  “那可以?!睒仿≌f道。

  “太好了!”金經理說道,“你先別急著辭職,等著‘OFFER’,應該很快。”

  “那太感謝了!”樂隆說道。他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總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就會見到新的光明。

  “謝什么。我們也是需要你?!苯鸾浝碚f道。

  放下電話后,樂隆的內心激動不已。他想,金經理簡直是我生命中的救星,在我剛離開部隊,沒有落腳之處的時候,是他幫助了我,搭救了我;這一次,又是金經理,把我從苦難中拯救出來。不僅僅是苦難,可以說是救我于水火之中。

  “OFFER”很快就來了,報到時間是下個月的一號,離現(xiàn)在只有十天的時間,現(xiàn)在的問題是,必須趕緊處理這邊的事情了。他知道一旦提出辭職,曾總肯定是不會挽留的,他只是希望曾總能同意他干到月底,干滿這個月,下個月發(fā)工資的時候,能把這個月的社保給交了,實在不行,工資扣一些出來交了社保也可以。

  他去找曾總,提出辭職。紀主任也在。他們都沒有顯得驚訝。

  “有更好的地方去,我也不攔你。”曾總說道,難得的和氣。

  “公司真的確定好啦?”紀主任問道。

  “確定好了。讓我下個月一號去上班?!睒仿≌f道。

  “你挺厲害的?!奔o主任說道。

  樂隆笑了笑,有些忐忑地對曾總說道:“希望能干滿這個月?!?p>  “這沒問題?!痹傉f道,“你來了這一年多,一是挺敬業(yè)的,二是也做出了不少貢獻。”

  “謝謝謝謝!”樂隆開心地說道。他想著,要是再干下去,評價可就不一定這么正面了,就是自己賴著不走了。適可而止,總是好的。

  也沒什么好交接的,只要自己不去主動關心項目的進展,就不會有多少人來找你。紀主任幫他提前開好了退工單,說是省得他下次專門來跑一趟。他表示了十二分的感謝。他跟紀主任說,下個月初發(fā)完工資,一定要記得幫他把社保交好。臨走的時候,他說想請紀主任吃個飯,表示感謝。紀主任拒絕了,說這沒什么,應該做的,以后有事再聯(lián)系吧。

  臨到要去金經理所在的“BJ天達公司上海分公司”上班,樂隆才發(fā)現(xiàn),他竟然還不知道公司的地址。他打電話給金經理,金經理顯得很驚訝,說道:“還是原來的地方啊,沒有告訴過你嗎?”

  “沒有啊。原來的地方?盛特科技?”樂隆驚訝地問道。

  “對啊。不好意思,沒有告訴你。我以為你知道呢。”

  還是在人民廣場那邊,大世界后面,他想著,轉了一圈,這下又回到了原點。樂隆覺得奇怪的同時,又覺得很滿意,這下上下班的時候不用再倒二號線了,一號線倒二號線實在是太難了。

  一號的早晨,樂隆送完兒子,走路到外環(huán)路站,坐一號線到人民廣場,再從從容容走到公司,感覺很開心。過去的這一年,他感覺像是在做夢,像是現(xiàn)在才回到現(xiàn)實中來。

  樂隆輕車熟路地來到公司門口。門鎖著,他透過玻璃門看進去,看到房間被重新裝修過了,格局卻沒有多大的變化。他看了看手機,八點四十。他不想一直在公司門口等著有人來開門,于是繞著整個樓層轉了轉,去廁所上了個大號,抽了支煙,才又回到公司門前。

  門是開著的了。他一眼就看到了Kacey,深感驚訝,原來她也跟著金經理一起轉到了這個新的公司,這個還是在老公司的辦公地點的新公司。

  “Kacey,你好!好久不見。”樂隆說道。

  “你好!李工?!盞acey抬頭看見他,并沒顯得多么驚訝,只是眼神一直瞟著他的頭頂。樂隆知道她一定是好奇于他頭發(fā)有些稀疏的頭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快九點了,趕緊打卡?!?Kacey接著說道。她說完,遞給樂隆一張帶藍色細條紋的硬卡片。

  “打卡?怎么打?”樂隆接過卡片,問道。

  Kacey笑著說道:“你前面那家公司做開發(fā)的,難道不打卡?”

  “是電子的,說是什么RFID卡,刷一下。”

  “哦。我們的沒有你們那么高級。打卡機?!?Kacey說完,從樂隆手里把卡片拿回去,插入到她面前的工作臺上的一臺小設備里。只聽到“吱”的一聲,卡片吞進去了,然后又是“吱”的一聲,卡片又被吐了出來。

  Kacey把卡片取下來,遞給樂隆,說道:“你自己填上名字。以后每天早晨打一次卡,每天下班的時候再打一次,要記考勤的?!?p>  “要扣工資?”樂隆問道。

  “是的?!?p>  “這么嚴?”

  “是啊,換了大公司了,更嚴了?!?Kacey微笑著說道。

  “嗯,好的。我應該沒問題?!?p>  “還是每天早晨要送孩子上學?” Kacey問道。

  “對啊。”

  Kacey夸張地豎起大拇指,說道:“模范爸爸,模范丈夫。”

  “辛苦啊,你看看我的頭頂。”樂隆說著,用手掌摸了摸頭頂。

  Kacey噗呲一笑,說道:“做開發(fā)還是辛苦。”

  “是啊?!睒仿≌f道。

  Kacey 轉了一下頭,用手指了指房間內,說道:“這樣吧,你就坐孫工坐過的位子吧?!?p>  樂隆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個位子其實就是他原來坐過的位子,只是桌子、椅子都換過了。他看到桌子上有一臺筆記本電腦,電腦上放著一本筆記本、一個移動硬盤,還有一些零碎的東西。

  “那孫工呢?”樂隆問道。

  “不見了?!盞acey說道。

  “不見了?”樂隆不解地問道。

  “嗯。消失了。都快半個月了。”

  “不辭而別?”

  “是的。金經理氣壞了?!?p>  “再也聯(lián)系不上了?”樂隆有點明白金經理為什么急著招他回來了,缺技術人員不說,至少他不會“不辭而別”。

  “聯(lián)系不上了。打電話剛開始是不接,后來是關機,再后來就是空號了?!?p>  “不是要交接嗎?不是要拿退工單嗎?要不然怎么找工作呢?”

  “不知道,沒辦手續(xù)。對了,你的退工單呢?”

  樂隆從口袋里掏出退工單,遞給Kacey。Kacey接了過去。

  “會不會出了什么事?沒有報警?”樂隆問道。

  “報什么警?東西都在,都沒拿走,顯然是計劃好的。”

  “這就怪了。說一聲,或者接個電話總是可以的?!?p>  “可能是急著走,又覺得不好交代,所以就不辭而別了。”

  “應該是?!?p>  “現(xiàn)在的年輕人,比較任性,不負責任。”

  樂隆“嗯”了一聲,又問道:“金經理呢?”

  “晚點會來吧,他又不用打卡?!?Kacey回答道。

  看來,打卡這個事,又是卡的Kacey和自己了,樂隆想到。

  “華總呢?”樂隆問道。他想著,既然連人帶辦公室都歸了別的公司,肯定是沒再干這一行了。

  “華總?你還不知道?” Kacey反問道。

  “不知道,難道出了什么事?”樂隆急切地問道。

  “你走了不久的事。他去美國,被FBI給逮捕了?!?Kacey說著,眼睛里閃爍著不知是惋惜還是幸災樂禍的光芒。

  “???有這事?”樂隆驚訝地問道。

  “嗯~據(jù)說是因為倒賣違禁軟件?!?p>  樂隆記得,當時華總和金經理從美國回來,帶回來一套軟件,跟加拿大的軟件類似,軟件整體是不違禁的,只是其中的一個“傳感器”模塊是禁運的??墒呛芏嘤脩羝粚δ莻€“傳感器”模塊感興趣,甚至有的用戶說只要能搞到就會買。估計華總是禁不住誘惑才動這個違禁模塊的心思的,可以,既然違禁,怎么會倒賣進來呢?又怎么會被FBI知道呢?

  “違禁軟件怎么倒進來的?”樂隆于是問道。

  “最終用戶寫的臺灣,卻根本沒有這樣一個用戶,是華總瞎編的?!?p>  樂隆有些明白了,最終用戶有了的話,就只有一個申請“LICENSE”的時候需要的網(wǎng)卡的問題了。難怪華總當時找他一再確認“LICENSE”是不是只是跟網(wǎng)卡有關。華總應該能想到,想不到也能問到,網(wǎng)卡的MAC地址對應的能查出是在哪個地區(qū),或者哪個國家,所以華總很容易做到在香港或者甚至臺灣買一塊網(wǎng)卡,根據(jù)網(wǎng)卡的MAC地址申請好“LICENSE”,再把網(wǎng)卡帶到國內來,這樣就似乎神不知鬼不覺了。

  “可是怎么會被FBI發(fā)現(xiàn)的呢?”樂隆問道。

  “華總跟用戶交代,有問題千萬不要直接發(fā)郵件到美國的軟件廠家,要發(fā)給他再由他轉發(fā)。剛開始還好,后來用戶就松懈了,估計是領導沒有及時交代,一個新來的員工將問題直接給廠家發(fā)了封郵件,這樣就暴露了?!?p>  “可是怎么會被FBI抓住的呢?”樂隆好奇地問道。

  “軟件廠家通知華總去開年會,華總去了,剛下飛機就被帶走了?!?p>  “是這樣啊?!睒仿≌f道,“這是設的局啊,是誘捕啊?!?p>  “對啊。”

  “廠家太壞了。”

  “估計他們也是不敢不報。”

  “也是。”

  “華總差點帶孫工去,當時說是參加幾天的技術培訓?!?p>  “那樣孫工也會被逮捕,幸虧沒去?!?p>  “是啊,華總舍不得錢,所以最終沒讓孫工去?!?p>  樂隆想著,要是當時不辭職,華總會不會帶他去呢?不帶孫工,并不代表就不帶他,他畢竟資歷老些。要是那樣的話,他也會被FBI逮捕的。

  “后來呢?怎么回來的?”樂隆問道。他相信華總早已經回到了國內。

  “FBI調查了十來天,就遣送他回國了?;亓藝?,國安局的人又把他帶走了,又調查了十來天,才放回來。”

  “所以公司就關門了。”樂隆說道。

  “估計是禁止他從事這個行業(yè)了。當時事出突然,這邊辦公室的房租已經預交了一年,退不了了。金經理聯(lián)系的BJ天達公司,把什么都買了下來。華總拿了錢,回江西去了,據(jù)說現(xiàn)在在做廚具的生意?!?p>  “那也還好?!睒仿≌f道。他想著,現(xiàn)在想想,還真是后怕,幸虧自己當時辭職了,要不然,沒準真會遇到這種倒霉的事,當時華總就一直讓他熟悉美國的這個軟件。要是真的遇上這種事,就完蛋了,別說打工了,辦不成居住證,把兒子也給害了。

  樂隆來到座位上坐下,把筆記本電腦上面的筆記本、移動硬盤、一支筆和一把鑰匙移開到桌子上,打開桌上的筆記本電腦。他想著,要是有密碼,就只有重新安裝系統(tǒng)了。電腦沒有密碼?,F(xiàn)在,他又可以在上班時間坐在座位上任意地上網(wǎng)了,這一年多來在海博軟件公司簡直是憋死了,不僅上網(wǎng),這一年多來他竟然沒有出過一次差,也快憋死了。

  他在網(wǎng)上閑逛著,查到《圣經》上說的:

  “人頭上的發(fā)若掉了,他不過是頭禿,還是潔凈?!?p>  “他頂前若掉了頭發(fā),他不過是頂門禿,還是潔凈?!?p>  他看到這兩句,感到一陣安慰。

  這時他聽到有人叫“李工”,立即反應過來,是金經理來了。樂隆連忙站起身來,轉身看著金經理,微笑著跟他問好。

  金經理滿面笑容,對樂隆說道:“你明天一早就到BJ去一趟,趕緊買機票。我先忙一會,具體情況一會再找你談?!苯鸾浝碚f完,便進了以前華總呆的總經理辦公室,關上了門。

  樂隆尋思著,什么事情這么著急?假如是技術上的事情,BJ總部有那么多工程師,不可能找到他一個新來的的頭上。自己對軟件再熟悉,也畢竟一年多沒有摸過了,再說,他們現(xiàn)在主要做開發(fā)項目,自己剛來肯定還摸不著頭腦呢。不過,金經理的態(tài)度似乎是感覺樂隆從來沒有離開過這里一樣,這倒是令樂隆的心情很愉快。

  他在東方航空的官網(wǎng)買好了明天一早到BJ的機票。他估算著,到時應該可以打個車先把兒子送到學校,雖然坐公交車也很方便。

  這時,他聽到金經理喊他。他邊答應著,邊起身,邊扭頭看。金經理手把著門,伸個腦袋。樂隆走過去的時候,金經理已經回到了沙發(fā)座椅上。

  “小孫這人太不像話了。”金經理說道。

  樂隆估計,金經理肯定已經知道了他已經知道孫工的事情,知道Kacey已經告訴他了,因為他已經坐在了孫工的位子上??墒?,樂隆覺得不好說什么,于是只是笑了笑。

  “華總的事你知道了嗎?”金經理接著問道。

  “大概知道一些?!睒仿』卮鸬?。

  “他挺冤的。他本來挺小心的,后來那個模塊也解禁了,他才敢去美國的?!?p>  “解禁了?那不就沒事了嗎?”

  “他也是這么想的,誰知美國人不管這些,他賣的時間是在解禁之前?!?p>  “那是夠冤的?!睒仿≌f道,“解禁了的話,應該好賣了。”

  “哪里,”金經理說道,“解禁之前,很多單位爭著要買,一旦解了禁,他們又都不買了?!?p>  樂隆張著嘴,露出驚訝的神情,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還是說正事吧。”金經理接著說道,“中航集團,你去過的。我們公司給他們做了一個半實物的模擬測試訓練系統(tǒng),這個項目還是牛工負責,牛工你知道的,比較較真?,F(xiàn)在有個小問題一直解決不了,所以沒法驗收,都拖了半年了,一半的合同款收不回來?!?p>  樂隆離開盛特科技之前就聽說過這個項目,據(jù)說是個上千萬的項目,當時由于盛特科技沒有開發(fā)團隊,沒法承接這個項目,所以拱手讓給了天達公司。金經理當時是想拿下其中的一小塊,拿下軟件升級的子項目的,可是中航集團不愿意把項目拆分,所以只好作罷。所以樂隆那次去給用戶做數(shù)據(jù)庫和應用程序升級的服務算是白做了,不僅是白做了,還起了副作用,幫別的公司把簽合同前的技術難點解決了。難怪金經理當時說,服務要講究技巧,能不能解決問題是次要的,關鍵是要給公司帶來合同。

  “什么問題呢?”樂隆問道。他感覺肯定不是金經理所輕描淡寫的小問題,小問題的話,BJ那么多工程師都解決不了?小問題的話,拖了半年驗不了收?一半的資金,至少也有五百萬,壓在那里收不回來?

  “模擬系統(tǒng)的話,涉及到大屏幕的問題?!苯鸾浝碚f道,“這個系統(tǒng)總共有十八個通道,十八個大屏幕組成一個三百六十度的球帶,十八臺計算機驅動可視化畫面,而我們的可視化軟件在后臺運行。你去現(xiàn)場就能看到,場面十分壯觀,效果也是沒得說。只是,整個畫面每隔個不到半分鐘就輕微地抖動一次。這個問題也還是牛工發(fā)現(xiàn)的,不仔細觀察還真發(fā)現(xiàn)不了。”

  樂隆感覺,這真的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雖然現(xiàn)象只是畫面的輕微抖動,但是系統(tǒng)那么龐大,軟件又做了開發(fā)定制,到底是軟件的問題還是硬件的問題都難以說清楚。假如是軟件的問題,我又沒有參與開發(fā),一時半會怎么可能檢查出來呢?再說,這么大的項目,BJ的那些工程師肯定早已經是想盡了各種辦法了。要是硬件的問題,就更加棘手了,我對硬件一向不熟悉,只是對軟件產品熟悉。還有,這個項目不是BJ總部做的嗎?跟上海分公司又是什么關系呢?金經理急急忙忙招我進來,難道是為了解決公司所有項目的各種難題嗎?至少從目前看來,是有這個因素的。再說,時間也太緊了吧,至少得讓我先看看項目的實施方案,對問題先進行一下分析吧,這樣貿然飛到BJ去,要是問題解決不了呢?要是拖的時間很長呢?假如解決不了,是不是就沒法在公司呆下去了呢?想到這里,樂隆有些后悔,當時太沖動了,在海博軟件公司,雖然累一點,但也適應了,也還是能夠堅持下去的??墒牵F(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金經理似乎看出來了他的憂慮,對他說道:“你不用擔心,就當是‘死馬當成活馬醫(yī)’,解決了,你就一戰(zhàn)成名了,從此你在公司的地位就牢固了。要是實在解決不了,也不會有人怪罪你。不過我相信你一定能解決的?!?p>  樂隆聽了金經理說的,稍微安慰了一些。他說道:“項目的總體方案和實施方案都發(fā)給我看看,我先琢磨琢磨。”

  “好的,我立即發(fā)給你?!苯鸾浝砺犃藰仿≌f的,開心起來,似乎問題已經得到了解決似的。

  “有沒有BJ的工程師配合?”樂隆問道。

  “那一幫廢物,就別提了,有好幾個去做服務,都被牛工一頓臭罵,趕出來了?!?p>  樂隆想著,牛工負責這個項目,拖了大半年驗收不了,估計壓力也很大,脾氣不好也屬正常。這次過去,要盡量想辦法幫到人家,要注意特別低調,即使這樣,估計也是兇多吉少。他期望著,我曾經服務那么好,牛工也許會看在我過去的盡心盡力上對我態(tài)度和緩一些吧。

  他回到座位上,打開搜狐郵箱,看到金經理已經把方案發(fā)過來了。他仔細看著方案。軟件方面,運行周期被設置為30赫茲;數(shù)據(jù)庫擴展,這個沒得說;應用程序定制,增加了模型算法,增加了數(shù)據(jù)包發(fā)送與接收。他想著,到了現(xiàn)場,也不用仔細去看程序了,只要打開程序運行監(jiān)測菜單,觀察個幾分鐘,看看是不是有程序數(shù)據(jù)溢出,以致累積到接近半分鐘的時候造成在一個運行周期之內無法完成整個運算。硬件方面,一臺服務器運行可視化軟件,十八臺用硬同步鏈接的圖形發(fā)生器接收服務器的指令,圖像信號經過圖像轉換器輸入到兩臺圖形編輯器,再經過兩臺圖像切換矩陣,最終將圖像信號輸出到大屏幕,樂隆看完這些,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懷疑問題還是出在硬件上,信號經過這么多次轉換,難免會出現(xiàn)不同步的現(xiàn)象??磥?,這是個十分復雜的難題,難怪那么多工程師都解決不了。

  樂隆給牛工打了個電話,說明天下午到。牛工聽了有些驚訝,但也沒多問,只是勉強同意了,似乎是覺得樂隆去了也解決不了問題。

  這時,樂隆聽到有人敲外面的玻璃門,他回頭一看,看見一個年輕女孩怯生生地走了進來。女孩的臉瘦瘦的、下巴尖尖的、白白凈凈的,頭發(fā)染成淡淡的金黃,直直地垂在雙肩上,上身穿淡顏色的休閑罩衣,下身穿黑色的緊身褲。樂隆看得有些呆了。

  Kacey站了起來,對她說道:“又來了?!?p>  女孩看了看樂隆這邊,有些不好意思,問道:“他一直沒來?”

  “沒來。”Kacey冷冷地說道。

  “他總是會跟公司聯(lián)系的吧?有沒有他的新電話號碼?”

  “沒有。他沒有跟公司聯(lián)系過。我們也想找他呢?!?Kacey說道。

  “哦。要是有他的消息,麻煩你打個電話給我。號碼我再給你一下。”女孩哀怨地說道。

  “好的。電話號碼我留著呢?!?Kacey在桌上找了找,舉起一張便條。

  “那謝謝你了?!迸⑾袷切挠胁桓实剞D身離開了。

  樂隆意識到,這是孫工的女朋友,被拋棄了。樂隆記起來,當時圍繞著孫工的幾個美女中,是有一個長成這樣的漂亮女孩,只是當時水靈得多,活潑得多,現(xiàn)在看來,雖然她還是那么美,卻顯然憔悴了很多。

  “這么漂亮的女朋友,為什么不要了?”樂隆問Kacey道。

  “切!誰知道呢!她當時可是PK贏了,好得意的。”

  “也許還會有更美的?!?p>  “肯定的?!盞acey點著頭說道,“他們已經住到一起了,后來還是有其他女孩來找小孫?!?p>  “魅力真大?!睒仿≌f道。

  “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搞不懂。小孫也許是玩膩了,才想到把她甩了,想到玩失蹤的?!?p>  “應該是。又有了新的?!?p>  “應該是?!?p>  樂隆想著,假如生活上這么不負責任的話,工作上也不會有多負責任的吧,一個這么不負責任的人都不好好在公司干,還玩消失。樂隆心想,只要自己小心謹慎一點,在公司長期呆下去應該還是不難的。

  不管怎么樣,出差還是新鮮的,都已經一年多沒有出過差了。樂隆到了中航集團附近,還是像上次那樣在邊小吃店吃著一碗牛肉面,邊等著他們單位下午上班。

  快到點了,他來到接待室,等著牛工。

  牛工晚到了一會。照例還是登記、領出入證、寄存隨身的所有東西。

  “哎呀,天達公司看著人多,沒有一個能干事的?!迸9けг沟?。

  “這么大的項目,畢竟還是做了很多工作吧?!睒仿≌f道。

  牛工點頭表示同意,說道:“他們前期做項目還不錯,很認真,也很辛苦,只是關鍵問題解決不了,這樣的話,前面做的工作也都白做了,過不了驗收的關?!?p>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項目所在的房間。房間很大,裝修得很豪華、很氣派。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巨型環(huán)幕擺在房間的中間,環(huán)幕外圍擺放著很多大型的設備,無數(shù)的線纜連著。牛工打開環(huán)幕的一扇門,走了進去,樂隆跟著走了就去。環(huán)幕的中心是一架飛機造型,座艙里面很多復雜的儀表,還有操縱桿和各種按鈕。樂隆想著,這就是飛機模擬器了,以前還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

  “我先看看現(xiàn)象?!睒仿⌒睦餂]底氣地說道。

  “可以啊?!迸9ふf道,言語中充滿了對樂隆的不信任?!拔覀兿鹊皆O備間看看?!?p>  樂隆跟著牛工出了環(huán)幕,來到側面的另一間房間。房間里有四個并排的、很大的機柜,里面擺滿了設備;有五六個弧形的工作臺,上面擺滿了監(jiān)視器,工作臺底下也擺滿了設備。樂隆想,這么多設備,哪些設備是干什么用的,自己一時半會根本分不清楚。他繞到機柜后面,被密密麻麻的線纜驚到了。線纜雖多,卻被捋得直直的,一束束地被捆在一起,顯得過分整齊。做這種項目真是不容易啊,樂隆在心里感嘆到。

  牛工一個一個地把設備開啟來,顯得很熟練。還有一些設備是利用“中控”延時開啟的,牛工說是為了避免對供電的沖擊。各種設備都開啟后,牛工還要到弧形工作臺前進行一些操作。這樣,整個系統(tǒng)開啟完畢要二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一切就緒后,牛工帶著樂隆回到環(huán)幕里面,只見,一個從空中俯瞰地面的場景生動地浮現(xiàn)在眼前。

  “你看,閃了一下?!迸9ふf道,語氣中滿含著失望。

  “哪里?我沒看到?!睒仿≌f道。

  “不要看大面積的,仔細盯著一個地方看?!?p>  樂隆按照牛工說的,仔細盯著一個地方看,盯了一會,感覺眼前的景物確實晃了一下,很細微的晃動,像是自己走了一下神。他繼續(xù)盯了一會,確認這個輕微的晃動確實具有周期性,也就是差不多半分鐘的時間。

  “確實,很細微的閃動,不注意還真看不出來?!睒仿≌f道。

  “可是這對飛機模擬來說是致命的?!迸9烂C地說道。

  “我先查一下軟件運行效率。”樂隆說道。他這么說,是因為感覺自己對軟件熟悉一些,有一定的把握。

  “嗯,我也懷疑過軟件,你們公司的人編了不少程序在里面,”牛工顯得滿意地說道,“可是來了那么多人都沒檢查過軟件?!?p>  “他們主要檢查的哪里?”

  “圖像信號轉換設備。他們都是懷疑設備的‘EDID’沒有配置好?!?p>  “‘EDID’?是什么?”樂隆問道。

  “這個你都不知道?”牛工顯得很失望,似乎是認為樂隆連這個都不懂,肯定解決不了問題?!熬褪菆D像信號轉換設備有兩種處理模式,一種是自適應模式,一種是固化模式,也就是在接口處固化‘EDID’,強制將信號轉換成固定的格式?!?p>  “自適應模式不是更好?”樂隆問道。

  “照理說是可以的,可是出了這個問題,就想出來固化‘EDID’的方式。這還是你們的工程師通過跟國外圖像處理器廠家溝通后才知道的?!?p>  “那現(xiàn)在用的是固化‘EDID’模式?”樂隆問道。

  “是的?!迸9せ卮鸬?。

  “也解決不了問題?”

  “是的,看上去沒什么區(qū)別?!?p>  說話間,他們又來到了設備機房。牛工指給樂隆弧形工作臺上的一臺監(jiān)視器,說道:“服務器就是這臺。”

  樂隆打開可視化軟件的一個菜單,軟件各模塊的運行效率都顯示在上面。軟件運行一個周期,都保持在二十毫秒左右,定制的模型計算,五毫秒左右,定制的通信模塊,也是五毫秒左右。樂隆觀察了幾分鐘,沒有看到運行周期超過二十五毫秒的情況。

  “就看看這個就可以了?我還以為要到源代碼里去查呢?!迸9ふf道。

  “30赫茲的話,也就是33毫秒一個周期,軟件運行一個周期假如一直保持二十五毫秒,沒有超過33毫秒的情況,至少證明編的代碼在可接受的范圍之內?!?p>  “哦,是這樣。我記起來了,你原來說過的,只是做這個大項目把這個細節(jié)忘了。這樣說來,不會是軟件的問題了?!?p>  “現(xiàn)在看來是這樣的?!睒仿』卮鸬?。

  “這倒是解除了我的一些疑惑。不過這樣的話,問題就更不好解決了。”牛工說道。從他的口氣中,似乎是覺得樂隆不懂硬件,就更沒法解決問題了。

  樂隆對此也深有顧慮。他考慮了好一會,才對牛工說道:“能不能介紹一下,信號從圖形發(fā)生器開始,最終到大屏幕顯示的整個過程?”

  牛工顯得很樂意,因為這些是他最熟悉不過的。樂隆跟著牛工,聽他逐步地介紹。

  “這個是圖像轉換器,把圖形發(fā)生器的DVI信號轉換成HDMI信號,然后輸入到圖形編輯器,圖形編輯器的輸出信號再通過圖像切換矩陣轉換回DVI信號,DVI信號通過一組收發(fā)設備,中間用兩根網(wǎng)線連接,進行遠距離傳輸,最后傳送到大屏幕。”

  因為有十八個通道,加上還有一些別的信號,整個走線密密麻麻的,不過樂隆總算看到了這些線路和設備的實物,有了一些感性認識。牛工給他演示圖形編輯器的操作。圖形編輯器功能很強大,包括圖像的剪裁、縮放、畫中畫、淡入淡出等等,可是操作也很復雜。樂隆想,這個設備不是三兩天能學會的,問題要是出在這個設備上,就死定了。

  “這樣的信號轉換太復雜了。能不能省掉一些中間過程?比如去掉圖形編輯器和圖像切換矩陣?”樂隆問道。

  “不可能啊。”牛工斷然回答道,“沒有圖形編輯器,畫面沒法拼成一個整體啊,也不可能有畫中畫顯示飛行必須要的信息啊。沒有圖像切換矩陣,就不可能加入其它需要顯示的信息啊,再說,信號格式也不對,還得進行格式轉換。”

  “我的意思是,先排除掉一些可能,比如剛才我們排除了軟件。假如先繞開圖形編輯器和圖像切換矩陣,結果沒有出現(xiàn)異常的話,就至少可以斷定其它設備沒有問題,比如你剛才介紹的,圖形發(fā)生器,還有DVI信號收發(fā)設備,還有大屏幕。”

  牛工一邊聽著,一邊搖著頭,說道:“這個工作量太大了,所有的布線全部要剪開,然后要重新連接設備,到時候就全部亂套了?!?p>  “我們可以先試一路?!睒仿≌f道,“只是為了測試,不需要把十八路全部解開?!?p>  牛工思考了很長時間,似乎覺得可行,但同時還是覺得麻煩。“這樣吧,我一會要開個會,這里是保密場所,也沒法讓你一個人留在這里,今天先到這里吧。晚上我也有事,你明天再來吧?!?p>  這是下逐客令了。樂隆不好強求,只好對他說道:“那好吧,我到賓館再好好琢磨琢磨?!彪S后樂隆跟著他出了中航集團的大門。他跟牛工約定,明天早晨一上班就來接待室等他。

  手機里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金經理打過來的。樂隆撥了回去。

  “怎么樣?解決了沒有?”金經理急切地問道。

  “暫時還沒有?,F(xiàn)在排除了軟件問題?!睒仿』卮鸬?。

  “軟件問題?軟件能有什么問題?肯定是信號的問題?。∧銚v鼓了一天,等于什么也沒做??!晚上加班嗎?”

  “晚上牛工有事,只能明天了?!?p>  “你得想辦法啊,請他吃個飯什么的,不要把晚上這么寶貴的時間浪費了。我跟你說,現(xiàn)在不比盛特科技了,BJ天達是個大公司,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你,大家都在看,看我招的到底是個什么人。我可是把你吹上天了,公司才同意招你的。”

  樂隆只好說道:“牛工說晚上有事,我也不好強求他。我晚上多看看文檔,多琢磨琢磨吧。明天我想繞開一些設備,看有沒有問題?!?p>  “設備怎么會有問題?都是進口的設備??隙ㄊ桥渲蒙系膯栴}啊,因為設備的廠家不同,彼此配合需要一定的設置啊,比如‘EDID’什么的。你晚上多看看文檔,有問題直接跟老外聯(lián)系。我把各個廠家的工程師的郵件地址發(fā)給你?!?p>  “好的?!睒仿』卮鸬?。

  “你明天無論如何都要出來一個結果,否則不好交代,后天無論如何必須回來,這邊還有很多事呢?!?p>  “好的。”樂隆只好回答道。

  金經理掛了電話。樂隆感覺壓力很大,只有明天一天的時間,基本上是不可能找到問題的原因的。

  樂隆在中航集團附近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下,想著明天一早可以走過去,省得堵車耽誤時間。他打開電腦,開始看方案,看每個設備的操作手冊和技術手冊。他看到,信號轉換理論上都有延時和信息丟失的問題,關鍵是看設備的性能和指標了。他按照金經理發(fā)過來的郵件地址,給每個廠家的工程師發(fā)郵件,探討設備的參數(shù)配置、信號轉換的延時和信息丟失等。

  他出去簡單吃了些東西,回來后立即收郵件,根據(jù)廠家工程師的反饋再提出其它有關的問題,盡量把問題想得全面一點。最終,樂隆還是搞不清個所以然,看來,明天要想找到問題的原因幾乎不可能了。

  第二天一早,樂隆來到中航集團的接待室。上班鈴響了一會,牛工才過來接他。

  “怎么樣?昨天晚上有什么收獲?”牛工一邊給他辦著手續(xù),一邊問道。

  “看了不少設備手冊,學習了不少,也跟國外的工程師溝通過。信號轉換本身是有延遲和損耗的啊,多個信號也有同步的問題啊?!睒仿≌f道。

  “那肯定的。不過圖形發(fā)生器都是由同步卡硬同步的,肯定是沒問題的。兩臺圖形編輯器,還有兩臺圖像切換矩陣,都是有級聯(lián)端口的,都是連接了同步的。所以理論上應該是沒問題的?!?p>  “可是實際上卻存在問題,這就有點解釋不通了。”樂隆接過牛工的話說道。

  “對啊?!迸9ふf道。

  他們進了房間,來到設備間。

  “你有沒有HDMI轉DVI的線?最好是長點的。”樂隆問道。

  “線沒有,只有DVI的線,很長的都有。不過轉換頭有。”牛工回答道。

  “轉換頭也行?!睒仿≌f道,“我們把圖像轉換器的其中一路輸出直接連到DVI信號發(fā)送端口,繞開圖形編輯器和圖像切換矩陣,看看是什么結果?!?p>  牛工很快接好了線。由于只是把其中一路的接線端口扭下來,并沒有破壞整個布線,恢復起來很容易,所以牛工對這個改動還是比較滿意的。

  牛工將所有設備開機之后,等了約摸二十分鐘,便往環(huán)形幕里面走去。樂隆跟在后面。結果是,繞開圖形編輯器和圖像切換矩陣這一路不再閃爍了!而其它十七路依然每隔近半分鐘閃爍一次!由此可以判斷,問題發(fā)生在圖形編輯器和圖像切換矩陣之間。樂隆一陣興奮,感覺問題很有可能得到解決。他希望不是圖形編輯器的問題,那個設備太復雜了。他于是對牛工說道:“我們再把圖形編輯器接進去試試?!?p>  牛工將所有的設備關機,等散熱完成,將那一路測試的信號接入圖形編輯器,圖形編輯器的輸出繞開圖像切換矩陣,用轉換頭直接連接到DVI發(fā)送設備,再開機,這樣半個多小時就過去了。樂隆著急起來,這樣的話,一天也測試不了幾種可能。

  結果是,這一路還是不閃爍!

  也就是說,問題出在圖像切換矩陣上!為了確認這一點,樂隆讓牛工將圖像切換矩陣接入這一路測試信號,并且把圖形編輯器和圖形轉換器從這一路信號排除出去。這樣過了半個多小時,系統(tǒng)啟動正常后,樂隆發(fā)現(xiàn),這一路跟其它十七路一樣開始每隔約半分鐘就閃爍一下了!這證明樂隆的判斷是正確的。牛工看到這個結果,也禁不住一陣陣地興奮。

  “你太厲害了!三下五除二就找到了問題?!迸9た滟潣仿〉?。

  “要把問題化繁為簡?!睒仿⌒χf道,“不要被這個龐大的系統(tǒng)所迷惑?!?p>  “有道理有道理?!迸9ふf道。

  這時,金經理的詢問電話打到牛工的手機上。牛工興奮地對著電話說道:“是圖像切換矩陣的問題,李工已經測試出來了?!?p>  “圖像切換矩陣?不可能啊?!彪娫捓锏穆曇粽f道,“這是從美國進口的設備,從來不會有人懷疑這個設備有問題。你們會不會搞錯了?搞錯了責任就大了。會不會是參數(shù)沒有設置好?”

  “以前我們各種方式都設過了,都不行,也是一直沒有懷疑到設備有問題?!?p>  “這個設備一臺二十萬,兩臺就四十萬呀!下這種結論一定要慎重??!”

  “那有沒有同類的設備拿過來測試一下?我們另外一個部門有個項目用的國產的,我估計只能借到那一個。”

  “國產的就算了,國產的在這種高端系統(tǒng)里肯定不行。國外的話,這一時半會也借不來。那這樣吧,你先讓李工回來吧,等我什么時候聯(lián)系到國外的幾個廠家,借到了再過去測試一下。”

  “好的??磥碇荒苓@樣了?!迸9ふf道。

  牛工掛了電話后,樂隆對他說道:“既然來了,就拿國產的也測試一下。”

  要去別的部門借東西,牛工不是太樂意,但終于還是勉強同意了。

  樂隆在走廊里等著牛工。不一會,牛工就抱著一臺設備過來了。

  “只有八乘八路?!迸9ふf道。

  “八路就八路,我們只是測試一下?!睒仿≌f道。

  只是設備換設備,倒不涉及到布線的問題。牛工換了四路,說這樣也就足夠了。樂隆表示同意。

  系統(tǒng)啟動、運行正常后,這四路連接國產圖像切換矩陣的圖像竟然一點也不閃爍!而其它連接美國的圖像切換矩陣的十四路依然是每隔不到半分鐘閃爍一次!

  “神了!”牛工說道。

  樂隆喜不自禁,沒想到也就是一上午的功夫就把問題解決了!“國產的設備竟然這么好,沒想到?!睒仿≌f道。

  “是呀,這個誰能想得到?以前沒有任何人敢懷疑美國的設備不行,只是懷疑自己的能力不行,走進了一個思想的誤區(qū)?!迸9づd奮地總結道。

  “所以啊,要實事求是?!睒仿≌f道,“我也是因為知道自己在硬件方面只是個菜鳥,所以才敢往這方面想的?!?p>  “不不不,你太謙虛了。你這是方法論在先,理論指導實踐?!?p>  樂隆聽了,很是高興。

  第二天來到辦公室,金經理問起最后的情況,樂隆告訴他,牛工從別的部門借了一個國產的圖像切換矩陣,問題竟然解決了。金經理依然不相信,說沒準是你們搞錯了。

  “牛工那么細致的人,都說沒問題了。”樂隆說道。

  金經理想了好一會,才說道:“只要牛工說可以,那就行了?!?p>  樂隆聽了,很是安慰。

  “我這里有國產廠家一個銷售經理的電話,我問問他。”金經理繼續(xù)說道。

  金經理說完,立即打電話。樂隆聽到,國產的一個要八萬,可以拿去現(xiàn)場測試,好了再購買。

  “兩個的話,要十六萬,而國外的也不能退了,公司得損失十六萬。”金經理考慮了一會,又說道,“不過要是真的能驗收的話,還是值得的。”

  樂隆聽了,又有些遺憾,想著自己畢竟沒有點石成金的魔法棒,避免不了公司的損失。

  “這個事就到此為止了,畢竟不是我們上海分公司的項目。”金經理又說道,“你作為產品經理,要經常保持跟Mark的聯(lián)系,每個月要報‘FORECAST’給他。這樣,你就要經常跟公司的銷售經理溝通,了解項目進展情況,了解潛在用戶的情況。還有,公司的工程師你也要保持溝通,解決他們的問題,解決不了的就去問廠家。這些事情你應該都比較熟悉了。現(xiàn)在的情況是,絕大部分都是做項目而不是賣產品,用戶不再關心產品的技術問題,而是只關心項目的最終效果。你這兩天也在BJ中航集團看到了,這個是我們這兩年所做的最大的項目,其它項目可能是六通道、三通道,可能是直幕、球幕、弧幕,雖然規(guī)模都小一些,可是技術上都大同小異。我再發(fā)幾個方案給你,你多看看,很快就要能夠做出方案來。做方案要有布局圖,你得趕緊學好AUTOCAD。”

  樂隆聽了,雖然覺得事情比較多,但還是很高興的,于是滿口答應下來。他想著,忙點沒關系,只要有活干,這樣就能立住足了。這么多年下來,他感覺跟金經理還是相互了解、相互信任的。再說,除了金經理提攜他,還有誰,還有哪個公司要他呢?

  到了十號,樂隆已經查到了海博軟件公司打到他的銀行卡的工資。到了十五號,他在“SH市人力資源與社會保障”網(wǎng)站上查到了海博軟件給他交的上個月的社保??磥硪磺卸己茼樌?,紀主任沒有忘記他。

  他找Kacey簽好了合同,期限是兩年,這樣的話,只要下個月能順利地交上社保,再過兩個多月去續(xù)證應該是不會有問題的。二月五日正好是在春節(jié)期間,過了春節(jié),二月十號第一時間去續(xù)證,正常的話一個月的時間怎么也續(xù)出來了。這樣的話,雖然不可能趕上正常的報名時間,但是趕上補報名是綽綽有余的。

  可是到了交社保的時間,Kacey過去給他交社保的時候還是遇到了問題。這時候是十二月中旬,外面天氣陰冷、潮濕。Kacey大口大口地呼著涼氣進了辦公室,把圍脖扯了下來,對樂隆說道:“你上一家公司沒有辦停止繳費的手續(xù),所以沒法交進去?!?p>  “?。恳k停止繳費嗎?不知道啊?!睒仿』琶φf道。

  “對啊,害得我白跑一趟?!?p>  “不好意思,辛苦你了。我問問?!?p>  Kacey表情怪異地問道:“他們會幫你辦嗎?”

  “嗯?應該會吧?!睒仿∮行@訝地說道。

  “他們想卡你,不說不給你辦,就說沒空,一下就把你卡死了?!?p>  “不會的。”樂隆說完,心里卻打起鼓來,萬一真的遇到這種情況,那邊不給你停,這邊交不進去,只要這么拖個兩個月,就慘透了,因為據(jù)網(wǎng)上說的,社保證明補交的是不算數(shù)的,也就是說,只要拖兩個月,就不可能滿足“一年內交社保滿十個月”的條件的。他立即給紀主任打電話。

  “紀主任,您好!還得請您幫個忙。”

  “你說。”電話那邊的聲音似乎并不是很熱情,這令樂隆心頭一緊。

  “社保賬號您得幫我去辦一個‘停止繳費’的手續(xù),這邊才能交進去費?!?p>  “這樣啊。著急嗎?我現(xiàn)在手頭有點事。”

  “挺著急的。”樂隆有些焦急,擔心紀主任沒空去,或者不太愿意去辦。他后悔當時走的時候沒有跟紀主任好好拉拉關系,堅持請她吃個飯。

  電話里面有一會沒有聲音,紀主任似乎是在猶豫。

  “好的,我一會就去辦?!?p>  電話里終于傳來了聲音。樂隆聽了,很是高興,連忙說著“謝謝”。我遇到的盡是好人,他想著。

  樂隆對Kacey 說道:“Kacey,她說了今天就會去辦好?!?p>  Kacey 早已經坐到了座位上,在忙著事情,沒有抬頭看他,說道:“好的,我明天再去跑一趟。”

  第二天,社保順利地交好了。

  這段時間,工作上的事情,樂隆早已經學了不少AUTOCAD,早已經做了好幾個方案了。跟Mark、公司的銷售、工程師的溝通都沒什么問題,只是,“FORECAST”難做。銷售為了壓縮項目成本,往往只申報購買“RUNTIME LICENSE”,這個價格只有“DEVELOPER LICENSE”十分之一不到。這樣,“FORECAST”的潛在用戶列了一大堆,總價卻沒有多少,Mark難免不高興。更難辦的是,根據(jù)廠家的政策,“RUNTIME LICENSE”只能賣給購買過“DEVELOPER LICENSE”的用戶,可是銷售報過來的有很多從來沒有買過產品的新用戶。這樣,樂隆只能把這些用戶要買的“RUNTIME LICENSE”掛到買過“DEVELOPER LICENSE”的用戶頭上,也就是說,最終用戶是造假的。造假是老外最忌諱的,可是樂隆一邊造著假,一邊還要鄭重其事地跟Mark溝通。他是一個天生不會說謊的人,每次說謊,都害怕自己露餡,害怕自己難以自圓其說。他想著,現(xiàn)在是實在沒辦法,我再堅持個三年,等兒子考完大學,就辭職不干了。

  過了年,上班的第一天,趁金經理還沒到辦公室,樂隆就求著Kacey帶他一起去HP區(qū)人才中心。

  “這么著急?剛上班我還有好多事呢。”Kacey不情愿地說道。

  “著急?。∥覂鹤又锌嫉膱竺麜r間都已經過了,現(xiàn)在只能看能不能趕上補報名了。就去一會,馬上回來,等金經理來了,更加走不開了。”

  “那你資料都準備好了嗎?”Kacey問道。

  “都準備好了。只是你得帶上公司的營業(yè)執(zhí)照、組織機構代碼證和介紹信。”

  “這些我都有。” Kacey說道。

  樂隆檢查著資料,他年前就去人力資源與社會保障局把社保繳費單打印出來了,加上《居住證續(xù)辦申報表》、合同、身份證、兒子的身份證、居住證、居住證副聯(lián),這些就夠了。為了保險,他把戶口本、房產證、結婚證、學歷學位證、轉業(yè)證明、海博軟件公司開的退工單都帶在身上。

  兩人匆匆忙忙到了HP區(qū)人才中心。Kacey排著隊,樂隆跟在旁邊。

  輪到他們了,Kacey把材料遞過去。樂隆心里很緊張,生怕還缺什么材料。

  辦事人員是個小姑娘,白白胖胖的。她接過材料,仔細翻閱著。

  “檔案在哪里?”她問道。

  “在浦東新區(qū)人才中心?!睒仿〖泵卮?。他懷疑是不是又要調檔案。

  小姑娘用筆在《申報表》上劃記著什么?!拔覀円闄n。讓他們把‘檔案查閱證明’寄過來?!?p>  “不需要我們做什么吧?”樂隆急切地問道。

  小姑娘笑了笑,說道:“不需要?!?p>  樂隆放下了心,想著查檔雖然會耽誤時間,但是至少手續(xù)上是沒問題的。去年因為“調檔”的政策新實行,工作人員有不熟悉之處,今年他們應該很熟悉了。

  “退工單呢?”小姑娘問道。

  樂隆沒想到要退工單,網(wǎng)上的要求上并沒有寫明。不過幸虧自己準備充分,帶在身上。

  “有。”樂隆連忙從手里拿著的一堆證明里找出退工單來,遞過去。

  小姑娘接了,仔細看過,問道:“還有呢?”

  “還有?沒有了。”樂隆疑惑地說道。他想,估計是要盛特科技的退工單,這肯定是拿不出來的。難道每個公司的退工單都要嗎?這也太沒道理了。

  “沒有?那不行。”小姑娘把材料往回遞,嘴里念叨著,“到滬工作前外地工作的退工單?!?p>  樂隆看到小姑娘把材料遞過來的動作,嚇壞了,他想著,沒想到總是有意外發(fā)生,政策真是一年一年不同啊。續(xù)辦不了,兒子的中考就泡湯了,這下回去沒法交代了。他聽到“到滬工作前外地工作的退工單”,忽然靈機一動,說道:“到滬工作前?我是部隊轉業(yè)的,有轉業(yè)證明?!庇谑羌泵Π艳D業(yè)證明找出來,遞過去。

  小姑娘把手里的材料放在工作臺上,接過樂隆遞過去的證明,仔細看了看,笑著說道:“為什么不一次性給我?”

  “因為我不知道需要這個?!睒仿】嘈Φ馈K杏X又有了無限的希望??磥?,把什么東西都帶全是十分必要的。

  “原件我得去復印一下?!毙」媚镎f道。

  “好的?!睒仿≌f道。他終于放下了心,材料至少被接收了。

  小姑娘拿著復印件回來,用夾子把樂隆的材料夾在一起。

  “會盡快交上去吧?兒子著急報名。”樂隆問道。

  “會的。”小姑娘平靜地說道。

  “多久會通過?”樂隆又問道。

  “通不通過、多久通過,這個得看市人才中心的了?!?p>  “那謝謝了!”樂隆說道。

  在回公司的路上,樂隆對Kacey說道:“感覺好驚險?!?p>  Kacey笑著說道:“真有你的,不過東西準備得還挺齊全?!?p>  樂隆讓兒子跟學校教務處說一聲,居住證正在續(xù)辦,正式報名肯定趕不上了,只能趕上補報名了。兒子聽了,有些不開心,似乎覺得居住證估計難辦出來,中考有點懸。很快,教務處就打電話來了,是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李無憂爸爸,是嗎?”

  “是的?!?p>  “我是學校教務處的。全校就你們家孩子沒確定了,別人要么報好名了,要么都已經轉學走了?!?p>  “居住證續(xù)辦我已經提交上去了。沒辦法,三月五號到期,只能現(xiàn)在續(xù)辦。補報名肯定能趕上的,我就不信兩個月都辦不下來?!?p>  “哪有兩個月?網(wǎng)上說的四月十號,那是全市統(tǒng)計的最后期限,我們學校要求三月二十號全部報上去,包括補報名的?!?p>  “三月二十號?”樂隆有些發(fā)蒙,怎么時間這么緊?只有一個月多一點的時間。他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應該也沒問題,一個多月呢?!?p>  “反正三月二十號之前交不來居住證,就報不上名了,參加不了考試了。最好是盡快吧。”

  “好的好的,謝謝謝謝!”樂隆說道。

  對方掛了電話。樂隆尋思著,時間還真是緊迫,萬一出了什么問題,一次反復就來不及了。他最擔心的還是在“查檔”上,查完檔HP區(qū)人才中心才能把材料提交到市人才中心去,這個時間不好控制,完全取決于HP區(qū)人才中心辦事人員的心情。他后悔新辦居住證的時候沒有提前去浦東新區(qū)人才中心催一下,導致拖延了那么久的時間,造成了現(xiàn)在的被動。

  過了一個星期,樂隆就開始不斷地在網(wǎng)上查詢居住證的狀態(tài)。時間一天天地過去,樂隆的心情一天天地緊張起來。

  有一天,樂隆下了班回到家,看到劉惠中在訓兒子。

  “給你的錢都買成了這些破東西,你放了學不早點回家,都干了些什么?”

  地上堆了一堆東西,有一個游戲機、一個小型的DVD播放機,有不少光盤,還有一堆漫畫書。

  “我在那里做飯,還以為他在做作業(yè)呢,沒想到在玩這些?!眲⒒葜袧M臉怒氣,見樂隆回來,對他說道。

  樂隆見了,生起氣來,罵兒子道:“你他媽的!馬上就要中考了,還買這些破東西玩!”

  兒子靠著房門站著,低著頭,不敢吭聲。

  劉惠中繼續(xù)罵道:“早晨叫不起床,是不是半夜躲在被子里玩游戲、看碟呢?”

  “反正名都沒報上?!眱鹤余洁炝艘痪?。

  樂隆聽了,氣不打一處來,想著自己辛辛苦苦、費盡心機辦居住證,換來的卻是兒子這樣的態(tài)度。他憋著一肚子的火終于發(fā)泄了出來,上前用腳踩跺著地上的東西,把游戲機、DVD播放機踩了個稀爛,把漫畫書一本一本地撕碎,把光盤一張張地掰爛。

  樂隆感覺心臟在劇烈地跳動、呼吸急促、血往腦袋上涌。他想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掏出一支煙來去陽臺上抽。抽了幾口,他沒想到心跳更加劇烈、呼吸更加急促、血往腦袋上涌得更加兇猛了。他感到一陣暈眩,差點倒在地上。他手扶著墻,慢慢地蹲了下去。

  三月十五日,快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居住證已通過的短信終于來了!這是個周五,再不來,樂隆緊張的情緒都要繃不住了。樂隆請了假,去地下室匆匆吃完飯,立即去市人才中心打印副聯(lián)。從市人才中心出來,他見時間還充足,立即去學校,打算盡早將居住證副聯(lián)交給教務處。

  教務處只有一個小姑娘在,其它位子都空蕩蕩的?,F(xiàn)在是周五下午四點多,樂隆懷疑主管的人已經不在了。小姑娘長得不漂亮,穿得也很樸素,問他有什么事。

  “我來交居住證的?!睒仿≌f道。

  “李無憂爸爸是吧?”小姑娘問道。

  “是的?!睒仿』卮鸬?。

  這時樂隆才反應過來面前的這個小姑娘就是打電話給他的那個小姑娘。他驚訝于她一下就反應過來他是無憂的爸爸,看來確實再沒有人像他這樣,這個時候才辦好居住證的了。同時,他也想象著,也許有的人比他更慘,比如五月九號居住證過期,四月九號才能續(xù)辦,所以干脆放棄了呢。

  他把居住證和副聯(lián)交給小姑娘。小姑娘接過去,有點不大相信。樂隆感覺得到,她似乎早已經把他兒子的名字排除在報名表之外了。

  “我們要上網(wǎng)驗證的。”小姑娘說道。

  “可以的。”樂隆說道,“這個證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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